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路拉出大皇子房間的安瑟一直好脾氣任隨之寒拉著。其實隨之寒也不知道要帶他去哪裏,但他隻是下意識地不想再讓安瑟聽下去。關於毒品,隨之寒並不是沒有接觸過。部隊裏有在執行任務而染上毒癮的戰友。他在毒癮發作時那種痛苦掙紮的表情,隨之寒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再加上,他仍然忘不了在皇宮時喝下藥劑的矮人。他無法忍受安瑟和毒品扯上關係。


    安瑟微微一笑:“隨小姐,這條路你已經繞過第三次了,你想去哪裏?”


    隨之寒終於停下來,認真對安瑟道:“他一點都不了解情況!”


    “什麽?”


    “那不是聖水,是毒品!”


    安瑟失笑:“我知道,蓮小姐已經對我說過了。”


    隨之寒煩躁道:“不,你不了解。這東西很恐怖。”一旦沾染上,就逃不掉了。他扳回安瑟的肩膀:“不管誰讓你嚐試,都千萬不要嚐試。”


    安瑟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末了清淺一笑:“好,我答應你。”


    隨之寒鬆下一口氣。安瑟道:“安心了麽?那和我一起去看看皇妹吧。”他輕輕皺眉:“皇妹今早的狀態一直不好,我很擔心她。”


    隨之寒看向安瑟。從今晨到現在,這位王子就一直在外麵忙左忙右,每個人都要求他做事情,卻從未管過他真正想做什麽。想及此,隨之寒很愧疚地點了點頭:“好。”


    三公主是早晨病倒的。她病倒時,手上還仍拿著給希蒙洛爾重建浴室所畫的設計圖。她現在正發著高燒,精致的麵容燒的通紅。安瑟輕輕歎了一口氣,接過侍女遞來的冰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他輕輕給她整好了被汗浸濕的額發,然後,安瑟握住三公主的手。他似是疲憊至極的模樣,以額抵著她的單手。


    隨之寒有些愣神。


    這麽多天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安瑟露出疲態。記憶中的他似乎一直隻會溫柔地笑著,


    無論是誰來找他幫什麽忙,他都未曾拒絕過,謙和溫柔的不像一個王子。


    隨之寒看著病床上三公主,心裏也不由柔軟起來。從某個方麵來說,三公主和隨之暖很像。她同樣有著大大的眼睛,甜美可愛的笑容,但隨之暖比她要懂事的多。在同樣的年齡裏,隨之暖比她承受地多了太多。


    眼前的兩人,多像曾經的他和隨之暖。


    隨之寒輕輕地退出了房間,反手為他們帶上門。


    如果可以,他希望三公主好起來。可是,他已經知道了結局。


    走出皇宮時,看到麵前的木屋前已有士兵抬著幾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出來。每抬出一具,都有士兵報了死去的精靈的名字,此時,圍著的精靈中就會有人爆發出一聲悲鳴。隨之寒跨進木屋,就看到那些藥劑師已經忙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大堆玻璃管中配置的試劑四處亂放,其中還有幾個翻到在桌上,五顏六色的試劑順著桌台留下來,宛若病魔猙獰的抓痕。


    在那一群藥劑師中間,最冷靜的蓮鏡無最為搶眼:“不行,太快了。”她皺眉敘述這個事實:“怎麽回事?就像是整個病程被加快一樣。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她問一旁的藥劑師:“你發現了他們的病程有什麽相似麽?”


    幾個藥劑師為其氣場所攝,把自己觀察到的事情告訴了她,蓮鏡無搖頭:“不對……重點不在這裏。”她看向旁邊,突然問道:“剛才的屍體呢?”


    被她一言嚇到的藥劑師道:“都……都送出去了。”


    蓮鏡無反問:“水葬?”


    按精靈一貫的方式,一旦有死者,就是用水葬。不過這些精靈現在還敢用水葬,他們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麽?


    幾個精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然後蓮鏡無淡道:“帶回來,我需要屍檢。”


    精靈最開始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待理解後,均震驚道:“你說什麽?屍檢?”


    蓮鏡無道:“屍體解剖。”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手上的玻璃試管:“病程發展地太不同尋常,我需要知道其中原因。”


    其中一個精靈終於有些無法忍受:“人類女人。我們忍受你在這裏指手畫腳,是因為我們尊重大祭司。但也請你放尊重你的態度。”


    蓮鏡無現在滿腦子的化學方程式,一般來說,在未來人們普遍使用血清或者抗生素來治療鼠疫,但這裏沒有培養菌落提取抗生素的條件,她隻能尋找替代方法。都到了這個時刻,她哪裏有精力再去顧忌這些精靈到底在想些什麽。蓮鏡無放下試管,歎了一口氣,女特種兵已經遠離溫柔許多年,此時讓她重拾,實在是為難她。想了想,她用一種勸幼兒園孩子的老師態度循循誘導:“來,精靈朋友們,讓我們做一個屍檢好不好?屍檢呢,它有很多優點,比如……”


    一個精靈怒道:“你難道不知道,你所說的東西,這……這……”他想了很久的詞,都無法形容他對蓮鏡無的看法:“匪夷所思!”


    “愚蠢不是無知的借口。”蓮鏡無將一個試管中的藥劑倒在了另一個試管中。她抬起頭,看向精靈:“既然匪夷所思,那從今天開始思考吧。”


    另一個年老的精靈藥劑師冷聲道:“人類女人,你還年輕。我承認你在開始對病程的預估很正確。但是你的年齡限製了你的眼光,這種病以前從未發生過,它也沒有相關記載,你怎麽能判斷它應該怎麽發展?”他的聲音愈冷:“你要我們要怎麽信任你?”


    蓮鏡無扶額,她有些疲憊道:“你需要我怎麽證明?”


    精靈藥劑師淡淡道:“對我們的藥草,你認識多少?”


    “全部不認識。隻有些許試出了用途。”


    藥劑師笑出來:“既然如此,你還敢站在這裏配藥?”他凝視著蓮鏡無:“人類女人,我不知道你怎麽勸服大祭司讓你站在這裏麵對我們,但既然你是一個外來者,就不要試圖挑戰權威。”


    蓮鏡無沒有說話。她抬起頭:“是不是隻要我認識這些草藥,就有資格站在這裏同你們理論?”


    年老的藥劑師眉頭深深蹙起:“人類,話不要說得太滿。我學了這麽多年,還不敢打包票說全部認識。”他道:“我看你也許是人類那裏的佼佼者,但對於精靈的博大精深,也許你還缺乏有足夠的認識。”


    蓮鏡無放下手中的試管,平靜道:“圖書館有書?”


    “是,那是二殿下的國家圖書館,收集了精靈國所有的圖書。”


    “哦。”蓮鏡無向外走去,同時,她回過頭來對精靈士兵道:“把那些屍體追回來,讓大祭司代為凍住。我明天回來解剖。”


    年老的藥劑師此時終於對眼前蓮鏡無的強勢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按捺住怒火:“人類女人,你似乎也太過自信了一些。”


    蓮鏡無答:“哦,沒事,我驚才絕豔。”


    隨之寒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旁邊的那些精靈也一愣一愣地,看著她悠然走出去的身影。能在一貫高傲的精靈麵前把高傲做的這麽自然,蓮鏡無果然是女神!


    ******


    待隨之寒回到最先開始精靈們為他安排的住處時,卻發現一個人早已坐在那裏。安德森背著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擦著他的劍,聽到隨之寒回來時,他連眼皮也不抬。


    隨之寒後知後覺地道:“哦,你好啊……不對,你怎麽會在我這裏?”


    安德森冷冷一笑,也不回話,繼續擦著他的劍。


    隨之寒想想,覺得他要喜歡呆著就呆著唄,反正他晚上也不睡這裏。想及此,隨之寒很自然地繞過安德森想去補個眠。結果,他走到一半,卻被安德森冷冷喊住:“回來。”


    隨之寒打著哈欠回半身看他一眼:“什麽?”


    安德森鐵青著臉:“你難道不覺得,你應該交代一些什麽嗎?”


    交代什麽?


    隨之寒冥思苦想,不明白他欠了安德森什麽解釋。安德森臉色愈黑,提醒他:“今天早上。”


    隨之寒隻覺得福至心靈,靈光一閃:“哦,這件事啊——”


    安德森臉色緩和了一些。


    隨之寒誠懇道:“你別太難過,雖然你的肌肉不那麽的發達,頭腦也不那麽好用,但是隻要你認真鍛煉,加強實踐,一定能成功的!我會教你一些鍛煉肌肉的方法……”


    安德森打斷他:“你在說些什麽!”


    隨之寒莫名其妙:“你難道不是因為今天早上擠不進人群,而我擠進去了,所以在自怨自艾嗎?”


    安德森煩躁道:“我為什麽要為這種事自怨自艾?!”


    隨之寒更加莫名其妙:“那你自怨自艾什麽?”


    安德森隻覺得跟隨之寒根本無法交流:“我哪裏有自怨自艾!”


    隨之寒也覺得他和安德森完全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哦,那你繼續,我去睡了。”


    安德森此時已接近憤怒邊緣。他手上的劍哐當一聲砸在桌上,厲聲道:“站住!”


    隨之寒隻覺得欲哭無淚。這人大清早的發什麽瘋?他有神經病吧他?他要睡覺啊,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過了啊!


    安德森上前一步,緊緊扣住隨之寒的手腕,冷冷道:“你和那個精靈王子,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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