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精靈小偷什麽都不顧,就往其中的一個樹屋衝去。隨之寒皺眉,迅速撿起一塊石頭,想砸那精靈小偷的腿以降低他的速度。安瑟卻攔下了他:“不。他不是想要逃跑。”他彎腰,問旁邊的小女孩:“玫兒,他住在哪裏?”


    玫兒愣了愣,抬起稚嫩的臉龐,問安瑟:“二殿下是要抓他嗎?”


    安瑟溫和地摸了摸玫兒的頭:“不,我想幫助他。”


    玫兒帶著安瑟和隨之寒擠過人群,來到一個小樹屋前。這個樹屋和藝術中心大部分的樹屋一樣,有著極其鮮明的個人特色。它被刷成了溫暖的橘黃色和亮紅色,在陽光下,散發著令人舒心的溫暖光芒。


    玫兒低下頭:“二殿下,他們是好人。”


    安瑟微微一笑,牽著讓娜進了那個小樹屋。樹屋裏,兩個精靈聖禱團的士兵麵無表情站在一邊,而那個精靈小偷正雙臂張開,努力想用他身體擋住後麵的什麽:“不、不……不要帶走她!”


    精靈聖禱團的一個士兵麵無表情:“大祭司有令。所有感染鼠疫者,一並帶走治療。”


    精靈小偷幾乎帶了哭腔:“求求你,不要帶走她……”


    安瑟走上前來,溫和道:“我們聚集了整個精靈國的藥劑師,相信我們,她離開這裏,會得到更好的治療。”


    玫兒躲在安瑟背後,偷偷看那個精靈小偷。


    隨之寒在背後突然道:“你拴著她做什麽?”


    那個精靈一愣,而那兩個精靈聖禱團的士兵已經將精靈小偷一左一右製服。隨之寒走到他身後,打開那扇他一直擋著的門。安瑟隨後進入。


    映入眼簾的,正是一個被綁在床上的女性精靈。兩條粗帶子繞過她的手腕,將她牢牢地固定住。她瘦的幾乎脫形,臉部深深凹陷下去,纖細的骨骼隔著亞麻衣服都清晰可見。許是隨之寒等人進入的聲音吵到了她,她似是驚醒的樣子,茫然地睜開眼睛,隨後,她像是遭遇到了什麽重大的痛苦一般,拚命地在床上扭動著身子。她像是體內有什麽在爬著一般,渾身戰栗,一會凍得嘴唇發紫,一會又渾身大汗,不一會兒,她全身劇烈地顫抖,發出癲癇一樣的病變,待到不知多久後,她終於安靜下來。她無助地一直嘶啞著聲音道:“給我,給我,藥,藥……”


    那精靈小偷拚命掙脫兩個精靈士兵的轄製,衝到了讓娜的麵前,他顫顫巍巍地握住讓娜的手,讓娜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卡住他的手,他本來已經被隨之寒扭斷了手,此時更是吃痛,輕呼一口氣。他手忙腳亂地安慰讓娜:“呼、呼、乖、乖,我去給你找,我去給你找……乖……”


    讓娜眼眶深陷,她卡住精靈小偷的手,似是想說什麽,最後隻能化為無意思的嘶嘶聲。


    她身材纖瘦,但腹股溝淋巴結腫大極其明顯,就如同一個球掛在竿上。


    隨之寒低聲對安瑟道:“毒品。”安瑟一愣,接著,兩個精靈聖禱團士兵如視無物,就要上前帶走讓娜。


    那個精靈小偷此時已經不知道怎麽辦好,他無助地看著安瑟,緊緊抓住安瑟,幾乎哭喪著臉道:“二殿下,你說能給她買藥嗎?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安瑟淡淡問道:“好,你帶我去買。”


    精靈小偷愣了一愣,之後幾乎喜形於色道:“二殿下!太感謝您了!您……”他似乎有一點為難:“是二殿下要去嗎……但是那裏……那裏……”


    隨之寒明白他要做什麽,在一旁道:“沒事的,什麽安全問題,旁邊有我呢!”


    精靈小偷看了看隨之寒,看他魁梧龐大高一米八寬一米八的白雪公主殼,頓時覺得此人很可靠,他還是有些猶豫:“二殿下,那裏可能比較髒亂……”


    精靈小偷所提供的地點是在人魚之淚源頭的地下。在那裏,有一個秘密基地,據精靈小偷所說,他就是在秘密基地的外圍買到藥品的,而如果要進入基地內部,還需要更高的一些權限。


    安瑟不解道:“權限?”


    精靈小偷點點頭:“就是資格。有兩種人能進入那裏,一個是高明的藝術家,還有一種,就是擁有有價值商品的商人。”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精靈,對秘密基地的內部也不是很了解。他對於讓安瑟涉入險地很為愧疚,一直不停地搓著雙手,將安瑟和隨之寒送出樹屋。安瑟狀若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還有多少人需要藥品?”


    精靈小偷幾乎是感激涕零:“太感謝殿下了,我所知道的還有一些人,但是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因為每次貿易都是極度保密的。”他寫下了一些名單,交給安瑟。


    在走出較遠後,安瑟低聲吩咐朗格漢斯:“密切監視名單上的人,把他們平時接觸的人全部列出來,找出其中交叉點。還有,列出他們活動範圍。”他頓了頓:“他們每個人,也讓他們列出一個相關的名單。”


    朗格漢斯點了點頭,隨即領命下去。安瑟對隨之寒道:“那現在,我們去基地吧。”


    隨之寒有些愣:“就這麽去?殺進去?你要憑臉進去?”


    安瑟微笑:“想什麽呢。”他褪下手上一枚戒指,遞給隨之寒道:“這就夠了。”


    隨之寒皺眉道:“這個歪七扭八的東西值錢麽?還有,我們還差藝術家。”


    安瑟疑惑道:“你想找什麽樣的藝術家?”


    “畫家吧。”隨之寒思考了一下他心中的畫家的形象。既然是畫家,那必然要頭發一半紅一半黃,發如爆炸狀,鼻上穿環,耳上打孔,身上繡紋,衣服要麽是放射狀或暴露裝,臉上常年有油漆一樣的妝容,左邊一隻脫鞋,右邊一隻高跟鞋……他一邊想,一邊打了個寒顫。一邊說,安瑟也打了個寒顫。


    兩人對視良久,安瑟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覺得的……我去就夠了。”


    隨之寒鄙夷地打量他了一下:“就你?你怎麽不穿鼻環?你怎麽不染頭發?你居然不穿暴露裝?!”


    精靈國中號稱“美與藝術”最高造詣者的二王子安瑟在人類強大的想象力中被鄙夷地一塌糊塗。他強笑道:“我……會考慮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到了秘密基地的入口。安瑟為防身份暴露,麵扣一枚麵具。隨之寒雖然體積龐大,但他知道自己在夢境中,不可能對進程產生什麽影響,於是也沒有特意做什麽掩飾。精靈小偷向他們描述的入口,竟在一個小樹屋裏。這個小樹屋從外看來,並沒有什麽特別。安瑟走到樹屋門前那個閑閑在畫畫的精靈麵前,道:“勞煩,我們要兩瓶人魚之淚清釀。”


    精靈頭也不抬:“三瓶在樹上,兩瓶在水裏,一瓶還在酒缸。想要,自己拿勺子去取。”


    安瑟平靜地接道:“勺子長在樹上,勺子飄在水裏,勺子浸在酒缸。”


    那個精靈終於抬起頭來掃了他們一眼:“你們要怎樣的勺子?”


    安瑟隨意從他旁邊拿過一個畫板,僅用油畫筆寥寥勾勒幾筆,就繪出了整片湖泊旁寧靜的景致。歌唱的鳥、飄揚的旗幟與樹屋被幾根簡單的線條連在一起,恰成一幅靜謐的繪卷。


    那個精靈驚豔地看了安瑟一眼,讓開身後的門,讚許地點點頭:“請進。”


    隨之寒本想跟著溜進去,但那精靈根本沒有給他溜進去的機會:“那這位呢?人類,你要怎樣的勺子?”


    隨之寒絕望地看著安瑟,再看看安瑟剛才遞給他那個七扭八歪的銀環,覺得精靈真是太不靠譜了,一個堂堂王子手上居然才就這麽點銀?再怎麽說也應該脖子上一根拇指粗金鏈,頭上一頂超百克拉的王冠什麽的。他破罐子破摔般地把那枚銀環遞給那守門精靈,卻沒想到對方在接到銀環時居然同樣驚豔地叫了起來:“哦,這和二殿下手上的那個一模一樣!我還以為除了二殿下,沒有人能扭出這樣的精致的藝術品!快請進!快請進!”


    隨之寒震驚道:“這個破銀環也能值錢?”


    似是沒有想到賣者居然還有這樣的問題,那個精靈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懂什麽,價值不在銀環,而在於二殿下!二殿下可是我國一半精靈少女的夢中情人!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哪怕是他的一縷頭發,都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隨之寒感覺到旁邊麵具下的安瑟正在微笑。隨之寒喃喃道:“還說不是刷臉進去……”


    安瑟對他道:“走吧。”


    進了那個樹屋,兩名在那裏等候的精靈走上前來,給他們一人蒙上了一個白布條蓋住眼睛。隨之寒很高興地開了眼角的微型攝像頭,調成夜視鏡模式,然後大咧咧地讓他們蒙上眼睛。攝像頭直接忠實地將周圍的一切直接傳送到他的視網膜上。隨之寒看到,這個樹屋裏空無一物,隻有一道類似中世紀鐵軌的軌道,還有一輛極大的帶輪木箱子停在他們的左方。這種帶輪木箱子極其簡陋,有些類似上個世紀的礦車。安瑟和隨之寒一同坐上了那輛礦車。在他們後麵,兩個精靈操縱著杆,那輛木箱子竟自己動了起來。在精靈國度應該還未出現工業革命,這種設施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但在人類國度,已經出現了最先的工業革命。


    等礦車是沿著地表向下走,其中曲折地彎彎繞繞,隨之寒開啟了指南係統,隻能大概判斷他們現在身處與入口相距有十裏的東南方向。如果沒有記錯,這裏應該就是河道的源口端。駛到了底部時,隨之寒和安瑟被人領下來,此時,他們終於被揭下了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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