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四)


    蘭歸一噎,竟不知該如何回她。


    樂茜冷笑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道:“嗬,怎麽?編不下去了?繼續啊,我還等你們拿出證據來呢。”


    沉灼皺眉,看樣子下一刻就想要拔劍和樂茜“較量”一番。蘭歸連忙按住他的手,絞盡腦汁回想他所知的關於樂茜的一切。


    然而認真算來他和樂茜不過認識幾天,遠不如鳳還思或田柯了解得多,此時竟束手無策,第一次希望有他們任何一個陪著來了。


    蘭熹微也皺了眉,哪怕算上上一世她對樂茜也不算熟悉,這要如何入手?


    隻有何雲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幾人,滿懷疑惑道:“師姐你看一下儲物用的法器裏有什麽東西不就好了?比如田師兄畫的符籙?翻山用的鬥篷?”


    蘭歸、蘭熹微:“……”


    嗯?他怎麽一下變這麽聰明了?


    樂茜不以為然,隻冷冷嘲道:“這有什麽?我儲物戒指裏什麽沒有?不過幾張符籙,幾件鬥篷,有什麽?”


    蘭歸表情一下變得十分微妙,他委婉道:“也許不止幾張呢?”


    樂茜皺眉,下意識往戒指裏看了一眼,頓時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她什麽時候搜集了這麽多符籙?……竟然占據了空間半壁江山!


    蘭歸摸了摸鼻子,其實他不知道田柯到底給了多少符籙,隻是看樂茜這個表情,想來一點都不少吧……


    樂茜雙手置於小腹處,一手緩慢摩挲著戒指,翹著二郎腿半天不說話。


    她做城主這麽久,搜集的東西不計其數,又怎麽可能天天清點戒指裏的東西。然而剛才那樣一試之下所見物品,她竟沒有半點印象,甚至她試圖回想過去放了些什麽東西都不行。


    記憶模糊雜亂,容不得半點推敲。


    她舔了舔下唇,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掉頭就向後走。


    小桃花、她的小桃花呢,她是不是察覺不對了,她害怕嗎,是不是就是因為害怕自己是假的,所以才急於和自己成親?


    蘭歸忙站起來,就要追上去:“師姐!”


    這時兩邊的侍衛將劍半出鞘,攔住他,一臉的凶神惡煞。


    蘭歸還沒說什麽,眼前便一花,“撲通”幾聲,連同周圍幾個護衛一起同時墜地。沉灼站在攔路那兩人身後,邀功似的眨了眨眼。


    蘭歸一眼掃過幾人,便知道他們不過被迫睡了過去,便嘉獎地拍了拍沉灼肩膀。


    沉灼有些不滿地點了點臉頰,蘭歸紅了紅臉,低聲咬牙切齒道:“注意點場合行嗎大流氓。”


    沉灼聳了聳肩,這一般人做來無比慫的動作,在他身上也隻叫人覺得好看,養眼無比。


    蘭歸難得沒被美色誘惑住,拖著他往後院去了。


    這城主府修建的是很複雜的棋盤式布局,三步一陣,踏錯一步便會被傳送出去,不知道會落在哪個犄角旮遝裏。


    大概正因如此,這個後院連一個侍衛也沒有,樂茜身影剛剛離開便看不見了。


    好在有蘭歸在,這陣法不似府外的上古大陣,也不似前麵成親宴請賓客那個擴容性的大陣,不過幾個幻陣疊了傳送陣罷了,蘭歸不過幾眼眼便找出了生門,迅速離開了陣法。


    蘭熹微他們緊隨其後,然而即使已經加快了速度,還是找不見樂茜了。


    “師姐去哪兒了?”蘭熹微一手插腰,一手扶著額頭,茫然無比,前後也就幾息時間,怎麽就丟了呢?


    沉灼抬頭張望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什麽,很快他拉起蘭歸的手,道:“跟我來。”


    這後來不知為何就沒有陣法了,一路暢通無阻,直到停在一屋子前。


    這屋子門口掛著兩枚玉球,和先前平台石柱上的鏤空圓球如出一轍,隻小了不少。周圍掛滿了紅綢,金色的紙花點綴其上。


    紅色的地毯一直從屋外台階鋪進了屋內,房門大開,豔紅色的裙擺和著紅毯一起蓋了滿地,枸那跪坐在地,捂著頭形容痛苦,雙手青筋迸起,額角布滿冷汗。


    樂茜緊緊抱著她,滿臉驚慌,靈力在四周聚起又散開,即使作用到枸那身上也毫無反應。


    看見這樣一位絕色美女痛苦,便是蘭熹微都沒忍住內心的難過,想上前幫忙。


    沉灼神色卻毫無波動,還攔下了蘭熹微和何雲飛。


    隻對上蘭歸疑惑的眼神,他才解釋道:“你還是齊光的時候,曾對著請帖上兩個名字疑惑了一會兒,你還記得嗎?”


    蘭歸點了點頭,道:“永寧是城名,枸那是夾竹桃別稱……都不適合做名字。”


    “夾竹桃?”蘭熹微聞言,覺得熟悉無比,便使勁回想,很快道,“哥哥你還記得家裏有本雜記寫的嗎?桃林易生桃花瘴,瘴氣可使人迷失心智,或可致死。以夾竹桃為最。”


    一聽桃花瘴,何雲飛也想起來了。


    上一世他聽聞安陵君於前往無常間路上,破獲了一起多年大案,無數仙家弟子不見蹤跡,探查也不得其果。安陵君無意借宿小城,發覺乃桃花瘴作怪,破除桃花瘴後,那些失蹤的人也回了各自門派,後來俱給落雲宗送上了大禮感謝。


    這永寧城不會就是那傳說中滿是桃花瘴的小城吧?這、這叫小城?


    果然,流言害死人。若是指名道姓說是什麽城,他還能沒點警惕麽?


    何雲飛忿懣無比。


    “對。我特意留意了,她本不是人類,乃是一株夾竹桃。”沉灼頓了頓,沒說她多半對自己是魔這件事有所察覺,所以才匆匆離開想辦法對付自己。


    隻不過恐怕以為他是一般的魔,沒料到真實身份罷了。


    “可是桃花瘴要成片桃花林才行,這兒不適合桃樹生長,我們來的時候也沒看見有桃花林啊,她就一個人……一棵樹而已。”蘭熹微咬著下唇問,“她怎麽還是這樣難受?”


    枸那大概已經痛到脫力了,現在倒在樂茜懷裏直喘氣,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著。


    沉灼道:“她自己也忘了,所以我讓她回想一下。”


    他說的無辜,手段卻不那麽無辜了,先前那縷從他身上分去的魔氣直接侵入了枸那的記憶深處,強迫她回想起了一切,沉灼也是尋著魔氣找了過來,剛才見枸那回想得差不多了,才收了回來。


    反正不是對著蘭歸,他也不知道,沉灼的手段可就沒那麽溫柔了。


    蘭歸也沒有懷疑,他還記得之前齊光記憶動搖時的痛苦,看見枸那這樣也不過感同身受了一點。


    樂茜緊抱著枸那,漂亮的眼裏盛滿了淚水,一個勁問她:“還疼不疼了,哪裏還疼,你告訴我,好不好?”


    枸那平緩了呼吸,似乎睡了過去,樂茜見狀,將她護得更緊,轉頭看向蘭歸他們時目光淩厲,無數法器憑空出現,直直指向他們。


    “你們、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看見她這樣,你們就不覺得愧疚嗎!”樂茜厲聲問道,法器開始聚靈。


    沉灼手腕一翻,靈劍橫掃,不過一擊便將法器打落。


    樂茜登時愣在了原地,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沉灼:“這、這不可能!”怎麽會這樣強?


    沉灼握住劍挽了一個劍花,收勢,漠然道:“不幸的是被你護著的人才是罪魁禍首。我們不救你,時間久了,你就會被瘴氣入體,迅速死去。而她就在這兒坐收漁翁之利,你死了就等下一個永寧城主。”


    樂茜還沒說話,她懷裏的枸那已被激怒,猛地坐起來,尖聲吼道:“你說謊!沒有別人!隻有她!她是我的阿寧,我知道!我不會讓她出事的!”


    樂茜被她嚇了一跳,剛想問她感覺如何,聞言默然。


    蘭歸趁他們說話時已經布下了防禦陣法,淺金色的靈力團成圓球將蘭熹微和何雲飛兩人罩住,他自己卻上前和沉灼並肩,歎氣道:“這就承認了……”


    枸那也反應了過來,驚慌失措地看向樂茜,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阿寧、阿寧,你聽我解釋。我、我……”


    她語無倫次,眼裏很快包滿了淚,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樂茜溫柔地撫過她麵頰,替她擦去眼淚,道:“你慢慢說,我聽著的。”


    不知枸那想起了什麽,隻搖著頭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說u哦,我說了,你就要走了。是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你的城市……阿寧,阿寧,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阿寧……”


    她抓住樂茜的手,貼著自己的麵頰,哀哀哭泣著請求。


    可是樂茜臉上的表情已經沉寂了。


    當困在幻陣的人相信了這是幻陣後,無論再深再重的感情也會迅速沉澱。因為無論在幻境裏擁有什麽,那都是幻境罷了。


    沒有什麽比回到現實更殘忍,也更吸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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