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這人鋒芒依舊。


    趙明月平靜地回應他的目光,再看向他身後嬌美的太真神,太真神見到她臉上還露出了微微的喜悅之色,給她欠了欠身。


    趙明月無奈一笑。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後夕晝第一次帶她來九曲城的情景,那時候的她是不是跟現在的太真神一樣?


    而如今,她這個舊人成了這妖城的熟人,見到了鬼王帶來的另外一名女子。


    她果然沒有那麽大度,無法對太真和善的禮數回之以笑容,隻是以上神的身份說:“並不在天庭,太真神無需跟我行禮。”


    然後加了一句:“何況,太真神如今是鬼王的……人。”


    這一句說完,鬼王顯然不覺擰眉,但趙明月沒看他隻是走到雀凜身旁,跪坐在矮桌旁。


    雀凜這個主人對鬼王行了一個禮:“鬼王今日來九曲城有何貴幹?”


    是啊,他來這裏做什麽?


    擔心這個九曲城又貼上紅紅的囍字嗎?可是,用正常的思維想,陵光神君又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與妖王成親呢?


    神鬼殊途,難道神跟妖就可以嗎?


    可他已經來到了這裏,說要來做什麽?


    “怎麽?九曲城是本王不能來的地方?”


    “九曲黃泉都是鬼王的,怎麽會不能來?”雀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這裏有些雜亂,鬼王有事我們到書房說。”


    書房?


    鬼王卻朝著就近的座位走去,然後撩袍坐下,顯然,本王不去書房。


    雀凜對太真神也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雲瑤將茶奉上來。一大塊蛋糕放在桌麵,隻有空音雪盤腿坐著,一邊嚼著蛋糕一邊眼神不悅地盯著鬼王。


    他倒是吃得很開心,鬼王忍著沒一下撕碎他的衝動。


    雲瑤將一些新做好的點心放在了他與太真中間的桌子:“這是剛做好的芙蓉糕。”


    “那個給本王端上來。”修長的手直指前方。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桌麵的蛋糕,然後看向了趙明月。空音雪橫眉甚為不悅。


    因為沒有得到陵光神君與妖王的話,誰也沒有去拿蛋糕。


    鬼王也不給人時間,迅速起身朝著矮桌走去。


    空音雪與夜十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立刻進入備戰狀態,身體緊繃,目光鋒利看著他。


    鬼王隻是居高臨下看著空音雪,表情冷酷。


    空音雪是死倔的脾氣,也盯著他不放,就是不肯讓步。直到白鳩說道:“小雪兒,許久不見,過來與我坐坐。”


    空音雪依舊不讓,在鬼王動手之前白鳩將他一把將他拉過去。


    鬼王麵無表情地在空音雪的位置坐下來,然後偏頭冷眼看陵光神君。


    趙明月不與他說話也要起身,鬼王一把將她的衣袖按在地麵,她被他扯得跌坐下來,臉差點撞上他的肩膀,抬頭不悅看過來,卻與他扭頭看她的臉離得很近,不覺就拉開了距離。


    鬼王冷冷道:“本王來,你就要走,一個落魄的天神哪來的膽子?”


    明月抬起眼看他:“本神君並未打算走,隻是騰出個位置讓太真神坐過來,這顯然也是鬼王的意願吧?”


    這是故意跟他撒氣吧?他抿嘴不語。明月冷淡垂眸:“鬼王壓到本神君衣袖了,還請高抬貴手。”


    t5矷2k74鬼王看她垂下的眼睫,長長的睫毛冷淡得如同裹了冰霜,態度也冷得讓他非常不悅。


    見他不鬆手,趙明月轉頭對太真神說:“太真神,本神君做了一個糕點,若不嫌棄請與鬼王一起享用。”


    說完,她用力從鬼王手下抽出自己的衣袖。


    太真神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明白,這並不是鬼王發脾氣這麽簡單的事情,不過在明月的邀請之後,她還是走了過來,在鬼王的身旁坐下。


    “初來乍到,卻不知你們這是做什麽?”


    雀凜也走了過來,在明月的旁邊坐下:“今日是冬至,我們再包餃子,鬼王與太真神來得巧了,不如今日就一起過節吧。”


    “冬至?”太真好奇地看向鬼王,“是九曲黃泉界的節日嗎?”


    鬼王:“是人類的節日,妖族跟人類過一樣的節。”


    雲瑤開始為大夥兒切分蛋糕,桌上的順序從鬼王開始是鬼王、太真、空了一個位置到明月再到雀凜……


    蛋糕也先給了鬼王、太真然後是陵光神君到妖王。


    平時嫌少見到鬼王進食,尤其是這樣的甜食他並不大會吃,但太真卻見他很主動地用個小勺兒勺了一口蛋糕放入口中。


    沒說好吃,也沒說不好吃,也沒再吃第二口,隻是嘴裏的那口蛋糕他緩慢嚼得很仔細。


    明月忽而覺得有些難受,想起楚子晏在窗外一口一口吃著她蛋糕,一臉饜足的模樣,忽而有些想要起身離開……


    這次確實雀凜拉住了她的手,沒有用多少力,明月直起的身子又緩緩矮了下來,雀凜看著鬼王:“這是神君的手藝,鬼王覺得味道如何。”


    一般。


    能吃。


    湊合。


    但是跟想象的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才是最令他難受又享受的事情。


    從陵光神君身上挖掘出來的東西,往往得到就會產生“這就是我所期待”,恰如其分恰到好處然後得到比期望值更高的感受。


    當然,難受的程度也一樣。


    這才是他那麽討厭陵光神君又忍不住跟隨的心情,以前一直覺得是左眼作祟,而如今……分不清了。


    鬼王斜眼看向了陵光神君:“神君最近很有雅興,還有時間修煉廚藝。”


    “在下沒鬼王想得那麽忙。”


    “噢?這麽說本王應該給你找點事情來做?”


    “鬼王不是應該很忙嗎?”


    確實忙,可無論多忙時間一空就能想到她,放在白霜閣燈籠上的竹信,他這幾天去開了好幾次,每次都看著那一樣子:


    娘子,為夫知錯,罰站之事明晚補上,現有急事須先離開。


    他都已經在白霜樓站了好幾個晚上,可她的處罰要到什麽時候?說得出做得到,說不用他趕她也會走,然後他沒有挽留,她就當真一去不回。


    那晚的事對她而言當真就一點也影響嗎?


    也是,她與後夕晝早有肌膚之親,隻是他反而像個未經人事總覺得該負起那個責任。


    難道如今責任都已經成了借口?


    “是忙,但不介意擠出一些時間來問候神君。”


    兩人言語之間含沙射影,太真吃了兩口蛋糕也放了下來,對趙明月說道:“原來神君還會廚藝,這糕點很好吃,多謝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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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性來思考她不該責怪太真,但心裏仍舊嫉妒。


    但她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姑娘,連爭風吃醋這些舉動都做不出來?或許她該跟太真撕一下,也能發泄一下心裏的難受,那快要被折磨得瘋狂的心髒才能得到一個喘息的出口。


    但她心裏太過明白了。


    這一些跟太真沒有關係,都是鬼王的選擇,也正因為如此,趙明月才更覺得痛苦不堪。


    “太真神覺得好吃就多吃一些。”


    太真用手帕擦了擦嘴:“我與神君有些話要說,不知方便不方便。”


    “你有何話要說與她說?”鬼王低聲詢問太真。


    太真說道:“就是有些想要與神君說的話。”


    “什麽話還不能讓本王知道嗎?”鬼王反問。


    太真有些無奈地看向明月:“抱歉,那下次再與神君說罷,也不是特別要緊的事情,噢,對了,多謝神君救命之恩。”


    明月嘴角微微一彎:“不客氣,一切都是鬼王的安排與本神君沒什麽關係,太真神有話還是當著鬼王的麵與本神君說,否則鬼王會擔心的。”


    然後她偏頭看向鬼王:“多謝鬼王如此提防,否則在下還當真就可能危害到了太真神。”


    鬼王:“……”


    空音雪涼涼說道:“鬼王可真是寶貝太真神,隻是我們神君運氣就沒那麽好了,為了救人差點死在東海不說,把人救回來了還得被當成賊一樣防著,鬼王那麽擔心我們神君會傷害太真神,怎麽今日還特意將人領過來?”


    “你……”


    “好了,都吃了蛋糕了,那現在就開始動手包餃子吧。”雀凜打斷了鬼王幾乎噴發的怒火,“神君今日至少也得把自己那一份餃子給包出來吧。”


    他將一個餃子皮放在趙明月手裏:“來,包餃子。”


    “我不想包餃子。”明月忽而有些賭氣地看著雀凜。


    雀凜看她眼底的委屈有些心疼:“好,那……我教你捏包子吧?”


    捏包子跟餃子又有什麽區別,她就是單純的想要離開這裏,可是明月知道,之所以撒氣是因為雀凜在這裏,有人顧及她的感受能為她圓場,所以才把持不住。


    可是,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讓雀凜替她扛這樣的憤懣。


    於是隻能軟下脾氣:“包子太難了。”


    “我教你,從簡單的褶子開始捏,嗯?”


    “……好。”


    雀凜也沒再打理故意找茬的鬼王,叫人調動起來:“雪兒,擀麵,大家都等著呢,快。”


    空音雪不情不願地拿起擀麵杖。


    明月拿著麵皮跟著雀凜捏包子,但怎麽捏都捏不好,雀凜騰出手幫她:“要王裏邊靠攏著折,稍微將麵皮拉一拉。”


    鬼王看著那兩人互動,看趙明月的手與雀凜的手挨得很近,因為教學兩人也離得很近……


    就跟今日他在集市上看到陵光神君為雀凜做的一樣。


    可真行啊,一個為了對方手染滿丹青,一個為了對方手沾滿麵粉。在雀凜的帶領之下,他們都投入了無聊的廚藝當中,他堂堂一個鬼王就如同一個多餘出來的人給閑置了。


    究竟誰才是新人,誰才是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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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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