夏侯淵先後送走曹丕、劉曄之後,轉身回了宅子,來到正堂也不停留,徑直走到了正堂後方的屏風處,一個轉彎,轉了出去。


    屏風之後按照常理就是一個進入後進院落的門,但是夏侯淵家的屏風後麵卻是一間內堂,內堂之後才是進院子的門,此時內堂之中正跪坐著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麵容清秀,眉若遠山、目若朗星。瓜子臉,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消瘦,臉上帶著稚氣,頭上紮著總角,說明並沒有成年,這時代女子成年的時候和男子一樣有儀式,不過女子的成年儀式叫做笄禮,過程和冠禮差不多,不過給女子頭上戴的則是帶上發笄、發簪或者鳳冠(那是公主一類的人物)。在笄禮之前,女子有些會所以紮個發髻,有些會和男子一樣紮總角。


    此女子雖然沒有成年,但是身段已經顯現,此時她穿著留仙裙,外罩裘皮,頗有幾分窈窕淑女的樣子,不過女子的雙眼靈動,不時會轉幾下,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活潑之人。


    夏侯淵一進內堂,女子就嘻嘻一笑,站起身來斂衽為禮“父親。”


    “涓兒,司空公子汝已經看到了,日後不許再提回鄉之事,也不準說什麽區司空府堵著公子的話。”夏侯淵慈和地一笑,說道。


    眼前這個女子就是夏侯淵的養女,夏侯涓,她本來因為貼身婢女回了家鄉,自己一人留在許都百無聊賴,所以市場會寫家書給夏侯淵,信中不停地吵著回家鄉,其實回去,也隻是為了和那個婢女一起玩兒罷了。


    本來說好今日父親夏侯淵是來接自己回家鄉的,誰想到父親突然開了竅,居然要把婢女接回來,這可把夏侯涓樂壞了,同時心底也有些疑惑,自己這個父親雖然對自己疼愛有加,但是卻不太知曉自己的想什麽,今日突然轉性,實在讓夏侯涓出乎意料。


    夏侯涓是夏侯淵從鬼門關裏拉出來的,從來沒有被夏侯淵說過一句重話,事事都是寵愛有加,加上年紀小小就和夏侯淵走南闖北,四處征戰,心性成熟得快,見父親突然轉性,又知道自己深得父親寵愛,所以就把疑惑問了出來,夏侯淵自然也沒有隱瞞,隻說是司空公子提醒自己她夏侯涓隻是想念婢女,把婢女接來就可以解她思鄉之苦。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夏侯涓頓時對這位司空公子起了好奇心,加上聽聞父親說這位公子和自己同齡,不由得更加好奇了,畢竟這年頭沒見過麵就能猜到自己心思的男子,這輩子夏侯涓還是第一次見到,所以她提出要見見這位公子。


    漢朝雖然沒有宋朝那般森嚴的禮教,可是男童和女童見麵這種事情還是不太妥的,更何況他夏侯淵還是曹操的下級,貿然請上級的兒子來自己家間女兒,這成什麽了?完全不符合夏侯淵的做事風格。所以他立即拒絕了女兒的要求。


    但是夏侯涓也不是尋常女孩,被其父拒絕之後立即撒嬌、哭鬧、甚至重提回鄉之事,還說司空公子就在許都,父親若不讓女兒見的話,父親回鄢陵之後女兒就去司空府堵人雲雲,夏侯淵寵愛女兒,自然拗不過她,所以才想出了這請曹丕來下棋的辦法。


    至於劉曄,那是因為他夏侯淵其實不精通對弈之道,所以才請劉曄來,這劉曄一來官職不高,二來初來乍到,要需要有人關照,自己這個司空的重將要請他還是請得動的。另一方麵,若論身份,劉曄也是漢室宗親,身份上和曹丕比較匹配,一起下棋也算正常。


    結果自然是曹丕和劉曄在正堂下棋,夏侯涓在內堂透過屏風窺探,中間出了好奇之外,還有一種夏侯涓自己也不說出來的感覺,她隻是單純地覺得一來這素未蒙麵的公子一下就猜出自己心思實在讓她感到好奇、二來她是覺得若不見一見深諳自己心思的人,那一定會有些遺憾的。


    現在夏侯涓目的達到了,心情自然不錯:“那是自然,嘻~這位司空公子好生奇怪,年紀輕輕,卻表情木訥,笑起來時皮笑肉不笑,說話時麵無表情,甚至在對弈的時候也沒有表情,絲毫不像懂得女兒心思的人呢。”


    夏侯淵哈哈一笑:“這可不是木訥,而是公子他禮數周全,言不變容,笑不失儀,年紀輕輕就能如此,日後長達隻怕無人能從他一言一行看出其心中所想了。”


    “父親是說這位公子長大之後心思就沒人能夠猜透了?可是他卻猜透了女兒的心思,這可真是有點駭人呢。”夏侯涓說著拍拍胸口,吐了吐舌頭,一副受驚的樣子。


    “是啊,別人猜不透他,他卻猜的透別人....”夏侯淵笑了笑:“那是很厲害的。”說完心中卻在想:“之前子脩驍勇果敢,能征善戰,本以為他就是司空最得意的兒子,想不到這位二公子更厲害,小小年紀,行止有度,這也好啊...司空後繼有人!這麽看來,子脩死了也不是壞事,不然日後二公子成年,隻怕司空為難,就怕司空命太好,其他兒子也.....”


    夏侯淵越想越深,臉色也凝重了些,但是夏侯涓一句分貝並不大聲的話卻把夏侯淵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父親,能否把女兒許配給曹公子。”


    “什麽?你一個女兒家,此話怎可亂講?”夏侯淵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另外的想法,其實他今天把曹丕喊過來下棋,又讓女兒在暗處看著,已經證明他有些特別的心思了。


    “不是亂講!我之前聽說喜兒要回鄉嫁人,連嫁的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女兒日後若也是如此,那還是嫁這位曹公子好了,至少他聽父親寥寥幾句就能知道女兒心思,日後日夜相對,他若能每次都猜中女兒心中所想,日子一定會過的舒心。何況這位公子長得清俊,對著他也不會太難過。”


    漢朝笄禮過後就可以嫁人,漢朝笄禮一般在15歲,不過如今兵荒馬亂,人口銳減,13、4歲笄禮的人也不少,換句話說,夏侯涓再過幾年也要嫁人了,古代人比較早熟,又聽之前婢女提起此事,所以這位夏侯淵的愛女就毫不避諱地說出來了。


    “涓兒,曹公子現在可是司空的長子,日後身份顯貴,就算為父有心許你入曹府,恐怕你也是做妾啊!為父乃是司空部將,身份不足以讓你入曹府做正妻,像司空公子這等身份,大多會迎娶一位當朝公主。”夏侯淵緩緩說道。


    “正妻與否,女兒心不在此,若他能知女兒心意,也算相知相愛,這名分並非如此重要。”夏侯涓說得很是爽快。


    “涓兒倒是豁達,不過來日方丈,汝有此心,為父知道了....”


    回到曹府已經去找周公的曹丕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局棋下完之後,夏侯淵父女兩居然產生了如此神奇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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