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楞然了一下,卻見徐童一拍桌子,將一疊厚厚帶著朱砂紅的冥錢放在桌上向中年人道:“拿走吧,就當是表演的賞錢了,足夠讓小鬼引你去投胎,多的錢讓小鬼給你八抬大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看著桌上的冥錢,青年兩眼一瞪,再看向徐童時的目光都快要冒出星星來了。


    中年人更是飄著跑到徐童麵前,撲通就要跪在地上。


    徐童腳尖一點就擋在他膝蓋下麵,示意他不用拜,趕緊拿了錢走吧,天馬上就亮了,錯過了時間,他就要再等明晚才能走,一白天的時間對魂魄來說可不好等。


    “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中年人說著就要走,但走到門口又似是想起了什麽,回過身子向徐童道:“恩人,我看您也是個良善之人,可比某些人鐵石心腸好多了。”


    中年人說著小眼神看向一旁青年,顯然這句鐵石心腸正是送給他的,搞得青年格外紮心,心想:“合著老子的湯你白喝了??”


    “說起來,我家門不幸出了個不孝之子,但我家世代從商,還是留下了幾件東西,這些東西不識貨者不抵一個饅頭,識貨者卻是願出千金,與其藏在土裏,不如送與恩人,也是了卻我等之間這一麵的緣分。”


    中年人原叫王龔,家裏世代經商,年輕時還去國外留學,眼界開闊思想超前,回國後繼承了家裏的資產,生意也做得有聲有色,隻是他有個兒子,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時常從店裏偷著點錢出去吃喝玩樂,現如今家裏的生意暫且關門了,沒了進項,就開始謀劃著他口袋的那點錢,王龔心裏防範著這個不孝子。


    卻不想這個不孝子居然膽大包天,居然用一服毒藥送了王龔見了閻王。


    可這種事怎麽能瞞得過警方,畢竟毒殺可是最有明顯特征,普通人一眼也能看得出來屍體顏色不對勁,結果一查,王家的那小子就暴露了。


    導致葬禮都沒能辦匆匆就給埋了,連一個子都沒燒給他,堂堂隱形富豪,腰纏萬貫家財,結果死後,居然窮得一個子都拿不出來,白天躲著太陽,晚上也被其他遊魂野鬼欺負,最後躲在這裏,靠著青年給他的一口飯吃撐到了現在。


    今天得了徐童的錢,總算是有了讓小鬼接引的路資,王龔一咬牙,幹脆把自家的那點藏貨說出來給徐童。


    這也算是一種報答吧,總比埋在土裏強。


    徐童記下位置後,王龔就匆匆而去,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這時青年走過來端著過他的碗,快步走到湯鍋前,不僅給徐童續上一碗肥湯,還多加了一大把肉,邁著小碎步就送到徐童的麵前來。


    “沒想到大叔您還有這樣的本事,湯錢我不收您了,您收我當徒弟吧!”


    因為徐童此時帶著【傑克麵具】變換的是長妙的模樣,看上去年紀確實比青年大了不少,不過對青年的這番話,他是笑而不語,隻管埋頭喝湯。


    青年還坐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自我介紹著。


    他叫呂國棟,從名字上就不難看出,他父輩對他的期望有多大,可惜最後心思活躍的他實在讀不進去書,就幹脆繼承家業,做起了湯頭的生意。


    膽大心細,為人勤快也讓他逐漸開始從父輩手裏接過夜班這一棒。


    方才拿一手插筷送客,正是他父親教他的,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點不幹淨的東西,湯店開久了,偶爾也會遇到如王龔這樣的客人。


    這插筷送客,也是迫不得已的招數,據他父親說從前一位高人傳授下來的,門口的風鈴也是那位高人留下的,可惜他父親就學會了這一招。


    搞得呂國棟心裏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很不爽,嗔怪父親為首不多學幾招。


    這下今天剛好碰上了一位高人,呂國棟怎麽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可惜徐童對此依舊是笑而不語,等湯都喝完,肉吃幹淨了,才美滋滋地拍著自己肚皮,在呂國棟期待已久的眼神下,隻吐露出兩個字:“不收。”


    輕飄飄的兩個字說完,徐童就起身離開了,隻是走到門前突然想起什麽,回頭道:“方才那樣的湯客,你這經常遇到麽?”


    “呃,以前少,最近這段時間特別多,隔兩天就來一個,我都趕走了。”這件事呂國棟自己也覺得奇怪。


    從前是有的,但一年到頭偶遇一個兩個都算是多了,可最近這段時間,自己這邊就像是撞邪了一樣,隔三差五就來一個,甚至有時候來兩三個,搞得他的那點門道都快要撐不住了。


    要不是他們家的湯,晚上不能關火,怕是早就打算關門了。


    “這樣啊!”徐童點點頭,這倒是一處好地方,自己修行拜山扣,是要積攢陰德為主,但自己平時哪能有這麽多機會刷陰德??


    既然這地方這麽容易招惹來這些陰魂,剛好給自己做個刷經驗的寶地也不錯。


    想到這徐童又看了一眼呂國棟:“收你當徒弟不行,但隔三差五我過來一趟,那些家夥你別往外趕,我幫你處理了。”


    呂國棟一聽,還有這等好事,既能幫自己解圍,也能讓自己大開眼界,說不定還能偷學幾招,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即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看著徐童離開,呂國棟興奮地原地打起拳來,想著自己也能和主角一樣,得到奇運從此開始如陳家洛一樣,武功蓋世、天下無敵、行俠仗……嚇!!!


    正想得入神呢,冷不丁地回頭一瞧,隻見剛剛離開的徐童居然正站在門外,眯著眼睛看著他,手裏提著一個小鍋:“那個……打湯帶走。”


    瞬間呂國棟的臉臊紅到了耳根子了,立即低著頭接過小鍋就低著頭去打湯去了。


    “咯咯咯!!!”


    村頭的公雞迎著還沒亮的天開始打鳴來,和固定的鬧鍾一樣,人們也從睡眠中醒過來。


    等長妙揉著腦袋,從睡夢裏醒來時,隻見徐童已經把湯給熱好了。


    長妙一瞧臉都樂開了花,把昨晚剩下的豬肝泡在裏麵,就這兩個大饅頭就開始啃起來。


    吃飽了之後,長妙就換上衣服去拉糞了。


    徐童也沒收拾,等著到九點左右了,就見傻子準時把腳邁進了道觀的大門,徐童指了指還帶有餘溫的肉湯,傻子就美滋滋地抱著小鍋開始吃起來。


    吃完了不用他吩咐,傻子自己就抱著碗筷到水池邊開始收拾起來。


    這邊傻子正刷著碗筷呢,徐童突然耳朵一動,斜眼望去,隻聽門外居然有車子發動機的嗡鳴聲,心頭一動,趕忙把【傑克麵具】帶在頭上。


    不多時,就見一男一女道觀外走進來,抬頭一瞧,徐童心裏頓時就有些驚訝了,隻見來者正是上次風來樓裏,遇到的那對母子。


    兩人走進道觀,目光左右觀瞧著,看著眼前紅磚砌出來的房子和道觀,滿臉的失望之色。


    等看到坐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的徐童時,兩人神色終於生出一點異樣:“大師,我們是遊客,聽說這裏是老子煉丹的地方,能不能參觀一下。”


    徐童一聽,立即就從椅子上跳起來:“無量天尊,歡迎歡迎!”


    幸虧是長妙不在,不然光是看徐童模仿著他財迷的眼神,以及畏手畏腳的神情,恐怕都要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了。


    三人走進正殿,看到破敗的老君像,以及屋頂都破掉的窟窿,母子倆不禁麵麵相視,臉上失望的神情已然是再無法遮掩。


    “哎,可惜了,曾經聽說這裏也是道家源頭之一,不承想現在居然已是滄海桑田。”


    男子搖搖頭,手上捧著扇子一展,隻見一張紅票從扇裏飄出來:“一點香火錢,大師別嫌少。”


    “不敢不敢!”


    徐童把錢接下來,心裏審視著這對母子,覺得這兩人絕對不像是正八經的遊客,隻是不知道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豬豬道人給他的名單上,也沒有這對母子。


    正是疑惑的時候,隻見婦人突然手指一緊,抓了下兒子的胳膊。


    兩人目光望去,正看到傻子腳底下踩著的那塊石碑,兩人仔細一瞧,看到石碑上的落款後,不由得渾身一震,麵麵相視起來。


    “熟坑的開門大青碑!!”


    男子忍不住驚訝的叫上一聲,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回頭看向徐童。


    發現這個一臉茫然的神情,心裏頓時鬆了口氣,心想消息果然沒錯,看起來這守道觀的就是個棒槌。


    想到這他和身邊的婦人麵麵相視,婦人開口道:“這位道長,能否給小女子算算命?看看日後前程如何。”


    隻見婦人說著將一張十元大鈔從上來,徐童兩眼瞪著十元大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模樣,立即接過來放在手上仔細觀瞧,一副沒見過錢的樣子。


    同時他餘光一瞧,隻見婦人的兒子已經裝作漫不經心的走到了傻子身旁,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傻子腳底下這麵石碑。


    見狀徐童心裏卻是已經知曉了這兩人的身份,正是一對鏟地皮的。


    所謂鏟地皮,就是指自己不開店,專跑農村收貨,或者是盜古墓的人。


    這倆跑到這裏,想必是聽聞上清宮曾經是老君殿的前身,跑過來倒騰文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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