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嗯,我要去無常間一趟。”蘭歸簡單道,無意多說,免得蘭熹微跟著擔憂害怕,鬧著要跟著去。


    蘭熹微聞言茫然無比,為什麽這一世什麽都不一樣了?上輩子哥哥根本沒去過無常間啊,為什麽突然要去那兒?


    她連忙追問道:“哥哥你去哪兒幹什麽?不是說無常間特別難找嗎?”


    何雲飛皺眉思索了半晌,終於想起來上一世蘭歸的確去過無常間,然而那是界碑已塌後的事啊,為什麽會是現在?


    沒有從秘境獲得的東西,他能平安地在大漠找到無常間?……也不一定,畢竟他道侶很厲害啊,而且身份也很尊貴……


    “放心吧,師父給了我信物,隻要在大漠入口出示,自然有人帶著我們進去。”蘭歸這樣解釋道,有些心虛,但麵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好似就是這樣的。


    “們?”蘭熹微眼珠子一轉,便道,“哥哥,還有誰要去啊?那個護衛?允他去不允我去?”


    “別這樣叫他,不禮貌。”蘭歸皺眉,雖然對外一直稱沉灼是他的護衛,知道他掩飾身份虞淵君的也就幾個,但是他還是很厭惡別人用護衛去稱呼他,好像他就低一等一樣。


    明明不是這樣的……


    蘭熹微心裏一個咯噔,心說哥哥你這態度不太對啊……


    “老大,我能去嗎?”何雲飛想了想,問道,“我感覺我去秘境也不一定能獲得什麽,倒不如和你去大漠闖一闖,也許反而能長進些。”


    蘭歸皺眉,下意識就要拒絕,何雲飛便道:“老大去哪兒是我的自由,你不讓我跟,我偷偷去了出事怎麽辦?”


    蘭熹微有樣學樣,連忙道:“就是就是,你不讓我們去,就不怕我們好奇,偷偷跟著反而出事嗎?而且你不是有信物嗎?還擔心什麽?”


    蘭歸:“……”


    我首先就要氣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皺著眉瞪向何雲飛,然而相貌使然,這一瞪一點殺傷力也沒有,反而像是拋了個媚眼。


    何雲飛果然不覺得自己被瞪了一眼,隻暗自慶幸蘭歸脾氣果然如傳聞那樣,雖然表情不多好像看誰都不滿,但其實心軟又護短。


    世人對長得美的人都多一些包容,就算蘭歸脾氣差也有人願意追捧,何況他脾氣還好。


    幸好我是拜的安陵君為老大啊……要是換了他道侶或昭繆君,這情況還不一巴掌給我扇過來……何雲飛再次讚歎自己的先見之明。


    蘭歸不想同意,因為他根本沒有所謂信物,蘭熹微跟著做什麽?


    氣氛一時僵硬,沉灼見狀有些不愉,茶也不泡了,直接便出去道:“你們想去無常間?”


    蘭歸抬頭看他,希望他能說服蘭熹微打消這個念頭。


    去秘境闖也比和他去大漠找無常間好啊,去秘境他好歹可以拜托鳳還思和田柯照看一二,去大漠他連自己都不一定能照看過來……


    沉灼一手安撫地按在他肩膀上,道:“跟著我們可以,隻是你們要照看好自己,寶……玉瓊沒空閑幫你們。”


    蘭歸:“……?!”


    你哪邊的?間諜啊?


    蘭熹微喜上眉梢,突然覺得有這麽一個嫂子也不錯。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我保證我會看好自己的!哥哥你放心!”蘭熹微開心地道,“那我和茂行就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


    何雲飛原還想多蹭會兒大腿,結果被蘭熹微強行拖走了。


    唔,二人世界?


    沉灼微微挑眉,眼底含笑,這樣看來,這個妹妹也不錯嘛。


    蘭歸氣急敗壞地質問他:“你做什麽呀?為什麽要答應她?你不知道她對我多重要嗎?五年前我失去了玄明哥和二叔,現在我失去了大哥,你想我連她也失去?”


    他語氣一點也不客氣,甚至是遷怒了,然而沉灼並不因此不滿,反而開心的不得了。


    “你向我生氣了……”沉灼伸手圈住他,又摸了摸他的臉,神色溫柔,眼底的感情深得幾乎能夠溺死人,“你一直不敢向我生氣,好像一生氣就多對不起我似的。可是我們已經是伴侶了不是嗎?雖然好像是我強迫著開始的……但無論如何,你也承認這段感情不是麽?你可以毫無保留地向我表達你所有的情緒,我會很開心的。同樣我也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所有啊。”


    蘭歸訥訥無語,耳根紅了一片。其實他說完那段話就後悔了,他不該遷怒到沉灼身上,他明明知道沉灼的意思。


    就像何雲飛說的那樣,如果他們偷偷跟著,反而更不好。隻是他自己做不下這個決定,所以沉灼幫他做了。


    但沉灼一長串話下來,直聽得他麵紅耳赤,羞赧不已。


    沉灼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笑道:“怎麽還這麽容易臉紅?我以為你已經習慣我說情話了。”


    蘭歸被他帶走了思緒,下意識反問他:“隻是情話?哄我的?”


    “發自肺腑呀。”沉灼低頭在他唇上輕輕落下一吻,柔聲道,“別擔心,我會一路保護好你們的。”


    蘭歸紅著臉,半晌才問道:“你不問我去無常間做什麽嗎?”


    沉灼搖了搖頭,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總之你去哪兒我都會跟著。”


    而且你剛才沒注意已經說出來了……


    沉灼沒打算解釋這個,心安理得地享受蘭歸主動的解釋和親吻。


    ——雖然最後蘭歸是被他抱著回屋的。


    撫平著蘭歸連睡覺都無意識皺起的眉頭,沉灼又看著他睡顏半天,忍不住低下/身用唇輕柔在他唇上來回輕摩,又伸出舌尖舔舐唇縫,一點一點侵入進去,直到蘭歸不堪騷擾哼哼兩聲,才不舍地直起身來。


    “好夢。”


    沉灼親了親他眼皮,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院子裏跪了一名黑衣人,那人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隻露出了一雙眼睛,那眼竟是深紫色,惑人又詭異。


    “尊上。”黑衣人恭敬對沉灼喚道。


    沉灼擺擺手,神色之間全然不見對著蘭歸時的溫柔,甚至不如對蘭熹微和何雲飛柔和。


    “我讓你們秘密保護他的家人,你們就是這樣保護的?”沉灼冷冷問道,語氣漠然至極。


    黑衣人幾不可見地抖了抖,再開口時蠻是驚慌和恐懼:“求尊上饒命啊!我……”


    沉灼打斷道:“小聲點,想把他吵醒嗎?”


    黑衣人頓了頓,低聲接道:“我們一直在暗地裏保護他們,但是昭繆君他好像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那幾天我們不敢離太近,後來他……他進大漠了,我們就失去了他的蹤跡……”


    沉灼看著他半晌,黑衣人十分懼怕他,汗水幾乎將衣衫全部浸濕,他才道:“你們接著去查,當初是誰傷了蘭卿,那個偷學瞳術的人現在又在哪兒。”


    黑衣人舒了口氣,知道沉灼是放過他們了:“謝尊上不殺之恩!……那昭繆君那邊?”


    “他要去查,我自然要陪著他。”


    說起蘭歸,沉灼人都溫和了不少,黑衣人不禁懷疑沉灼放過自己不過是因為這是蘭歸的住所……


    黑衣人忍不住想,希望夫人和尊上能白頭偕老不離不棄,這樣我們的日子都要好過不少……


    “對了,尊上。三日後雲清和鶴軒將帶著另幾位峰主去中原嚐試修補界碑,我們是阻還是?”


    沉灼便笑了笑,這笑帶了三分邪氣五分惡意,還有三分漫不經心,隻可惜在場隻有一個害怕他的黑衣人,連他正臉都不敢看,否則不知又要迷到多少人。


    “他們要補便補吧。隻你們需看好了蘭家,不能讓他們出事,尤其是他父母,明白嗎?若有人去蘭家禁地裏偷五色石,或者要將蘭家有五色石的事宣揚出去,格殺勿論。”


    “是!”


    “啊,對了,把地牢那人放出來吧。”沉灼摸了摸下巴,笑道,“聽說他準備了兩步棋,我們不能讓他連子都落不了啊。”


    黑衣人又抖了抖,忍不住為地牢那人默了個哀。好像就是自從那人偷襲了尊上後,尊上的脾氣就更加讓人捉摸不定,也更加可怕了……


    .


    翌日,蘭歸去泉定峰尋青羽真人,被一笑拉著囑咐了許多。這個慣來微笑待人的女子臉色憔悴無比,笑裏滿是無力和疲倦。


    “你切切小心……”


    一笑原本並不同意讓蘭歸去,無論他天賦如何,現在修為如何,終究是一個剛入宗門不久的孩子。


    然而她修為不夠,連西南隘口都不一定走得出,青羽也不會放她去。她心裏對蘭歸充滿了愧疚,卻又矛盾而自私地希望蘭歸能去……


    蘭歸隻能點頭。


    他其實心裏清楚,然而人性本就如此。他並不介意,因為他也很擔心蘭望舒,要讓他選自己去還是另派弟子去,他反正是要選自己去的。


    別人不一定用心追查,自己卻是肯定會的。


    “放心吧,一笑師叔。我會把他平安找回來的。”蘭歸說完這句話,覺得耳熟無比,忍不住想自己是在哪兒聽過?


    他模模糊糊地有個印象,卻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直到青羽真人將儲物戒指遞給他,歎息著說起蘭卿的事,才想起來。


    五年前,蘭望舒也是這樣信誓旦旦地說,他一定會把蘭卿失散的魂魄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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