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地上坐了好半晌之後,才站起身把三個額頭貼地的兒子扶起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笑著對曹丕說道:“吾兒莫不是要把天子賞賜的十斤金子拿出來?”


    曹丕點頭道:“正是,雖然並非很多錢,終究還有那麽一種方式寄托孩兒和弟弟們對兄長的哀思。”


    “父親,孩兒…也有一些銀錢,是母親給賞給婢女的,婢女又給了孩兒,可用於為兄長修衣冠塚。”曹植怯怯說道。


    曹彰撓了撓頭,為難地說道:“孩兒沒錢…不過尚有一把力氣,可以堆土架木!”


    曹操哈哈大笑,眼淚又流了下來,抱著三個兒子連連說好。


    這一刻曹丕少有地感受到了一個家庭應有的人情味,雖然他的本意不過是以提出修建衣冠塚為由,讓曹操從新在祠堂上立一個靈位,把曹昂靈牌上長子的名字抹掉。


    按照習俗,曹丕出錢給曹昂立衣冠塚,碑文一定會屬下曹丕的名字,當然也有曹操的名字,甚至曹操的名字還在曹丕的前麵,但是這個衣冠塚的碑文誰的名字在先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於碑文的內容,關於曹操的或許是父曹氏孟德,但是關於曹丕的確有幾種方式,一種就是弟曹丕,還有一種是曹氏第xx代長子丕。(.$>>>棉、花‘糖’小‘說’)現在曹丕爭取的就是要用第二種方式撰寫碑文。


    這寫碑文的決定權終究是在曹操手上,如果曹昂的甲胄運回了許都,曹丕什麽都不做,兩種碑文的撰寫機會是五成對五成,賭的是曹操對曹丕這個兒子的喜愛。但是現在曹丕主動把錢拿出來,要給曹昂修建衣冠塚,那“長子丕”的撰寫方式幾率就高得多了。


    其中原因有三,一來在感情上,曹操會覺得曹丕對自己兄長的感情真摯,畢竟曹丕再如何聰穎,終究是一個總角之年的孩子,任憑曹操怎麽猜測也猜不到曹丕是在為自己謀取未來的政治地位,畢竟現在的曹操不是魏王,長子頂多是獲得多一些的政治資源,還沒有到可以繼承一切利益的程度,沒必要如此謀劃。


    二來十萬錢不是一個小數目,足以在許都買一個不錯的宅院,曹丕能夠眼毫不猶豫地拿出來為自己兄長修建衣冠塚,說明曹丕更重情義而非金錢。


    三來曹丕這個做法不止曹操會知道,滿朝的文武官員,許都的百姓,天下的名士都會知道,一個年僅十二歲的總角小童把天子賞給自己的金子全部捐出去為自己亡兄修建衣冠塚,在這個啟蒙讀物為《孝經》的年代,必然會博得一個很好的名聲,朝中一些官員和曹操麾下的謀士跟將領一定會不露痕跡地隱晦提醒曹***者已矣,既然丁夫人以經不是正室,正室長子曹丕又有如此美德,乘著立衣冠塚樹碑的時候把長子曹昂的長字劃掉又有何不可?畢竟活著的人,終究要有一個長子才符合立法…


    曹丕計算得非常精確,自己這一步棋打的就是這三個原因,一動之以追思長兄情,二示之以疏財重情義,三給人以德進言之理。隻要曹操答應了曹丕的要求,衣冠塚必然會有曹氏xx代長子丕的字樣。


    顯然從曹操現在的表現看來,他是真的感動了,那麽自己終究從實際上額長子變成了合法長子,此時此刻,他才算為自己掙得了一個主動的位置,日後立長不立賢那就是一個站得住的道理。


    任何一個年代,能夠給與你身份承認的永遠不是既定的事實,而是白紙黑字的證據,無論是寫在你的祖宗祠堂還是先人墓碑上,或者是在塵封的族譜中。曹丕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才高八鬥、聰明多智,在長幼有序這樣的金科玉律麵前自然蒼白無力得多,雖然未必能夠解決一切問題,但是終究多了一份可靠的底牌。


    就這樣,十日後,劉協賞下來的十斤金子進了曹操的口袋,曹氏老家豫州沛國譙縣已經開始修建曹昂的衣冠塚,曹氏祠堂那屬於曹昂的靈位也被族中的老人撤了下來,樹碑自然要重立靈位。


    軍屯立,劉曄和曹丕在穎水之畔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對弈,典滿依舊在很遠的地方跟神使營的子弟們切磋,攣鞮頁加入進去了,顯然他和呂玲綺的屢戰屢敗沒有磨掉他的鬥誌,在和一個曹家子弟的切磋中雖然不停地倒地,但卻依舊怒吼著起身衝向對方。


    熱火朝天的切磋讓他們聽不到遠處劉曄和曹丕的談話,劉曄落子之後笑道:“祭酒讓下官轉告公子,出資修建衣冠塚這一手很是厲害,能讓公子身份隨著時間流逝水漲船高。”


    曹丕笑了笑,落子收了劉曄一塊地盤笑道:“吾可沒想要鑽營什麽,完全是追思兄長,情難自禁,才會把自己的賞金都拿出來的。”


    “公子說得極是!祭酒還說,賈詡是個厲害人物,人殺了,拿著屍體還換了自己上下平安,更讓司空和公子都得了好名聲。不過給司空的是名棋,給公子的是暗棋,日後賈文和來許都,恐怕不敢和公子走太近。”


    “此人自然認為若非是吾看穿了他的暗棋,就是身後有高人指點,這人精於自保之道,不會挨聰明人太近。”


    “下官和祭酒都沒有看出賈文和的暗棋,唯獨公子能夠借勢,足以說明公子心中溝壑了。祭酒和下官也是受到了公子出資修衣冠塚的消息後才猜測是公子有意為之的,這麽看來,賈文和造勢之能天下無人出其左右,公子借勢之智也是天下第一。”劉曄正色說道。


    “能在董卓死後,把李傕郭汜兩個被趕出長安的廢物重新推回長安掌握大權多年後還能全身而退的人,造勢之能自然是無人能出其左右的,至於公子我,不過是日夜盯著那長子的名分,才會殫精竭慮的爭取罷了,換做別的事情,或許吾不會如此敏感。”曹丕再把劉曄一條大龍吃掉,淡淡回答。


    劉曄投子認輸,笑道:“公子所言極是。下官舊主劉勳的廬江已經被孫伯符公占,不日他就要北上投靠司空了,既是舊主,不得不盡心為他做些事情,這些時日恐怕不能來會公子了。”


    “先生自去,最好把本公子出資修建衣冠塚的事情告訴這位劉勳,讓他一個北上的廬江太守來宣揚吾之美德,這樣一來就有吾德行天下之效了。”


    劉曄一笑說道:“下官正有此意。”說完起身離去。


    曹丕一袖拂亂棋局,朝神使營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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