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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十三)


    黑沙暴緊緊跟在他們身後,很明顯已經盯上他們了,它的移動速度越來越快,最初看著隻是一小團黑色,很快越追越近,四周狂風呼嘯,黃沙倒卷而起,無數生物自沙麵鑽出,驚慌失措地往四處逃竄,隻希望能離黑沙暴更遠一些。


    沙蠍群自沙底奔湧而出,來勢洶洶,速度奇快,踩著無數生物往前奔逃,而先前提起的沙蠍王也露出了真容,麵目猙獰,黑色的鱗甲反射著陽光,巨大的蠍鉗和蠍螫毫不留情地夾起刺穿所有擋路的生物,將它們往身後拋。


    樂茜將靈力盡數灌進若耶,操控著它越飛越快,沉灼始終穩穩地跟在她身後,指尖泄出一絲魔氣團成團聚在若耶葉尖,推動它向前,甚至有閑將所有試圖搭順風車和擋路的生物掃開。


    樂茜起初沒發現,後來反應過來速度不對,一查探是沉灼在幫忙,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靈力張開防護罩了,全靠蘭熹微和何雲飛交換著來,防止刮傷或曬傷嚴重。


    可沉灼卻還能分出一絲來幫她加速?虞淵君的實力竟深厚至此?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逝,汗水順著臉頰滑落,蘭歸給的刻了陣法的玉片早已崩碎,哪怕蘭熹微兩人不遺餘力擋去因加速而形成的風刃,陽光還是不遺餘力地侵蝕進來,漏進來的風帶著陽光刮在身上生疼。


    蘭歸扶住沉灼的腰,順手向後拋下數枚玉片,囚獸陣瞬息成形,但蠍王很聰明,一隻鉗子抓著那些生物向後丟,另一隻鉗子抓著身邊的小蠍子丟進囚獸陣。


    那陣本就是蘭歸匆匆刻下的,效用一般,很快就被填滿了蠍子撐碎了玉片,蠍王凶狠地盯著他們,看樣子是覺得隻要趕在他們前就不會被黑沙暴吞噬了。


    “黑沙暴不會停嗎?”


    蘭熹微抿著唇,不敢開口,否則立刻吃一嘴沙,隻好拚命壓榨自己的靈力,凝音成線送到幾人耳邊詢問。


    “不知道……師尊沒說……”


    樂茜將雲清給她的木牌拿出來,道,“但是師尊給了我這個。說可以代替我們的氣息瞞過黑沙暴。隻是必須在十裏內使用,並在它被黑沙暴吞噬前離開十裏範圍。”


    她苦笑一聲,又道,“但我沒想到這沙暴移動速度這樣快……我們用盡全力加速竟然還逃不開十裏範圍……”


    就算有這木牌,也沒用啊。


    身後傳來絕望的哀嚎,又很快湮滅,無數生物被強有力的黑風卷上天,接著被那團黑暗吞噬。


    即便蘭歸聚靈於眼,也看不穿那團黑暗的真實,那是無邊濃鬱而純粹的黑暗,蘭歸不過看得久了些,竟覺得自己神魂都要被吸進去了。


    他連忙將靈力撤散,沉灼察覺不對,問道:“怎麽了?”


    蘭歸搖了搖頭,道:“我們身後隻剩下沙蠍王了……”


    沉灼一直注意著身後,也知道那沙蠍王緊追不舍,看上去隻想將他們超越。


    他皺眉,想到樂茜說的法器,便道:“將那法器給我。”


    他駕著靈劍到若耶旁側,伸手向樂茜拿那木牌。


    樂茜皺眉:“給你有什麽用?”


    “我能逃出來。”沉灼道,“給我,我送你們離開。”


    樂茜震驚地盯著他,甚至忘了還在奔逃,靈力一卡,差點來個急刹車,幸好沉灼和蘭歸都注意著,同時出手穩住了他們。


    樂茜恍然想起沉灼表現出來的深厚實力,已經超過了她所知的虞淵君的實力,難道他真的可以……?


    帶著私心和期望,她將木牌遞給沉灼,接著便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送出去了什麽燙手山芋。


    樂茜以為他是要一個人去,便又將若耶擴大些許,想讓蘭歸過來,哪知蘭歸伸手過來隻遞給她一個袋子,裏麵放著許多刻了陣法的小玉片。


    他把所有的防護陣法和攻擊陣法都放裏麵了,自己這兒隻留了些空白的玉片。


    其實這布袋應該早些給出去,隘口時因為太過一帆風順忘了,到永寧城又陷了幻境,結果到現在才想起。


    蘭歸暗自抱怨自己的記性,一邊告訴樂茜裏麵裝的是他刻好的陣法。


    “師弟?”


    樂茜一愣,沉灼冷聲道:“站穩。”


    沉灼抬手,指尖在若耶葉片上輕點,黑色的魔氣迅速填滿葉脈,樂茜驚駭無比,就算是凝音成線這樣說話,都是抖的:“你、你是魔?!”


    沉灼掃她一眼,指尖輕顫,隻道:“不必擔心的你的法器被汙染,到了安全的地方它們會自動散開。”


    樂茜看向蘭歸,腦子裏亂成一團,小師弟知道嗎?是也被瞞……不,他肯定知道……


    但是她抬手,仍舊下意識想將蘭歸拉過來,若耶卻在這時猛地加速,速度幾乎是她拚盡全力輸入靈力前進的三倍,不過眨眼就將沉灼蘭歸、蠍王和黑沙暴盡數拋在身後,縮成一個小點,都看不見了。


    黑色的魔氣升起來將他們包成一個團,不但速度飛快,還遮住了陽光和風刃,他們在裏麵十分安全,什麽傷都受不了。


    送走他們,沉灼舒了口氣,靈劍速度不停,他笑著對蘭歸道:“終於可以不用遮掩了。”


    黑色的魔氣騰升,遠看著竟和後麵緊追不舍的黑沙暴有的一拚。


    蘭歸有些擔憂:“就這樣讓師姐知道沒事嗎?”


    他說著一邊向後看去,蠍王揮舞著螫鉗,無論中眼還是側眼都死死盯著他們,幾乎要在沙上飛起來,沉灼維持著之前的速度,它便越追越近。


    沉灼柔和道:“沒事,我想你師姐不是那種認死理的人。”反正上輩子不是。


    他說著,將木片遞給蘭歸,“這個隻有你來激活了,我怕魔氣會引起反效果。”


    蘭歸接過,將靈力輸入,木牌微微震動一下,藍色的靈力順著木紋流過,匯聚到木牌中心的圓點,接著慢悠悠從蘭歸掌間離開,飄了起來。


    沉灼伸手將木牌抓住,含笑問道:“還是向這個方向去嗎?”


    “能找到師姐他們吧?”蘭歸問。


    “應該吧。”沉灼搖了搖頭,道,“給出去的是魔氣不是神識,我感應不到方位。”


    才怪。如果不是把神識粘附進去了,他怎麽確保三人的安危。要是出了什麽岔子,蘭歸又會全攬到自己身上。


    但是他怎麽可能告訴蘭歸呢,他好不容易找著機會和蘭歸單獨相處的。


    “抱緊我。”沉灼道,“要加速了。”


    蘭歸下意識摟緊他的腰,沉灼眼底淺淺含笑,一手攬過他的肩膀,握著木牌那隻手將木牌向天空一拋,同時打出一道魔氣打在蠍王眼睛上,將它的眼睛盡數腐蝕。


    蠍王憤怒地哀鳴一聲,揮舞著螫鉗撲上來,然而沉灼兩人早已沒了蹤影,隻有剛剛被拋開的木牌慢慢掉了下來,懸在空中,蠍王已經看不見了,它隻能拚命往前衝。


    黑沙暴很快席卷過來,將木牌吞噬。


    .


    黑沙暴終於消失了,僥幸逃過一劫的生物再次鑽進沙子,很快沒了蹤影。


    沉灼帶著蘭歸停在了一座石山上,親眼看見黑沙暴在吞噬了木牌後,毫無預兆立刻消散,那團懾人的黑幾乎瞬息不見,就算是沉灼都沒捕捉到它是如何消失的。


    倒是那蠍王死裏逃生,飛快鑽進了沙底。


    “看來那些傳說也不盡真實。”蘭歸道,“黑沙暴不會永無止境地追逐,看上去好像有個數量?”


    沉灼點點頭:“這就能理解為什麽那蠍王一定要跑到我們前麵,又為什麽不停抓那些跑在它前麵的活物往後丟了。”


    都隻是想填滿那個數量,讓自己得以逃生。


    木牌代替了他們五個人,正好或者超過了數量,所以黑沙暴在吞噬木牌後立刻消失了。


    “那其實可以不用將師姐他們送走咯?”


    蘭歸無奈歎氣,“不過之前都是聽別人說,隻有親身經曆了才知道。隻是這下去哪兒找他們呢?”


    沉灼怎麽可能去找他們,反正有一縷神識在那邊,能夠保證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順著這個方向慢慢找吧。”沉灼道,“剛才他們是向這個方向去的,隻是不知道樂茜有沒有中途換方向。”


    沒了樂茜他們一起,沉灼完全放飛自我,屬於大魔的氣息毫無遮掩地釋放出來,看著似乎沒有效果,但是之前還鬼祟著在沙下潛行想接近的一些生物已經被嚇走了。


    魔氣包裹著兩人,看上去薄薄的一層,可是將樂茜他們為難到不行的陽光卻無論如何也沒法穿透,饒是蘭歸也忍不住咋舌。


    他這是隱藏了多少啊……


    “對了,為什麽之前那蠍子不怕你?”


    黑沙暴時那些生物也就算了,反正都和自己天敵一起跑呢。可最開始那隻小蠍子也不怕沉灼,隻是目標是樂茜罷了……


    這在翻西南隘口時根本沒有發生。


    沉灼也沒想通,按理說動物的本能比人強,就算自己壓製了氣息,它們也能察覺並避開,為什麽那隻沙蠍會不怕呢?


    太陽慢慢下沉,氣溫驟降,沉灼掏出大氅給蘭歸披上,道:“找個能避風的地方歇一晚。”


    蘭歸點頭,支著胳膊抖開大氅要將沉灼一起包住,沉灼神色溫柔,搖頭道:“我不用。”


    蘭歸便皺眉看著他,一臉不讚同,沉灼便又把大氅接過來,摟著他的肩膀,大氅將兩個人包得嚴嚴實實,一絲寒意也透不進去。


    夜幕降臨,繁星閃爍,在大漠上看星空又和之前不一樣了,天空低得仿佛觸手可及,月光溫和地照在沙麵,偶爾可以看見沙丘上立著一隻狐狸的剪影,不過眨眼就不見了。


    蘭歸抬頭去看,在腦海裏繪製了一張張星圖,填補了之前在西南隘口所缺失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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