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台,是東漢處理全國各地往來公文奏折的機構。


    漢光武帝劉秀鑒於西漢晚期的權臣專政,有意削弱相權,太尉﹑司徒﹑司空居三公高位,名為宰相,而實際權力則逐漸移於尚書。


    當時,尚書機構稱台,有令﹑仆射各一人,尚書六人,分主六曹,或說為五曹六尚書,其中三公曹置尚書二人。


    令﹑仆射之下有左﹑右丞各一人,“掌錄文書”,並檢查各項事務是否按時完成。


    尚書之下有侍郎三十六人,分屬六曹,主起草文書;又有令史十八人,每曹三人,主抄謄文書。


    這個機構,在唐朝就是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在宋朝是中書門下以及樞密院;在明朝是內閣和司禮監;在清朝就是所謂的軍機處。


    名字雖然不一樣,但行使的權力相差不多。都是總攬全國往來公文,或是幫皇帝批閱奏折,或是幫皇帝處理政務。


    隻是嚴格來說,東漢尚書台的權力還沒有那麽大,在具體事物上,大事交給皇帝處置,小事則由尚書台或者發往其它部門處理。


    這就相當於閱卷老師隻有閱卷權和小部分題目的批卷權,並不是整張卷子都由尚書台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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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情況需要到曹魏時期,荀彧當權的時候才會提升到總攬全國政務。


    所以實質上,曹操已經相當於皇帝,而荀彧就是曹操的宰相。


    至於現在,算是一個傳達室加上半個職權部門,負責文書的收發以及一些政務處理工作。


    可即便如此,也已經很厲害。


    天下往來公文,都在尚書台,所有國家機密,也都在這裏。


    尚書令要是想對付某個地方官員,隻需要把往來公文銷毀,就能以“失職罪”向天子稟報處置。


    如果是縣令以下的官員,甚至有直接罷免的權力。


    別說這很兒戲,但事實是真這麽兒戲。


    當初王甫曹節掌權的時候,就利用親信掌控了尚書台,將所有彈劾自己的奏折全部壓下來,然後用這個辦法對付彈劾自己的官員。


    還有明朝魏忠賢當政時期,一本彈劾他的奏折明熹宗都別想看到。


    不說那個時候,就算是現代文明社會,在國外政府機構去辦事,甭說去各個部門光蓋章簽字就跑斷腿,一旦某個部門給你卡個一年半載,喊爹喊娘都沒用。


    所以尚書台別看隻是個傳達室,那也得看是什麽地方的傳達室,工廠門口的傳達室權力肯定不大,一個國家的傳達室權力肯定大。


    當陳暮一大早走入明光殿正式上班的時候? 王鈞早早地召集了整個尚書台的官員已經在等他。


    原來的尚書令是梁鵠? 出自鴻都門學? 是宦官派係的人。


    自梁鵠以下,整個尚書台都是宦官黨羽。


    事實上一開始尚書令也不是在尚書台獨大,在尚書令的頭上,還有一個到三個錄尚書事不等,一般由三公兼領。


    但隨著10多年前最後一任錄尚書事,太傅胡廣去世後,就再也沒有錄尚書事。


    因此現在的尚書台就由尚書令執掌。


    並且從胡廣以後,宦官逐漸意識到了尚書台掌握的權力,從那時候開始? 宦官就將手伸入了尚書台。


    先由王甫的親信廉忠,也就是誣告漢桓帝的弟弟劉悝的那一位擔任。


    然後是曹騰的侄子,曹操的叔父曹鼎,再到後來大宦官曹節親自下場? 緊接著就是梁鵠。


    從熹平元年? 也就是172年開始,這個部門幾乎完全落到了宦官們手中。


    所以在王鈞的帶領下? 陳暮毫無阻礙地入駐了尚書台。


    從左右仆射以下,各尚書、令丞、侍郎、令史、掾屬林林總總約百餘人都在明光殿內等著他。


    “拜見尚書令。”


    眾人齊齊拱手行禮。


    “諸位有禮。”


    陳暮也回了一禮。


    王鈞指著最前麵兩人介紹道:“子歸,此人是尚書右仆射苟桂。”


    “苟桂見過尚書令。”


    苟桂約三十餘歲,山羊胡,下頜還有顆碩大的黑痣,形象有點像是宋明時期的師爺或者狗頭軍師一類的角色。


    陳暮點點頭。


    王鈞又指著另外一人說道:“此人是尚書左仆射蔣安。”


    蔣安方麵大耳,是個胖子。


    “此人是......”


    王鈞主要介紹的是幾個尚書台的主管,自尚書令以下,左右仆射,六曹尚書,以及隸屬於尚書令的私人助手左右尚書令丞和尚書侍郎十一人。


    其他侍郎、令史、掾屬都是二百石的吏員,相當於辦公室的普通工作人員,總數有一百多人,自然就沒有介紹的必要。


    陳暮一一打了招呼,吩咐他們各司其職,便在王鈞與左右令丞侍郎的陪同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地點在明光殿偏殿,房間還挺大,約有百來個平方,隻是裏麵擺設的並不是兩側桌案和席子,而是密密麻麻的書畫,要麽掛在牆上,要麽隨意攤在地上,很多都是塗鴉之作,卻也不乏有水平的書法。


    尚書左令丞丘建尷尬道:“這些都是原來梁尚書的字畫,他離任的時候沒有帶走,我等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陳暮自己的書畫水平就不低,眼光極為毒辣,四處掃視一圈,說道:“將地上的字畫全都清理掉,牆上的留下來,這幅,那幅,還有最上麵那幅,小心裝裱,收錄起來。”


    粱鵠在漢末時期也是頂級書法家,他雖然上班摸魚寫字畫畫,但不能不承認的是,裏麵不少書畫作品都是精品,留下來掛著欣賞也不錯。


    聽到他的命令,左右令丞便去外麵招呼一幫令史、掾屬進來整理了一下房間。


    等打掃好之後,陳暮才正式開啟辦公模式。


    幾位尚書台的官員按照大小品秩分列而坐,位於他的兩側。


    等眾人坐好之後,陳暮才開口詢問道:“你們每日辦公,都是在做何事?”


    苟桂答道:“原來梁尚書在的時候,全國大小政務,都由我與蔣仆射處理,按照慣例,選官察官之事,由天子定奪。各地郡守國相之事,亦由天子處置。刑獄之事,發往延尉。南北主客,交由大鴻臚。終考課州郡事,則發由三公計較。財政收支規劃,丈量土地,則交給西苑大司農與少府。”


    陳暮臉越聽越黑,略微不高興地說道:“那尚書台在做什麽?”


    苟桂與蔣安對視一眼,回答道:“我等主要負責清算全國人口,將各地往來公文整理,以各州或具體事務分門別類,然後發往各部門,或將需要天子批閱的大事呈遞給天子,或抄謄朝廷政令傳達於天下,當初尚書令為父報仇之事,就是我等抄謄傳下去的。”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們嘍。”


    陳暮臉色不善。


    眾人連忙道:“不敢不敢。”


    “這梁鵠當真是無能之輩,好好一個權力極大的尚書台,被他弄成這般模樣。”


    陳暮環視一圈,緩緩開口道:“諸位,大家雖然隻是尚書台的低級官吏,卻應該也知道自己手上握有多大權力。梁鵠卻將這些權力拱手讓人,諸君難道就這般心甘情願嗎?”


    眾人麵麵相覷,一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


    原來梁尚書在的時候,嫌那麽多政務太麻煩,就把原本屬於尚書台的權力一股腦丟出去,他們也落得輕鬆。


    要是陳暮想把這些權力再收回來,其它部門會同意?三公九卿會同意?


    到時候大人物之間爭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這些尚書台佐吏可不敢觸這個眉頭。


    見他們一個個低著頭跟鵪鶉似的,陳暮冷笑一聲,道:“從即日起,各地選官察官、刑獄之事、南北主客、財政收支規劃,丈量土地等政務工作,先交由我來查閱,明白了嗎?”


    “這個工作量恐怕.......”


    眾人瞪大了眼睛。


    全國每日公文往來不知繁幾,尚書台上下一百多人忙得團團轉才能勉強弄好,光靠陳暮一個人處理,恐怕一個月都不一定能處理好一天的政務。


    陳暮擺擺手道:“隻是交由我查閱,等查閱之後,具體事務再交由爾等與其它部門合作,暫時就如此罷。”


    “唯!”


    眾人鬆了口氣,如果隻是看看就沒事,要是陳暮完全大權獨攬,什麽事情都要他處置,那全國政務怕是要亂成一團。


    當下,眾人就把今天從全國各地發來的文書搬到了偏殿,厚厚數摞,達十餘公斤。


    看著多,其實也還好。


    因為要考慮得是,古人為了書寫方便,用的是文言文。


    由於寫字不易,所以盡量把事情弄得簡短一些,一份公文少的就十幾個字,多的也就幾百字。


    東漢靈帝時有120多個郡國,1100餘縣,每日公文多的時候有一兩千份,少的時候也有數百份,論起字數,每天文書內容大概在數萬字到十多萬字不等。


    畢竟各地也不是每天都有事情,除了遇到緊急情況和需要上奏、以及上交正常往來公文的時候,平日也沒有官員會閑著無聊亂發文件上來。


    而這其中大部分主要事物一般集中在年末,因為年末要進行考核,所以一年積累的政務都是在那個時候才發往洛陽。


    因此除非每件事情都去處理,不然光隻是看的話,一天的時候應該是可以看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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