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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十一)


    樂茜趴在桌上,頭枕著臂彎,看著桌上的茶杯發呆。


    永寧的記憶糾纏著她,不願從她腦海裏離開。


    “阿寧,這樣好不好看?”耳邊似乎傳來枸那的聲音,樂茜還記得她這樣問自己時,正好有風吹過,青絲微揚,枸那將一支墜了桃花的步搖插/進發髻間。


    “好看……”


    樂茜喃喃道,“很好看……”


    幻覺從眼前消失,空蕩蕩的房間隻有樂茜一個人。她煩躁地抬起頭,恨不得掀翻整個桌子。


    她真的不是永寧啊!為什麽要找上她?就因為麵容相似嗎?麵容相似的何止千千萬?為什麽就她遇見了?


    “叩叩”


    “師姐,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傳來蘭熹微的聲音,樂茜抿了抿唇,揉了揉臉頰,又掩飾性地在桌上堆放了許多藥材,還有一些工具,才道:“進來吧。”


    蘭熹微便推開門,捧著桃枝進來了。


    樂茜視線在桃枝上掃過,示意蘭熹微就坐旁邊凳子上,有些抱歉道:“我剛準備做藥膏,你看太亂了,就沒有熱茶招待你了。”


    蘭熹微忙道:“沒有沒有,無所謂的。對了師姐,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她將桃枝遞給樂茜,樂茜卻沒有接過去。


    “這是?”


    “啊,這是枸那姑娘拖我轉交給你的。好像是一個法器。”蘭熹微道,“終歸是她一番心意,師姐你就收下吧?”


    “不成,我畢竟不是永寧。”樂茜皺著眉,拒絕道,“你不應該收下,就算是轉交給我也不行。”


    蘭熹微尷尬地收回手,指腹在桃枝摩挲一下,無措極了。


    樂茜垂下眼:“抱歉,我語氣不太好。但你的確不該收下。我去讓何師弟轉舵,把他送回去。”


    說著,她便站了起來,拉著蘭熹微往屋外去。


    恰在此時,白玉船一個顛簸,兩人都沒有防備,腳下打滑。


    桃枝閃爍了一下,一朵桃花飄了下來,瞬息生長到人高,花瓣合攏將樂茜包住,沒叫她真摔下去,蘭熹微就沒那麽好運了,頭砰一下撞到門上,差點把她撞傻了。


    白玉船恢複了平穩,樂茜扒開花瓣去扶蘭熹微,蘭熹微捂著額頭,勉強笑了笑,看著樂茜身後巨大的桃花很快就縮了回去,桃枝孤零零地被棄在地上,很是可憐的樣子。


    樂茜抬手撫上蘭熹微額上的包,涼絲絲的靈力順著修複起來。


    “抱歉,我沒想到它……”樂茜咬住下唇,不知道說什麽。


    其實她都不用道歉,因為那桃枝的作為分明和她無關。


    “沒事的師姐。”蘭熹微搖了搖頭,認真道,“它很有靈性啊,師姐你真的不把它收下嗎?它看上去很想你成為它的主人誒。”


    蘭熹微額上的包很快消了下去,樂茜回頭看向那根桃枝,半晌後道:“先把它放我這兒吧……你沒事就去船頭吧,何師弟他一個人可能注意不到太多,剛明顯是被氣流絆著了。”


    她回身去撿桃枝,蘭熹微應了聲,悄悄握拳,心裏有些小雀躍。


    枸那其實挺可憐的,她連善惡都分不清,根本不知道別人用心叵測……雖然不知道兩人能不能在一起,但如果樂師姐能原諒枸那,也是一件好事吧?


    就是不知道樂師姐到底是不是永寧?


    “那師姐和永寧是什麽關係?”蘭歸問,“枸那為什麽篤定師姐就是永寧?”


    “大概是自欺欺人吧。”


    沉灼一手抱著他,一手把玩著他一綹頭發,掩蓋住自己的表情,“因為不相信永寧會死,所以她把自己都蒙蔽了。”


    “嗯……”蘭歸額頭抵住他胸膛,猶豫不決。


    沉灼捏了捏他的耳垂,問道:“怎麽了?”


    “嗯……那個……”


    蘭歸眨了眨眼,睫毛掃在沉灼肌膚上,癢癢的,沉灼伸手鉗著他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對視,將蘭歸所有情緒盡收眼底。


    “有什麽話就說呀,為什麽猶豫?”沉灼有些無奈,“我還能吃了你麽?”


    “我怕你生氣啊……”蘭歸小聲道。


    “可我更怕你難過。”沉灼認真道,“我什麽都不會瞞著你,你忘了麽?我說過的,隻要你問,我就會答。”


    “嗯,沒忘。”蘭歸伸手抱住沉灼的胳膊,悶悶地問,“你以前有戀人嗎?”


    沉灼一愣,沒想到他問這個,哭笑不得:“怎麽可能……你怎麽這樣想?我可隻有你一個寶貝兒,我發誓。”


    “真的嗎?”蘭歸不滿道,“你不能騙我。”


    “我騙你做什麽?疼你一個都來不及,我哪還會去招惹別人?”沉灼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這樣覺得?”


    蘭歸見沉灼神色毫不作偽,便放下了心。他倒不介意對方過去有過戀人,隻是如果自己不是那個第一,還是免不了失落。


    大概誰都不能免俗,希望自己既是對方的唯一,又是第一。


    “哦……枸那的事,你好像感觸有點多。”蘭歸老實道,“就像自己經曆過一樣。”


    沉灼目光一暗,忍不住將蘭歸抱緊:“我怕啊……我也想你的目光永遠停留在我身上,我也希望你的身邊隻有我,所見所感所愛的隻有我……”


    而當我真的這樣做了後,卻永遠地失去了你。


    我這樣幸運,竟能有一次機會讓你重新愛上我……可枸那卻沒有那個機會了。


    蘭歸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我也想。可是你現在……也差不多了。”


    說到最後他都無奈了……沉灼估計巴不得被他藏起來……


    沉灼笑彎了眼:“不高興麽?我多自覺。”


    他親了親蘭歸發頂,溫柔道,“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終歸你去哪兒我也會跟著。”


    蘭歸舔了舔唇,抬頭吻住沉灼,認真道:“等找到大哥,我們就去流浪吧?就你和我,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沉灼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將這個吻慢慢加深:“嗯。”


    .


    兩日後。


    何雲飛操控著白玉船緩緩下降,船頭所見是一片廣袤無垠沙漠,金色的沙礫反射著陽光,看不見一點綠色,連綿起伏的沙丘延伸向遠方,直到看不見。


    然而船尾卻是低矮的黑色石山,零星堆積著沙礫,灰暗陰沉,稀疏有幾根枯黃的草頭,沒有一絲活物的痕跡。


    不至大漠來,不迎荒涼客。


    西北大漠人跡罕至,凶險異常,時有沙暴驟起,能將行在空中的法器卷爛,黃沙下又隱藏著無數毒物,萬裏難見水源,就連陽光都能殺人。


    “隻能在這兒停下了。”樂茜道,“越過分界線,隨時都會遇見沙暴,而且半空也不安全,和西南差不多。”


    她頓了頓,有些抱歉道,“我沒想到會在永寧城耽誤那麽久,真是……”


    蘭歸忙安慰道:“這不怪你啊師姐。我們都沒想到會這樣……”


    樂茜勉強笑笑,掏出兩瓶小瓷瓶,道:“這是我說的那種藥膏,來,拿去,回房塗上,全身都要塗,尤其是露在外麵的地方。一會兒塗完我們就出發。”


    蘭熹微撓了撓頭,忍不住提問:“其實我之前就想問的……哥哥說掌門師叔給了信物,到了大漠邊界線就可以讓無常過來來接的啊。”


    樂茜一臉莫名其妙:“什麽信物?我怎麽不知道?”


    他們紛紛轉頭去看蘭歸,蘭歸:“……”


    這就有點尷尬了,我自己都忘記這件事了……


    蘭歸一臉難以啟齒:“那個,信物啊……”


    哪有信物啊?妹妹你為什麽要想起來啊?這事完全可以忘記的!


    沉灼悶笑一聲,蘭歸瞪他一眼,老實給蘭熹微解釋道:“我最開始不是不想你跟過來麽……所以騙你的。”


    蘭熹微頓了頓,居然沒覺得有多驚訝……


    倒是旁邊何雲飛被嚇著了:“啊?那我們要怎麽進去?”


    “徒步啊。”樂茜理所當然道,“最開始就警告過你們,這一路可不是遊玩,雖然過隘口的時候很輕鬆,但這不代表會一路輕鬆。永寧城的時候不是小師弟和虞淵君,我們就都已經死了啊。”


    蘭熹微讚同地點頭,何雲飛生怕被當作貪生怕死的人,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沒有信物,我們找得到無常間?”


    “……有道理。”蘭熹微又讚同地點點頭。


    “你還能說點別的麽?”樂茜無奈極了,道,“走之前我問過師父,他說無常間其實好找,不好找的是宴山君。”


    “宴山君?”蘭歸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出發前他翻閱了所有和無常間有關的古籍,還帶了幾本出來,可都沒提起過這個人。


    “是。師父說宴山君和問柳先生是生死之交,他初去大漠,也是宴山君為他引見的問柳先生。”


    樂茜道,“隻要找到宴山君,就可以知道無常間在哪兒。隻是宴山君才是真不好找,據說他生活在大漠深處一處綠洲裏,常年仙樂飄飄,美人相伴,他所在的地方百花盛開,連蟲蟻都不忍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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