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人潮攢動,跡部景吾卻象是站在自成一方的結界裏,周遭繁雜喧鬧到了近前就彷如被什麽無形之物區隔開來,暗沉綺麗的朱漆回廊愈發襯得少年長身玉立,一雙眸子晶亮透徹,竟是薄冰般凜冽。


    我的心頭劇跳幾下,刹那間有種快要被銳利如刀的目光層層剖析的錯覺,還來不及做什麽反應,跡部景吾就似是不經意的偏首和邊上的日吉若低聲說起話來。


    早川千代和桃井的離開後,雜亂的喧囂隨之淡去,留下來的人也漸漸平複;過了沒多久,爭執的最後一縷餘波消失,浮躁的氣氛歸於寧靜。


    我手裏抱著背包,故作無意的東看看西看看,左顧右盼間用眼角偷覷正在交談的兩人。


    過了一會兒就見日吉若略略頷首,不知是應允了什麽,隨後人就返身走回屋子裏,留下來的跡部景吾輕咳一聲,目光轉到眾人身上,頃刻間所有注意力盡數集中過去,本就安靜的氣氛變得越發死寂。


    “今天發生的事…”跡部景吾說到這裏複又停下來,灰紫的鳳眸慢慢環顧周遭一圈,眼神端的嚴厲。


    接著他用優雅到骨子裏,磁性低沉的聲音說了幾句極簡單的話語,用的是命令口吻。


    跡部景吾以冰帝學生會會長的名義要求在場的人對今日發生的事守口如瓶,學校會根據小泉的行為作出相應處分,然而就她的所作所為,不允許再有誰以任何方式宣揚出去。


    對於這項決定沒有誰提出反駁,當然,這並不是小泉本身有什麽特權,而是因為跡部景吾提到全國賽季。


    六月底七月初開始,全國範圍內的各項比賽層出不窮,這種時候冰帝校內發生候選人為爭奪出賽權肆意陷害旁人的事,實在不好。


    若是傳揚出去,往小處說,別人會覺得冰帝素質良莠不齊,嚴重點,放到有心人嘴裏添油加醋,冰帝就是聲名掃地。


    其結果不但影響迫在眉睫的全國鋼琴大賽,深遠一點還會動搖不相幹的社團在賽季中的名譽。


    跡部景吾一番話算是未雨綢繆,由此也能看得出來,表麵上目無下塵的這個男生,實際上比誰都有責任感,而且心思慎密。


    在場眾人毫無異議接受跡部景吾的決定,這點我也能理解,不要看冰帝各家社團私下裏競爭激烈,麵對外校時,同仇敵愾的心情卻是有誌一同的。


    ………


    “好了,沒事的人繼續今天的行程。”跡部景吾揮了揮手示意到此結束。


    過了一會兒,庭院內的人陸續就散去大半,不久前還擁擠不堪的庭院隻餘下幾個小組在原地倁躇,間或有女生用戀戀不舍的眼神斜睇跡部景吾,他卻似是未曾留意,抬起一手,指尖撫過眼角,滿臉若有所思。


    我縮頭縮腦往庭院出口蹭去,卻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記叫喚,冷冽的聲線猶帶幾絲疑惑,“三條櫻子,你去哪裏?”


    身形猛地一僵,我抽了抽嘴角,原地轉身,訕笑著回視。


    不知什麽時候又走出來的日吉若舉高一手,遠遠的,他的表情頗是無辜,“你的醫藥箱…我們是一組的吧?”


    一時間附近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臉上,女孩子們神情詭異。


    我望著款款行來的日吉若,連帶他身後不疾不徐的跡部景吾,心頭翻滾著說不出的懊惱。


    早知道我就不多事,貢獻包裏的救生工具做什麽?讓他徒手下去救人,累得半死現在就沒精力弄出什麽幺蛾子…早知道我就不多嘴,分析那麽多作甚?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現在倒好,引出**oss,等下要是他們兩人當眾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我該如何收場?加上附件女生們的眼神…


    瞄了瞄四周,提到半空的心微微放下來少許…情急之下我都糊塗了,忘記三條姑娘的長相安全係數超高,女孩子們的眼神大多是驚訝,基本上沒帶敵意,嗯~小心應對的話,應該不會有人往狗血的地方亂想。


    日吉若緩緩走到我麵前,把手往前一遞,語氣是難辨真假的略帶感謝,“今天多謝三條學姐的援手。”


    跡部景吾神色淡漠,略微抬起下巴,姿態驕矜,也不說話,隻是拿眼上下打量,灰紫鳳眸眸光別樣深邃。


    良久,他忽的扭頭看著悄然圍攏過來的人,眉心一攏,“你們還有什麽事?”極是特殊的聲線,音調卻是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遠。


    “啊——不…沒什麽…”女孩子們支支吾吾的回答,相互看看彼此,之後戀戀不舍的告辭,邊走邊一步三回頭,場景很有十八相送的味道。


    其實我也想跟著溜之大吉,可惜剛一抬腳就被日吉若製止,他從眾人看不見的角度扯著我的胳膊,斜睨過來的眼神充滿無聲的威脅。


    ………


    等到最後一個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出口處,我收回豔羨的目送視線,回過頭和這兩人麵麵相覷。


    “日吉學弟…”我下死眼盯了附在胳膊上的鐵箍一下,抿抿嘴角,“放手…”他的力道鷹爪似的,我擔心三條姑娘的細皮嫩肉經不起折騰…


    眨巴眨巴眼睛,硬生生擠出哽咽的委屈,“好疼…”


    日吉若的表情明顯一怔,隨即被燙到似的鬆手,把臉偏到一邊,“抱歉。”


    我清清嗓子,目光投向另外一位,“跡部會長…您有事嗎?”


    對上他的視線,我一頓,嘴角微微抽搐————比起暗金蘑菇頭學弟的暗藏戒備,這人…這人怎麽…怎麽說呢?


    這人看著我的模樣…怎麽象是…我抱著他家孩子跳了井的憤怒?對象錯了吧喂?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囧了一下,我力持鎮定狀,“沒什麽事我可以告辭嗎?”


    “不可以。”跡部景吾甚是平淡的回答。


    為毛?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發問,他已經自動自發給出答案。


    “接下來的行程,我和你們一起走。”跡部景吾邊說邊瞥了眼日吉若,又飛快收回目光,眼睛眯了眯,“怎麽…你不願意?”


    我把腦袋搖得象撥浪鼓,“不甚榮幸。”————就算不願意也不敢說實話,你大爺在冰帝一手遮天,拜倒在西裝褲腿下的女生多如過江之鯽,惹你不高興了我的小鞋豈不是要穿到畢業?


    “那就走吧。”他看了我一眼,流轉的眸光閃爍淡淡嘲弄的光彩,說完之後率先邁開步伐朝前走去。


    邊上的日吉若轉身前探手奪走我的背包,貌似怕我臨陣脫逃;我垂頭喪氣的綴在後方,心情無比苦逼。


    ………


    接下來的路程隻能用‘沉悶’來形容,一直到此次遠足結束,三個人的交談竟是沒超過五十句話,然後我也從彼此的互動裏知道了,跡部景吾之所以屈尊降貴跑來搭夥的理由。


    他是在保護他家的社員————許是之前冥戶亮那件事帶來的後遺症?跡部景吾看我的眼神接近看人販子,那樣小心謹慎,隻生怕一個沒留意,他們網球部最具潛力的社員日吉若學弟就被我拋屍荒野…(==)。


    我是真心覺得冤枉,可又不能坦白告訴跡部景吾,無緣無故的我個人比食草動物還安全,更何況,比起他家挺拔如鬆的日吉學弟,芝蘭玉樹的大爺他,更能滿足我殺人越貨的欲/望。


    待得日薄西山,遠足的一行人翻山越嶺抵達此次行程終點,學校的校車在那裏等候已久,裹著滿身風塵的眾人登上車輛,老師點過名之後,司機發動引擎。


    車輛平穩的行在路上,窗外的景物飛快往後掠去,女孩子們的聊天的聲音活潑又美好,忙亂一天之後的現在,氣氛很是恬淡。


    我正襟坐在單人位置裏,側目偷覷相鄰的雙人位,心下暗歎一聲————這算是‘防火防盜防三條’?跡部景吾把嚴防死守這一概念貫徹得很是徹底啊喂!


    掐死所有我和日吉若之間交談互動的苗頭也就罷了,回程竟拋下自己原先的小組不顧,和我們同乘一輛車,還借用地勢之便把日吉若堵死在內側位置上。


    眼角微微抽了抽,我默默腹誹隔著走道,翹著長腿,雙眼微微眯縫著,一副君臨天下架勢的跡部景吾會長大人,和他身邊散發出極度冰寒氣勢的日吉若學弟,兩人之間是不是存在什麽隻可意會的關係。


    要不然…跡部景吾他防著我這麽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做什麽?他家後輩那麽大個人我還能蘸醬生嚼了不成?果然是有‘內’情吧?


    我邊打量邊摸著下巴。


    陽光透過路邊的樹冠迤邐在玻璃上,星星點點光束映射少年俊秀的臉龐,光影明滅間,寥寥幾筆勾勒出的輪廓,有精致到動人心魄的味道。


    許是我的眼神裏不自覺透出猥瑣?跡部景吾微微偏過臉,斜著眼看了我一眼,也不知為什麽狹長深邃的瞳眸微微一頓,臉龐有類似薄怒的神采轉瞬即逝。


    兩人目光一碰,我忙不迭把頭轉到朝窗戶的方向,眼觀鼻鼻觀心。


    ————‘□空即是色’,心如小鹿什麽的…人貴自知,跡部女王殿下非我等庸脂俗粉匹配得上,遠觀即可,近褻還是算了,我可擔不起‘男人比自己美貌’的龐大壓力。


    罪過罪過!


    ………………分割線………………


    回程所用時間與來時相同,等到校車駛入冰帝學園停車場,裏麵能用的車位都停滿前來接應的轎車,眾家司機紛紛下車,打開車門等候。


    數輛校車方才停穩,車門一開啟,裏麵的學生們象是出籠的鳥兒,各自四下飛奔,場麵一時混亂。


    我拎著背包,走在隊伍最後麵,下車後摸出手機,點進三條家司機的電話:滿眼過去都是人,還先確認下轎車的方位。


    “櫻子小姐…”電話接通後,不知怎地,司機的聲音吞吞吐吐。


    “嗯?怎麽了?”我滿頭霧水,邊走邊尋巡。


    “抱歉…”


    “誒?!”我腳下步伐一頓,花了幾秒鍾消化話筒那頭爆出的壞消息,嘴角一抽,“連串車禍?還真是…”就幾分鍾前,離冰帝也就一個街口,三條家的車子卷進不甚激烈的追尾事故…


    “算了,我搭計程車回去,你沒事吧?”


    得到司機‘人沒事隻是車子變成夾心餅幹,如今正等著交警處理’的回答之後,我掛斷電話,改變行進方向,準備抄近路去外麵攔車。


    這種狀況出人意料,幸好司機人沒事…嘛嘛~我多走些路也就是,沒必要因此發脾氣把人怎樣怎樣,剛剛聽他的語氣竟是小心到謙卑…我朝天翻個白眼,再次感慨養家糊口的艱難。


    司機大叔是擔心被炒魷魚吧?先不說他一直盡職盡守,不管是我還是三條姑娘看著也不該象刁蠻不講理的人啊?


    莫不是近段時間和平日不一樣的舉止讓人看出不對勁?這樣我倒是要反省反省。


    ………


    冰帝學校擁有一條獨立的林蔭道直通最近交通幹道,可供步行,車輛卻是禁止馳騁;我現在正埋頭小跑。


    路邊兩側種植著茂盛豐滿的櫻樹,暮色將近的光線下,搖曳枝椏和著光影交錯倒映在腳下,附近杳無人跡,隻有行進間帶出的沙沙聲響。


    馬不停蹄穿過數百米的林蔭,遮蔽天空的樹蔭猛地消失,拐過轉角,迎麵撲來的是漫長的汽車鳴笛與熙熙攘攘。


    被夕陽渲染得接近淺紫的天空下,放眼看去的路況竟是車水馬龍。


    我極目張望四周,半晌也沒瞧見車頂亮著標誌的計程車,不得已之下隻能選著司機所說的事故位置相反方向慢慢往前走。


    看著這一路車輛首尾相連又慢吞吞的樣子,定是附近街區陷入交通封鎖,我趕得氣喘籲籲居然還是遲了一步,鬱悶。


    直到後方有車子擦邊停下,我才猛地止住嘀咕,往內側略退一步,盯著滑下的車窗,眯了眯眼。


    轎車內探出的臉龐輪廓清晰,深藍色的碎發,眼鏡遮掩眸底的狡黠,隻餘得輕勾嘴角展露溫文爾雅氣質。


    “三條同學?你怎麽在這裏…”打量我的眼神略帶深思,語氣卻是柔和,“你家的車遲到了嗎?”


    “忍足同學。”我抿抿嘴角,回以同樣禮貌卻疏遠的笑容,“路上塞車。”


    說完之後我就要繼續往前走,卻不料忍足侑士忽的打開車門,下車走到近前,有意無意攔住去路,“上車吧~我送你。”


    “不用…”我話才開口就被打斷。


    忍足侑士微微傾身做邀請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們是同窗,本來就該相互幫助不是嗎?三條同學怎麽見外呢?”


    笑容語氣都甚是優雅,肢體語言卻無聲表達出堅持。


    我看了看他身後敞開的車門,又看了看遠遠的略顯簇擁的街口,微微鞠下躬,“那就麻煩請把我送到地鐵站。”


    ………


    越過等在原地貌似生怕我反悔走人的忍足侑士,走到車門邊,我一個彎腰…下一秒人就此僵住。


    “三條同學?”忍足侑士在後麵點了點我的肩膀。


    我咬咬牙,迅速鑽進車廂,坐好之後目無表情盯著駕駛室,極力忽視身側擰著眉神情不悅的跡部景吾。


    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一個轉身居然又碰麵,此等巧合還真是令人…止不住想抽搐的坑爹啊喂!


    我就知道不能小看忍足侑士,他分明是故意的吧?


    想到這裏,我默默斜視另一側————忍足侑士勾著嘴角,微微側首,眼底有一抹疑似捕獲成功的算計。


    “還真是巧呢~三條同學。”象是想起什麽,忍足侑士嘴角的笑意加深些許,神色憑地刺眼,“小景家的車也堵在路上。”


    “果然是很巧。”我訕笑著附和。


    笑聲未歇,忍足侑士的話把我堵得一噎,他說,“三條同學在的地方,總是有各種巧合,比如今天遠足發生的事…我們網球部的日吉,承蒙關照了。”壓低的聲線,一語雙關。


    我頓時冷下臉來,“忍足同學請不要把事情混著說,行嗎?”你的話我怎麽聽著這麽刺耳呢?


    定定看著似笑非笑的忍足侑士,我抿抿嘴角,“是我多心吧?我怎麽覺得忍足同學…象是暗指我幕後操縱很多事?”


    他象是沒察覺我的怒氣,仍舊笑得很從容,“三條同學多心了,我可是很真心的道謝,並且…你知道的,我們社團的日吉不會說話,遠足時發生的事,有些細節…”


    說到這裏他停頓下來,表情意味深長。


    “我也不會說話。”我斬釘截鐵回答,之後轉開頭,目光直視前方————不經意間停在一處,眯了眯眼,端詳片刻,張口說道,“不好意思…報紙可以借我看看嗎?”


    手指點著塞在駕駛室副座側邊的一份報紙,等到司機透過後望鏡頷首示意,我低聲道了謝,抽出折成長形的報紙,匆匆攤開,尋到關注的頁麵,細細看起來。


    ………


    這是一份地方報紙,引起我注意的是刊登其上,折疊時又恰巧露在外麵的一張照片,小小的照片令得人物有些失真,可還是辨認得出,報紙上這張生活照的一大一小,真的是與我一麵之緣的那對母子。


    前天,我心血來潮跑去搭乘地鐵時,那個對著我露出怯生生笑靨的孩子…現如今他的命運隻餘得報紙上幾行鉛字注腳。


    x月x日,深夜,也就是前天夜裏,那孩子和母親在自己家裏雙雙遇害,報道上含含糊糊說歹徒手段凶殘,現場卻沒有留下足以破案的證據,為了盡早將凶手逮捕歸案以慰亡靈,苦主所在公司發出高額懸賞,希望征集民眾的線索。


    報道最底下是警方和遇害者家屬公司的電話號碼。


    我怔怔盯著報紙上小孩子嘟嘟的臉龐,眯了眯眼,手指不期然攥緊,“畜生!”


    ————那孩子未滿六歲,地鐵上對著我笑的時候小小一團,那樣可愛的臉,二十四小時不到就歸於塵土…歹徒手段凶殘?是怎樣的喪心病狂才會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恍惚間,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胸口激烈翻滾,腦海深處飛快閃過無數深藏的畫麵…那些痛得我想要毀天滅地的往事,一瞬間浮現,和著無邊血色蔓延開來。


    “三條櫻子!”


    打破混沌的是一記怒喝,閃電般劃開黑暗————我的臉重重一偏,人跟著清醒過來。


    定下神來,頭一反應就是摸著發熱的臉頰,我陰測測的磨牙,“跡部景吾!你居然敢打我?”


    他的手還保持著半舉的姿態,神情卻象是麵對未知凶險的戒備,一雙灰紫鳳眸微微睜大,透出幾許錯愕與局促。


    兩人對視幾秒鍾,他率先轉頭,“抱歉——”


    殺了你!我合身撲上去,揚高爪子,猛地朝他臉上撓下去,“去死!”————你特麽打人打臉也就算了,還握成拳頭?


    ………


    許是沒反應過來,跡部景吾滿臉呆愣的往後仰,咚一聲,腦袋磕在車窗上,白皙的臉頰瞬間浮現兩道紅痕,由上往下橫掠,是尖利指甲弄出來的傑作。


    “誒?!”


    車廂內一片混亂,忍足侑士從後方死死攥著我的腰,把我從跡部景吾身上拖下去,“三條!住手!”


    “滾!”我惡狠狠抬起手肘往後一捅…


    “唔——”


    忍足侑士悶哼一聲,鉗製的力道忽的鬆弛————我一愣,回頭卻見他雙手捂著鼻子,眼鏡歪到一邊,慢慢的,修長的指間透出一小縷嫣紅…囧。


    這下梁子結大了!撓花跡部景吾的臉也就算了,還把忍足侑士的鼻子打出血來…我心裏咯噔一聲,滿腔憤怒頓時化作冷汗。


    氣氛象是凝固下來,我抽了抽眼角,默默坐直身體,抬手不斷揉搓挨過一拳頭的嘴角,力圖惡人先告狀。


    接下來是死一般的沉默,忍足侑士取出一塊方巾慢吞吞擦拭幹淨鼻血,放下手之後,嘴角的笑意頗是勉強,“三條,冷靜下來了嗎?”


    見我點頭,他的目光落到跡部景吾身上,“小景…”


    “很抱歉。”跡部景吾再次表達歉意,語氣誠懇。


    “那好——現在,能說說你動手的理由嗎?”忍足侑士用被無辜波及的哀怨眼神反複打量我和跡部景吾,“小景,怎麽說三條同學也是女生…”


    跡部景吾沉默片刻,攸地扭頭望向車窗外,小孩子賭氣似的,“順手。”


    “順你妹!”我咬牙切齒。


    “本大爺沒有妹妹!”灰紫後腦勺頭也沒回,話接得卻很順口。


    “三條櫻子同學——”忍足侑士一掌搭上我的肩膀,逼近的臉龐,神情扭曲,“那麽…看在我受傷的份上,這件事算了吧?”


    ………


    我被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忙不迭點頭,“不好意思…”


    “櫻子不必道歉,是小景太粗魯了。”忍足侑士飛快的省略掉我的姓氏,露出狐狸精(男)似的笑容,“說起來,你之前看什麽看得出神?”


    目光下落幾分,停在被之前騷動折騰散落開來的報紙上。


    “嗯~是這個。”我撿起其中一張,試圖混淆對方頗險惡的注視,“我見過這對母子,所以愣了一下。”


    忍足侑士看了眼報紙,神情一凜,接過去之後細細瀏覽起來,良久,他抬起頭,“小景…”說話間伸長手,將報紙遞給跡部景吾,“你看一下…”


    “什麽?”跡部景吾同樣掃了眼報紙,眼神忽的一冷,之後沒說話,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怎麽了?”我左右看看兩人,有些詫異,“你們也認識?”


    “不。”回答我的是跡部景吾,“是覺得奇怪,我公司…”頓了頓,象是猶豫片刻複又開口說道,“跡部集團位於千葉分部的職員家屬,也發生類似事件。”


    他揚了揚手中的報紙,神情有說不出的異樣,“該說近段時間,社會治安令人堪憂。”


    我裝作沒聽懂他話中的別有深意,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方向,“發生在千葉的類似事件?連環案件嗎?”


    “不,時間在同一天,應該不是同一人所為。”跡部景吾斜了我一眼,“雖然,兩個家庭都是男主人出差在外…”


    聽到他這麽說,我的瞳孔微微擴張,複又緊縮。


    想是我的異樣過於明顯,跡部景吾麵色一沉,“怎麽?”


    “沒什麽!”我猛地搖頭,“沒事。”


    “三條櫻子。”跡部景吾身體前傾幾分,略略低下頭,目光平視著我,灰紫鳳眸,眼底光芒乍現,“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撒謊。”


    “我說實話,打你的理由是因為你眼底有露骨的猙獰,人在麵對危險時潛意識就會反擊,我也不例外。”


    跡部景吾的身體條件反射地輕微緊繃著,目光卻是犀利,“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那種表現,其中一方受害者你認識…”


    ………


    我閉了閉眼,歎口氣,“跡部會長大人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不,我不是猜到凶手,我沒那麽厲害,隻是聽說過類似案件…”


    目光從近在咫尺這張臉轉開幾度,下落至被他拈在指間的報紙上,我抿緊嘴角,強自壓下心頭的惡意。


    “以下是我個人揣測,首先…貴集團千葉分部那位職員案發時出差的地點,是不是東京?”


    “是,那又如何?”跡部景吾沉聲回答。


    “如果另外這戶受害者家的男主人案發時不巧正在千葉…”我探身奪過那份報紙,用指甲在上麵劃出一個交叉符號,挑眉,“交換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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