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蘭歸回了房間,長出了一口氣。


    溥笙對他莫名的惡意是一回事,他不喜和外人交流是另一回事,兩回事合在一起就導致了他對溥笙的態度比對普通生人還差。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撫上他額角,力道適中地給他按揉起來。


    “怎麽,有什麽煩心事?”


    蘭歸好似並不驚訝,自然而然地靠在來人身上,道:“也沒什麽……就是有個人,我看不透他。”


    身後那人悶笑道:“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看透的,你隻要看透我就行了。”


    蘭歸:“……才多久,你的臉皮怎愈發厚了?”


    那雙手一頓,轉而捧起他的臉,微微使力讓他偏過頭來,身後那人正是沉灼。


    “玉瓊,你什麽時候才會相信我是真心的?”他歎息著,克製地在蘭歸鬢角印下一吻,然後便放開了手。


    蘭歸不適應地縮了縮,那人趕在他說話前道:“再過一個月是不是落雲宗收徒大會?”


    蘭歸點點頭,道:“是,宗主前陣子找到我說將收我為關門弟子,我不必再參加收徒大會。”


    他說著,難得帶上了小孩兒心性,語氣裏難掩自豪,看著他期望得到些誇獎。


    那人卻好似沒聽出來,隻道:“合該如此。”


    蘭歸:“……”


    蘭歸憤憤地轉身,將他推出門去:“我要歇下了,你自便吧!”


    那人順著他的力道扶住他的肩,將人帶進懷裏。他比蘭歸高了不少,身材頎長,裹在紅袍子裏,看著清瘦,隻有貼近了才知道衣服下分明都是肌肉,硬邦邦的,極具爆發力。


    “玉瓊在和我鬧脾氣?”那人愉快地笑著,胸膛震動,蘭歸被他抱著,耳根處紅了一片,“我很開心。”再多一些吧,隻在我麵前露出的那些小情緒。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等你拜師後就知道是什麽了。”那人摸了摸蘭歸的頭發,道,“快點兒長大吧。”我要等不及了。


    然後他在蘭歸發飆前放開了他,笑道:“好了,來給我看看你最近修煉的進度吧。”


    蘭歸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其實生怕沒把持住把人給推到了。


    “啊,對。那個天極陣,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


    沉灼溫柔地看著他認真的側臉,心想,我不信上蒼也不信命運,但我卻感謝他們叫我有了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叫我可以早早找到你,從此天塌地陷,我都不會放開你了。


    沉灼將他的疑惑一一解答後,蘭歸倒真有些困了,打了個嗬欠,道:“你還不走嗎?我要讓侍女提水了。”


    沉灼挑眉一笑:“哦?不知我可有這麽榮幸和你共沐……”


    “沉灼。”蘭歸麵無表情看著他。


    沉灼忙討饒:“是我錯,我錯。我異想天開。”他頓了頓,突然伸手抱住蘭歸,“別動,讓我抱抱。”


    他語氣裏包含的情緒沉重而驚人,和方才調笑的模樣大相徑庭。


    蘭歸遲疑地回抱他,問道:“怎麽了?怎麽突然……?”


    沉灼抱著他,低聲道:“出了點事,我得回去處理一下……你自己要小心,不要給我招些桃花,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


    沉灼說著,在他頸側深吸一口氣,表情是和語氣完全相反的愉悅。果然隻要稍微示一下弱,他就乖乖地任自己作為了。


    但這也不好,自己會利用這點,別人也會利用。沉灼心想,不過沒關係。其他敢覬覦他的寶貝的人,他都會一一解決掉的。


    .


    由於蘭斐然的囑咐和溥笙的刻意親近,直到落雲宗收徒大會開始,蘭歸都沒能丟掉兩條尾巴——一條是溥笙,另一條則是蘭熹微,最近蘭熹微粘他得緊——,日常去那棵老鬆處打坐修(發)煉(呆)。


    蘭歸思考了很久,最後索性帶著兩人逛起了雲崖城。


    蘭歸屬性宅,一般懶得動,蘭熹微過去又養在深閨甚少出門——便是上輩子,她也一直圍著洛珩打轉,壓根沒去留意身邊景色——,以至於這兩個雲崖人都還沒有好好逛過雲崖城。


    不過也有雲崖城範圍極廣的原因,周圍一些小村鎮也屬於雲崖,其中不乏偏僻卻風景秀美的地方,別說蘭歸了,就是他和蘭熹微那好四處雲遊的大哥也不定去過。


    兩個本地人都興致勃勃的,倒是溥笙這個外來的有些興趣缺缺。


    不過近幾日,蘭歸有些憂心,也沒注意到這點。


    蘭熹微似乎挺喜歡溥笙的,雖然私下很少來往,但每日三人一同外出便可以從她的言談舉止中看出她對溥笙的欣賞。


    溥笙的外表本也就極具欺騙性,若非蘭歸直覺敏銳過人,怕也會覺得他是個溫文爾雅表裏如一的君子。


    蘭歸說不出心情有多複雜,既有妹妹開竅的驚訝,又有那個人是溥笙的擔憂,還有妹妹遲早要嫁出去的遲鈍覺悟。


    他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旁敲側擊詢問蘭熹微的看法,並且隱晦地告訴她溥笙絕不是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


    ——妹妹你快看哥哥我啊!哥哥還來不及好好疼你呢!你不要就輕易被拐走了啊!


    蘭熹微倒是大方得很,直道:“因為他是哥哥的朋友,我才會欣賞他的啊!”


    蘭歸一噎,心裏有種微妙的滿足感,但還是擔心地提醒她:“平日裏我們一起也就算了,你切莫單獨和他來往。倒不是男女之差,實是溥笙此人心機深沉,我尚未摸清他是否真心相待。”


    蘭熹微滿口應了,倒也沒有聽過便忘,而是記在了心裏。


    隻是她有些納悶,為什麽這輩子哥哥會如此評價溥笙?明明上輩子,哥哥不止一次誇讚溥笙有大儒風範啊。


    就這樣遊山玩水地悠閑了近一個月,終於到了落雲宗收徒大會開始。


    落雲宗作為西南地最大同時也是大陸排名前三的宗門,慕名而來的人不知幾許。


    西南地多艱險,能翻山越嶺前來的人要麽是自己有實力,要麽是有有實力的後盾,或者家裏錢多,能堆起大把大把法寶。


    來時不知有多少人已失去生命,又不知有多少人將在歸途死去。


    天塹難渡,山脈難翻,上空飛旋的氣流又阻攔了大多飛行法器的通過,落雲宗是前三宗門之一,未嚐沒有西南地險的原因。


    落雲宗占據了整個落雲山脈,而其主峰和幾大側峰均高聳入雲,凡胎肉眼根本看不見頂,落雲宗能夠將飛旋的氣流和蠻橫的凶獸阻隔在外,並將之自辟出一方天地,非是大能不可有此作為。


    加之落雲宗出去闖蕩的人也均有一番名聲,將落雲宗宣揚了出去,那些人多是自己闖出西南天然的屏障,實力自然毋庸置疑。


    作為能教出這樣眾多實力出眾的人的落雲宗,自然會受到追捧。


    雲崖城距離落雲宗並不近,所以一大早整個雲崖的居民都醒了,要麽是自己要參加收徒大會,要麽是送自家要去參加收徒大會的人。


    蘭歸自然也起得很早,但起得早並沒什麽卵用,因為等他出門的時候,雲崖都已經恢複了正常作息,街上已經看不見任何一個要去參加收徒大會的適齡孩子了。


    原因麽……


    蘭熹微要和他一個馬車,溥笙也借口緊張要一起,偏偏章昔還要來插一腳。


    蘭歸:我怎麽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受歡迎?


    “你不是自己有馬車嗎?”蘭熹微皺著眉,沒好氣道。


    章昔怯生生地看著她,聞言立刻紅了眼圈,喏喏道:“我,我想和你們一路……可,可以嗎?”


    蘭歸皺著眉,所以他真的很討厭章昔啊,動不動就紅眼睛,好像時時刻刻都在被人欺負,就算是女孩子這樣也很討人厭啊。


    蘭熹微也不吃他這一套,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蘭熹微都是被寵著的那一個,她和蘭歸一樣不吝於將自己的態度真實地表現出來。


    隻不過蘭歸有麵癱作掩護,旁人難以看出他的真實情緒而已——大多都覺得自己是被他討厭的。


    “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路啊?”蘭熹微毫不客氣道,“馬車不大,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章昔咬著下嘴唇,臉都白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要掉不掉,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他無措地看著蘭熹微,然後在蘭歸和溥笙身上轉了一圈。


    溥笙樂於見得蘭家兄妹得罪的人多,而和自己交好。


    所以他出言勸道:“熹微妹妹,你也莫太激動了。我雖不知你們有何齟齬,不過我看他似和我一樣緊張,何不就讓他和我們同乘,終歸不是什麽大事。再說了,幫他一次,說不得以後會幫回來呢?”


    蘭熹微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不覺得章昔會幫回來。


    不過蘭歸按住了她,無奈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也不希望遲到吧。便讓他上來吧,也占不了多少空間。”


    蘭熹微皺著眉,掀開簾子一看,天已經大亮了,她隻好點了點頭。


    章昔一臉大喜過望,上車後便一直用他那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蘭歸和溥笙,十分感激的模樣。


    蘭歸則閉上眼打坐,當他空氣。


    溥笙心想,這倒是個好機會。來雲崖這麽久了,還一直沒機會去接觸這個和蘭歸不對付的人呢。


    於是他便找機會和章昔攀談起來,但越談越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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