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殘一個人…對於我這樣素行良好、循規蹈矩的民眾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沒辦法將自己幹淨摘出來之前,我個人決定還是按兵不動————好吧好吧~我承認自己其實不算太過上心。


    畢竟…事不關己,不是嗎?


    之所以肯跟鬆山貴一夾纏不清,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先招惹的我。


    我是好奇吉野小夜子的往事才追查到那家名為‘舊時光’的店,若沒有邂逅鬆山貴一,想必此時已經意興闌珊,所以說…冥冥中的安排真是有意思。


    那晚衝突過後,鬆山貴一音訊全無,不知道他是有所察覺躲開還是怎地,我沒了繼續追究的興趣,每天上學、放學、然後自得其樂,連電話都沒有打給他,更別提和網球部那些人再出現什麽糾葛。


    自‘亡者殘念謎團’之後我的注意力被‘激烈情緒引發詭異重合’所吸引,我想弄清楚是不是如我猜測的,三條姑娘屬性真的神奇到能夠解讀各式各樣文件,隻要滿足觸發條件。


    比如說————激烈波動的情緒抵達某個數值,進而導致附近的我被頻率覆蓋。


    我試過很多方法:學校裏厚著臉皮蹭在群情洶湧的女孩子們身邊,當她們圍著網球部歡呼雀躍時…夜裏混跡都市娛樂場所,特別是看到不良分子之間基情四射時。


    可惜…效果不彰,我沒有別的反應,除卻心跳加速————不過我想那大概是被彼時氣氛渲染導致,和重頻什麽的沒多大關係。


    一來二去,我也就消停了。


    我琢磨著,那晚許是冥戶亮因為見到仇人嗯——腎上素分泌過度?嘛嘛~既然那種情況發生的概率不大,也就沒什麽好擔心,大不了自己注意點。


    日子在平淡如水中過去好幾天,幻想中的波瀾壯闊並沒有出現,我脆弱的小心肝也因為班級裏兩尊大神的視而不見得以保全。


    ……………


    周五,在我心目中是‘黎明前的黑暗’,對周末的滿心期待,混雜沉淪艱澀難懂的教學課程裏的那種痛並快樂心情,真是無比微妙。


    午休過後天氣開始變壞。


    豔陽高照的晴空不知不覺鋪滿厚厚雲層;折射下來的天光是鉛灰色,偶爾有狂疾的風卷著漂浮物掠過樹梢,呼嘯的風聲中隱約夾雜幾絲令人不安的氣息。


    山雨欲來的天氣自然不適合戶外活動,下午第二節體育課的室外課程安排被臨時改換到室內場館進行。


    體育委員轉述老師的決定後,眾人的反應均是稀疏平常,既未出現激烈的反對也沒有過分熱情響應。


    教室裏的眾人吵吵嚷嚷,幾分鍾後有人陸續起身。


    我坐在位置裏收拾著散亂的教科書與文具,一邊忙碌一邊抽空抬頭對著已走到門口的前桌露出歉意的神情。


    “你先過去,我還沒弄好。”我衝著微微有些不耐煩的前桌揚聲道。


    ————班級裏的女生各自有小團體,前桌和我還有另外兩個女生算是其中一波,是原主留的人脈…


    三條姑娘雖然內秀,平日裏卻也有那麽一兩個說話的人,我想到自己這裏,也不至於要孤高不恭吧?所以就努力維持,隻不過交情仍舊泛泛。


    對方不以為意地點點頭,隨即與旁人結伴離去,頃刻之間幾道身影消失在門邊,不一會兒教室裏就冷清下來。


    我笑了笑收回目光,手邊不停整理,順便將下節課要用的課本翻撿出來。


    隨著悠揚的上課鈴聲響起,走廊外的喧鬧迅速遠去;我把書包塞進抽屜,抬頭,左顧右盼才發現教室裏空蕩蕩的,最後一名離開的同學背影在教室門口一閃而逝。


    於是忙不迭起身,急匆匆朝著門口奔跑。


    ……………


    指尖方才搭上敞開的教室門框,有急促的腳步聲紛遝而至,我一抬眼就與來人打個照麵。


    “三條同學,找到你了。”


    “哈?”


    我滿頭霧水看著將教室門口堵得水泄不通的四五個人:為首的是班導,滿臉如釋重負,呼吸聲較之往常紊亂,象是很倉促趕過來。


    班導身後站著另外兩名負責年段事務的老師,均是皺著眉麵沉如水,神情不太好看;最後,是冥戶亮和忍足侑士兩人。


    ————這樣詭異的搭配…我眼角一抽,頓時有不太好的感覺。


    “怎…怎麽?”我磕磕巴巴的開口,眼神不自覺溜到冥戶亮和忍足侑士那裏。


    “有些事要詢問三條同學。”班導的解釋模棱兩可,邊說邊返身領路,“還有冥戶和忍足兩位同學,辦公室那裏有人等著。”


    到底什麽事啊喂!我筢筢頭發,百思不解卻無法追問隻得跟上老師們的腳步。


    恰是上課時間走廊上有些冷清,別的教室發出細微喧鬧聲透過牆壁,不知是不是錯覺,更襯得我們一行人的步伐沉重且倉促。


    我邊走邊悄悄抬頭掃了眼身側的冥戶亮和忍足侑士————從他們的衣著看起來,多半也是被半路攔截,於是…能有什麽事呢?牽涉到我、冥戶亮、以及忍足侑士?


    許是我的注視過於熱烈?原本事不關己的兩人不約而同盯了我一眼,隨即從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疑惑。


    冥戶亮亮抿緊嘴角,搖了搖頭無聲表示他也不知情;忍足侑士的眸光微閃,忽的快步上前趕到班導身側。


    “老師,能透露下是誰要見我們嗎?”


    忍足侑士的詢問如同平靜湖麵投入石子泛起漣漪,在場三位老師的身上慢慢漾開詭譎氣氛卻仍是沉默。


    半晌,在即將拐過走廊拐角下樓梯之前,班導回頭看著略略落後的我和冥戶亮,表情猶豫不定的開口,“來訪的是警署探員…有點情況要核實。”


    ————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狀況!我微微的倒吸一口氣,心頭咯噔一聲。


    ………………………………………………分割線………………………………………………


    需要向我們三名學生核實情況的警員被安排在另一幢教學樓辦公室內,等下的談話不會有太多人在場,據班導的意思是維護當事人**。


    去的路上班導一直小小聲交代著,另外還透露學校方麵已經著手和警務處確認情況,話裏話外不外乎安撫我們三人的情緒。


    我的心思是有點糾結,這麽說呢?我腦補過無數版本,最壞的打算是冥戶亮同學無法克製恨意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


    隻是當我側目偷覷身側另外兩人時,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想太多。


    忍足侑士和冥戶亮兩人雖然神情各異,卻都表現得極沉穩…特別是冥戶亮,攏緊的眉心不太象做壞事心虛,反倒更象是茫然不解。


    ————於是,越想越糊塗了誒~涉及我和冥戶亮、忍足侑士三人…能有什麽事?別說生活裏我們連在學校都甚少往來的吧?


    ……………


    我的好奇心在班導領著進入會談室看清楚裏麵的一眾麵孔時達到最高峰。


    布置成休閑風格的室內,最中央擺放一組圓形沙發,其間拉拉雜雜坐著很多人,粗粗一數竟是達到兩位數。


    聽到動靜眾人紛紛轉頭把目光落到門口,隨即有人起身迎麵走來,“來了,進去坐吧——”對方的樣貌依稀有幾分麵熟,可能也是冰帝老師之一。


    緊接著站起來的兩名男子衣著和普通上班族並無分別,行進間卻有別樣肅穆的味道;兩人走到門口象是進行交接儀式,“隻是例行詢問。”


    其中較年長的男子低頭對著我微笑,“三條櫻子、冥戶亮和忍足侑士?”


    “是。”我低下頭,和另外兩人同時回答。


    “進來吧——”兩名便衣?探員側身讓出位置,示意我們進入房間;班導從後方輕輕推了推我的背,“沒事的。”壓低的聲線有幾分安慰意思在其間。


    我回頭擠出一抹微笑還給班導,隨即跟在冥戶亮他們身後朝沙發走去,下一秒耳後響起門扉闔上的細響,腳步聲從門那裏返回來。


    ……………


    沙發那裏早有人讓出位置給冥戶亮和忍足侑士,我則蹭到最邊角坐下,趁著這片刻的混亂將在場眾人一一打量過去,看清楚之後心頭疑惑更甚。


    跡部景吾、忍足侑士、向日嶽人,芥川慈郎…網球部正選一個不拉盡數到場,甚至包括二年級的日吉若、樺地崇弘、鳳長太郎,和瀧荻之介。


    把他們環視一圈,最後我的目光停在沙發一角,西裝革履,神情…很是…呃~嚴肅的男子身上————目測四十歲上下,抿緊的嘴角,麵前茶幾上放置著一疊文件?


    許是察覺我的注視,斜對麵的跡部景吾冷冷的開口,“阪口是跡部集團的律師,為了確保萬一,所有問題將經由他的判斷再決定是否回答。”


    說話間他灰紫鳳眸微微平移到坐在與所有人保持距離的兩名警員身上,磁性低沉的聲音有目無下塵的味道,“配合警方詢問是公民的義務,律師在場卻是權利。”


    “二位對此應該不存在異議吧?”


    兩名探員彼此對視一眼,點點頭,年長那位輕咳一聲,首先將目光落到號稱律師的男子身上,“是這樣的,今日之行雖然倉促卻是經過校方同意。”


    “我們的例行詢問是為了核實一些情況…”頓了頓,他轉頭看向跡部景吾,“就讀英德的西門總二郎,你們有誰認識嗎?”


    我一愣,目光跟著轉到跡部景吾臉上卻見他掃了眼律師,複又皺了皺眉,“啊嗯——不是太熟,他的好友道明寺司曾經我和同期學習西洋劍。”


    兩名探員貌似很滿意跡部景吾的回答,一人低頭快速在手裏拈的本子上記錄,另一人繼續開口說道,“x月x日晚間,西門總二郎在xx商業街街區看到冰帝網球部社員,也就是在場諸位,包括三條櫻子。”


    此言一出,網球部眾人眼神明顯一緊,忍足侑士飛快睞了我一眼,嘴唇微動象是要開口最終卻將視線轉開什麽也沒說。


    “是的。”跡部景吾沉聲回答,“我和我的部員那晚確實在那裏,隻是我沒看見西門總二郎或者他的朋友。”


    “或許是當時場麵太亂。”兩名探員中較為年輕的那個驀然開口,臉上劃過一絲異樣的類似於譏誚的神色,“據說,你們當時正在圍毆一個陌生男生。”


    ……………


    “混蛋!你說誰圍毆?!”首先跳起來的是向日嶽人,臉頰漲得通紅,水晶藍眸子睜得大大的,身體繃緊,表情極是憤怒。


    場麵一時凝固下來,坐於他旁邊的忍足侑士神情一冷,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警察先生,所謂‘據說’是很不負責任的言辭,阪口先生…”


    藏在鏡片下的眸子轉到另一側,嘴角勾起微笑,吐露的話語卻很尖銳,“對於這樣來意不明的揣測…”


    “當事人有權終止詢問,甚至可以提出抗議。”阪口律師正襟而坐,用極是肯定的語氣回答。


    “抱歉,是我的屬下用詞不當。”年長的探員起身作和事佬,“當時情況如何與今日的詢問不相幹,實在很抱歉!”


    他邊說邊微微彎下腰,一副誠懇道歉的姿態————這樣一來,其他人似乎無話可說,跡部景吾微微抬了抬下巴,阪口律師收起已經按在那疊文件上的手,又沉身靠著沙發。


    年長的探員側首盯了同僚一眼,神情略帶譴責,隨即他轉回視線,“那麽,當晚的情況與西門總二郎所言相符合。”


    得到所有人的肯定眼神後,對方從邊上的公文夾內取出一份薄薄文件將之推到律師麵前,沉聲開口道,“諸位請在這裏簽名。”


    阪口律師取過那份文件,從頭到尾細細瀏覽一遍方才轉手交出去,“沒問題,是旁證,與在場各位沒有關係。”


    ————這樣的結論…我眯了眯眼,不著痕跡審視那兩名探員:這樣的結論表明他們今日之行卻是為西門總二郎?需要冰帝眾人的旁證,說明惹得麻煩不小吧?


    ……………


    等到網球部眾人各自在那份證供簽署下名字,最終薄薄兩張紙轉到我手上,將之一目三行看過一遍,確定內容真的不會危害到自己,我用碳素筆在最下角寫上三條櫻子的大名。


    收回文件,兩名探員立刻就起身告辭,阪口律師緊隨著他們的腳步,邊走邊低聲交談,內容聽得不甚分明,想來多半脫不了抗議或者追根究底。


    緊閉的門扉開啟複又關閉,律師連同警察一起消失,室內隻餘得網球部眾人和我。


    沒有人開口說話,我被他們壓抑中略帶僥幸的神情弄得緊張不已,身體不住縮小力求減少存在感;良久,日吉若起身走到角落,手裏拿著黑色電話,低低的象是交代什麽,之後站在那裏等待。


    又過了很久,暗金蘑菇頭的男生返身回到同伴身邊,對著投射過去的注意力,他揚了揚手中的電話,“查到了。”


    “西門總二郎涉入一樁失蹤案,那晚有人看到他和失蹤的女生發生爭執。”


    “失蹤的女生是他前女友,警方在女生租賃的房子裏檢測到被清洗過的大量血跡,所以前來調查西門總二郎的不在場證明。”


    我眼角一抽————話說…這麽驚悚的東西…你從哪裏查到的啊喂?!間諜麽你?!


    內心的吐槽彷如潮汐,一浪高過一浪,沒來得及從暗金蘑菇頭的驚人情報網中回過神來就聽得他繼續說道。


    “對了——那女生名叫白川夏子。”


    “工作地點是‘舊時光’,芥川學長很迷戀那裏的提拉米蘇。”日吉若勾起嘴角,暗金瞳眸眸光閃爍。


    我勒個去!日吉學弟你特麽太熊了!我張大嘴巴,眼神頓時變得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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