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看著地上的漫遊的月光,沒有看安瑟。


    “你們說暖暖無知,不懂藝術,她不該憧憬你的畫……”隨之寒喃喃道:“你不知道,她從三歲開始就沒有過過好日子。我們沒有筆,沒有紙。暖暖沒有上過學,你學畫的時候,她隻能整天躲在地下室裏。她在最美麗的年紀裏被查出了絕症。我和蓮鏡無都沒時間去陪她。我明明是她哥,我明明是個大男人,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隨之寒平靜地抬起頭,看向安瑟:“說實話,我不懂你們精靈,我覺得你們很矯情,每天都像女人一樣在穿著上在什麽裝飾上下那麽多功夫。但不得不承認,你們的生活真的很美……”他頓了頓,眯起眼:“暖暖喜歡、蓮鏡無喜歡,連我都不得不說……真的很好……我不會說話,你大概理解就好了。”


    不知不覺,安瑟已和他並排坐著。暗夜光芒流轉,透進圖書館。書名鉑金,上麵似乎鑲嵌了月光的溫度,斑斑駁駁涮下滿地月光如流水一般。


    “之前我以為你之所以難過,是因為你覺得藝術是神聖的,所以你不能理解為什麽你的子民拿高貴的藝術去換取物質上的享受。而這一切的促成者竟然是你的大哥……你以為他也是藝術家,可以為藝術獻出一切,可他卻拿你的畫去換毒品,哦,聖水,他還可以為了物質不擇手段,把暖暖關起來,搶奪她的貨物?”


    “但安瑟你不是這種人。”


    月光在隨之寒的麵容上打下影影綽綽的光影:“後來我想到了。就像之前我所認為的,所有生活都以生存為前提,你覺得,真正害了你們的,其實是你們的藝術,對麽?”


    安瑟轉過頭來,在月光的麵容上有著莫名的溫柔:“隨……這是你對我的理解麽?”


    “錯了麽?”


    “沒有……”安瑟微笑了,幽藍色的眼睛裏有著深色的玫瑰綻放。他看向前方:“之前我認為是藝術成就了精靈。但現在我想,也許是藝術毀了精靈。”


    “我也好,皇後也好,精靈也好,也許我們都被夢想毀了。”安瑟靜靜道:“追逐到最後,繪出好的作品,就開始傲慢,繪出不好的作品,就開始墮落。我們的生命或許太輕了,從一開始,就是無根之木。”


    他拉起隨之寒,美麗的指尖觸摸過眼前的一排書籍,他們沿著圖書館的扶梯向上走,月光像是水一樣,漫過他們的腿,蕩起溫柔的波紋。無數雕刻精美的雕像筆觸飄逸,無數水晶吊燈叮鈴,在描摹風的形狀。油畫的色彩,縱然隔著黑夜的暗淡亦可看出其或淩厲、或柔軟的搭配。無敵軍寵,嬌妻誘人


    旋轉梯纏繞著花環。木紋觸感細密,工匠將每一處的花紋的鑲嵌細致到了極致,縱然在最細節處,亦能看到工匠的用心良苦。延梯向上,便到了陳列展覽館。長廊被用心地做成了回字狀,雪白的牆壁上,一幅幅裝幀精美的畫與手工藝品被用心地安放在適宜的位置。入口處,一個水晶做成的瓶子晶瑩剔透,杯中像是盛滿了月光一樣,光暈在那裏來回蕩漾。


    安瑟如數家珍地將一個個藝術品介紹給隨之寒聽,細致到不可思議。清夜中,他溫柔的聲音和月光來回回蕩。


    他輕輕地指著水晶瓶子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這裏應該有一個瓶子吧。這個瓶子是上一代玻璃花冠得主做的,名字叫做‘月光’,因為它的設計像是能裝住月光一般。但是……我最後一次來圖書館時,它已經不在了。”


    他看向這裏的藏品,目光有著微微的悲哀:“準確來說,這裏的大部分藏品,最後都被人偷盜走,或是正大光明地拿去低價還給人類。”他輕聲道:“精靈的富饒令人眼紅,之後,越來越多的‘聖水’或是‘毒品’湧入,為了追求極致藝術享受的精靈,無力抵抗這種誘惑。”


    “隨,謝謝你。也許不是你,我無法看得這麽透徹。


    月光中的安瑟靜靜地笑了,像是一朵幽藍玫瑰在幽夜裏開放。


    隨之寒怔怔地看著月光中的安瑟,有些怔忪:“可我什麽都沒有做……”


    安瑟溫柔地看著他。月光傾瀉而下,給他的麵容打上了溫柔的光暈。


    “也許,隻要你在就好。”


    “我愛你。隨。”


    隨之寒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安瑟站在回廊的彼端,半麵攏在月光之下,輕紗麻衣晶瑩膚色,美得幾乎不屬於人間事物。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擁他入懷中。


    卻有人比他更快。當安瑟拉近他的下顎,將唇印在他的唇上時,他還在怔忪之中。沒有想象中的□和纏綿,精靈的吻幹淨而輕柔,如同羽毛輕輕貼上唇瓣,又如同月光投影而下,帶著冰涼的水紋,蕩漾開來。侯門醫女


    他隻覺得腦袋裏那根稱為“理智”的弦,斷了。


    隨之寒扯過安瑟,重重地回吻回去。他就像是一個笨拙的學生,卻執著地想要印證一些什麽。他的吻狂烈而粗暴,像是在尋找不存在的東西。月光傾軋,整片圖書館如藍譚般的幽深。如入水中,手腳陷入軟綿而束縛的力量中,無法動彈;如入神殿,周身冰涼,祈求寬恕而不得;如入時間,迷失在一片空茫之中,忘卻來時路去時途。


    隨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推開安瑟,眼中滿是驚訝與空虛。而安瑟仍然站在原地,美麗而幽藍的眼眸裏,一片清明。


    隨之寒幾乎是茫然地搖頭,一邊後退。他再不看安瑟一眼,轉身就走。


    安瑟輕輕在他身後道:“隨,你後悔了麽?”


    隨之寒強笑一聲,他幾乎是自我安慰地道:“怎麽可能……你是男人啊!我擦,一定是太累了……哪裏有錯……一定是哪裏有錯……”說完,他像是逃避什麽一般的,快步離開了圖書館。


    他不敢回頭看安瑟的眼睛。


    ******


    當晚回去,隨之寒一夜無眠。他無法忘記那個吻,無法忘記那在月光下盛開的藍玫瑰一樣的精靈。


    他再翻一個身,隻覺得頭痛欲裂。


    他怎麽會和一個男人接吻?怎麽可能!他是純爺們,他也從沒把安瑟當女人!


    他……他明明愛的是蓮鏡無!沒錯!他絕對愛蓮鏡無!


    隨之寒隻覺得輾轉反側不得眠,他無法理清自己腦袋裏亂成一團的情感。最後,他認為自己絕對是太累了,看花眼了。可是,此時偏偏有人不怕死一般地敲開他的門。


    擦,老子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同性戀,這麽嚴肅認真的關鍵時刻居然有人還敢打擾他!妹的!老子要是一不小心以為自己是同性戀了,肯定是這個人的錯!


    隨之寒一臉火大的拉開門,此時卻看到安德森雙手環抱,倚在門口等他。默默情深:市長,我要扶正!


    對了,晚上的安德森都是由安瑟操縱的!


    隨之寒想起那個吻,看著安德森的臉莫名火大。對著安瑟他下不了手,看到安德森,他一點都沒憐香惜玉之感,直接一拳摜了過去。


    莫名其妙被打的安德森連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他捂著腫起來的臉,對著隨之寒吼道:“你這女人幹什麽?”


    女人?你才女人,你們全家都女人!老子是男人!


    聽到這句話的隨之寒更氣,完全沒有腦容量再來思考其他的事情。他對著安德森又是一拳。安德森自認身手敏捷,在人類中武藝極高,可又怎能比得過特種兵,於是可憐的王子又一次地被打腫了臉頰:“女人,你好歹給我注意一點!你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隨之寒氣極敗壞,又是一拳揮過去,他吼道:“原來你把我當女人?!”


    “白雪!蠢女人!你鬧夠了沒有!你至少換一邊打啊!”


    被這麽一吼,隨之寒驀然被拉回了一些理智。


    他再看看眼前的人類王子。此人目光清明,眼中怒火迸射,一點也不像是被控製了。此時,隨之寒才想起來,他和安瑟剛剛見麵,晚上安瑟不可能再控製安德森。


    他有些心虛地站起來。眼前一邊臉頰腫的很高的,正是貨真價實的白馬王子安、德、森。


    隨之寒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後他努力控製白雪公主殼換上討好的笑容,想打個招呼,他冥思苦想,終於想到一個誇人的話:“哦,王子,晚上好啊,哈哈,你的臉真好看啊,就像猴屁股一樣紅啊,哈哈哈哈……”


    之後,隨之寒十分心虛地在幫安德森包紮手。這位王子氣急敗壞之下,想敲白雪殼一個爆栗,豈料白雪公主殼為某金屬和某金屬的某合金,其硬度遠超人類想象,於是白馬王子很不幸地又被傷了手。


    此時,安德森冷著臉不說話,隨之寒心虛地陪著笑臉:“嗬嗬,哈哈……嘿嘿……呃……”


    安德森不耐煩道:“夠了,別傻笑。你今晚去哪裏了?”


    隨之寒的傻笑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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