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各層階級論》。


    光這一本書,就足夠諸葛亮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


    因為這本書裏的內容不僅僅是在於將各個階層劃分出來,同時還闡述了他們之間矛盾根源,各自需求是什麽。


    在書裏麵,各層次主要分為百姓階級,地主階級,貴族階級,以及高層權力階級。


    其中百姓階級又分為有資產的平民,和沒有資產的貧民。


    地主階級則分為有大量錢財以及少量土地的商賈,和擁有大量土地以及少量錢財的豪強。


    這裏指的大量和少量隻是個相對概念,像蘇雙張世平糜竺這樣的大商人,錢財肯定更多,土地也不少。而張飛這樣的豪強土地很多,流動資金肯定比不得商人,所以並不是說商賈和豪強土地與錢財少於普通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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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族階級範圍更大,寒門、世家、官員、宗室,隻要在社會地位上享有特權的人,基本都可以算作貴族,哪怕是寒門,但人家掌握有知識,隨時都可以做官。


    高層權力階級就更不用多說,洛陽天子三公九卿司隸校尉尚書令禦史中丞各州州牧等等。


    陳暮在書裏說,人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永恒動力隻有一個,那就是生存,不管他多富裕,多麽權勢滔天,他也想活下去。


    秦始皇已經站在了天下頂點,可依舊癡迷於長生不老,想要永久地統治,在某種程度也屬於追求生存的一種。


    而對於普羅大眾來說,他們同樣有生存的權力,但包括地主階級在內的統治階級,卻時時刻刻剝削他們,擠壓他們的生存空間,逼迫他們去死。


    這樣最終形成的結果,那就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隻能掀起反抗的浪潮,這也就是所謂的官逼民反,揭竿而起。


    書裏用陳勝吳廣,以及黃巾起義等多個例子證明了這個觀點,但同時他也指出了農民起義的弊端,裏麵涵蓋種種,如起勢之後容易思想腐化,鬥誌消沉,缺乏戰略眼光等等。


    諸葛亮越看就越覺得驚心動魄。


    因為他發現這本書不僅僅是一本分析大漢各階層,闡述它們之間各自矛盾點的書。同時還是一本造反指南,統治者寶典,權術鬥爭手冊。


    如果起義軍得到它,完善自身的缺點,學習裏麵列出來的正規化管理,煽動百姓,將紀律散漫的農民軍變成一支有組織的軍隊,好好治理地方,以身作則,慢慢圖發展,那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貴族地主階級得到它,上能洞悉各類權力鬥爭,與其他貴族地主聯合,對皇權進行施壓與封鎖。下能了解百姓,深知疾苦,更知道怎麽去控製他們,利用他們,愚弄他們。


    而如果統治者得到它,皇帝,三公九卿就會知道百姓的需求,明白要如何維護自身的權力,運用各種手段,或是轉嫁矛盾,或是用各種政策手段分化等等。


    這本書對於大漢各層的剖析實在是太深刻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屁股決定腦袋,你在什麽階級,就要維護這個階級的利益。


    恰恰書裏就已經告訴你該去怎麽做,在各階層形成對立時,教你如何用巧妙的方式去應對。


    難怪陳師告誡他,不允許他將這些書帶出西山別苑,隻允許他過來研習,恐怕若是有朝一日這些書籍流傳出去,對於那些權力上層者來說,必然是一場轟動。


    諸葛亮隻覺得陳暮的智慧深如大海,對他的欽佩也愈加地深厚。不得不感慨,或許真因為陳師出身於底層,遊走於權貴,才能對這個世界,對各個階層的認知,是如此地深刻吧。


    也許,自己是該在完成學業之後,就從基層吏員做起,深入百姓之中,了解民間疾苦了。


    他一邊看,一邊這麽想著。


    .......


    .......


    目前青州整體局勢上極為穩定,平原國、濟南國、樂安國、齊國、北海國、東萊郡,再加上新占據的琅琊國,東海國,總共已經有八郡之地在手。


    從地緣的角度來考量,按理來說,泰山郡也可以占領,因為泰山郡和濟南、齊國、琅琊以及東海四郡國接壤,如果占據的話,就能形成一塊完整的版圖,差不多就是後世大半個山東。


    可惜的是從地理的角度來看,包括琅琊國在內,泰山郡與青州被整個泰山以及沂蒙山阻隔,雙方交通極為不便,真占據了此地,幾乎等同於一塊飛地沒什麽區別。


    所以哪怕青州可以將泰山郡納入版圖,可沒有實際意義,還得分兵管理,因此這一塊在應劭走後,陷入無數賊寇的混亂,也都一直沒有去處理。


    目前八郡之中,田豐為平原相,華歆為濟南相,張飛為樂安相,陳暮為齊國相,孫邵為北海相,氏儀為東萊相,蕭建為琅琊相,陳珪為東海相,其他各郡丞、縣令、縣丞大小官職,也都全部滿額,整個青州的治理處於一片蒸蒸日上。


    這些太守國相基本都是有強大的內政能力,像陳暮田豐華歆陳珪孫邵氏儀,內政能力都是數一數二級別。


    不過當中也有濫竽充數的,比如張飛這個名字就很礙眼,隻是他這個樂安相很早之前領的,當時劉備親信不多,隻能讓關羽張飛各領一郡國,後來關羽去了洛陽,作為老大哥劉備又不好無理由把張飛職撤了,導致這個樂安相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當然,這些年張飛一直在外地打仗,根本就沒有履行過樂安相的職責,所以實際上之前的樂安國一直是由沮授孫邵氏儀孫乾簡雍這些人在打理,他隻是掛個名而已。


    包括現在的樂安國,目前是由長史孫乾主持大局。原本劉備是想把發小簡雍提拔到國相的位置,但陳暮卻堅決反對,畢竟簡雍的內政能力一般般,自然是有能力的人上,讓他去還不如孫乾去。


    陳暮的話劉備還是得聽,最終是打消了原本想要提拔簡雍擔任樂安相的想法,不過他也沒有虧待簡雍,讓他一直跟著自己在前線行軍,擔任幕僚。雖然位在田豐這個軍師祭酒之下,卻也在其他幕僚之上,待遇還是很好。


    沮授荀彧穩坐大後方,這兩年來將青州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隨著政局穩定,生產力得到保證,人口開始穩步增長。根據最新人口普查,全州人口突破了五百萬大關,呈現金字塔結構,比之冀州六百多萬的人口,也差不了多少,實力穩居天下第二。


    在政局、地方、軍事、教育、科技都在穩步發展,沒有什麽太大問題的情況下。青州已經不再需要陳暮親自坐鎮,他留下了許多治理方針,以沮授和荀彧的才能,隻需要按照這些方針去做,基本就足以保證全州上下的安定。


    因此興武三年四月,公元196年,曆史上的建安元年。陳暮告別了父母妻子,迎著晚春的朝陽之中,隻是坐了一輛馬車,數十護衛保護,就悠哉悠哉地開始往北麵的平原國方向而去。


    春風吹拂,從臨淄城出來,順著來來往往的北麵水泥官道,馬車緩緩前行。


    平原國到臨淄其實並不遠,大概二百公裏,出城往北,沿途經過西安縣、高苑縣、梁鄒縣,再過濟水,漯水,就到了平原國境內,到漯水基本就是水泥官道的盡頭,因為再過去,就是浩瀚的黃河。


    黃河浩蕩如海,陳暮站在高唐渡口,這裏已經是黃河下遊比較窄的地方,但最窄處也有一裏地,差不多是四百多米,兩岸往來渡口船隻無數,卸貨的碼頭工人成群。


    渡口有很多茶攤,從馬車上下來之後,陳暮對身邊同樣從馬車上下來的閻忠苦笑道:“這一路風塵,倒是辛苦先生了。”


    閻忠已經接近六十的高齡,不過作為西涼人,三日來的行程倒也不覺得疲倦,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打量著黃河兩岸的模樣,精神矍鑠地說道:“想當年老夫馳騁西涼,奔馬一日一夜都不覺得累,這點行程算得了什麽。”


    徐榮也說道:“這水泥路確實神奇,若是用於運兵,恐怕比之普通官道行進速度要快一倍。”


    “自然。”


    陳暮笑了笑,有了水泥路之後,馬車要比以前舒服得多,至少沒那麽顛簸,所以完全可以用戰國時期的戰車來運送士兵,這樣速度就會比士兵用腳走路快得多,更容易早點抵達戰場,不會耽誤戰機。


    可惜在沒有機器的時代,人工建造水泥路實在太廢力,青州花了數年,動用不少人力物力,也才修建了這一條而已,主要就是為了前線,不然到處都是水泥路的話,會方便許多。


    “司命,渡口那邊說,上一趟船才剛剛開走,下一趟要等人滿之後才會出發。我們一行有二十多人,再等二十來個,就能出船了。”


    過去詢問的司衛過來回信。


    陳暮抬起頭看了眼天空,點點頭,指著遠處的茶棚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先過去休息休息吧。”


    一行人就走進了茶攤。


    此時正是上午,來往船運非常多,高唐縣連接青州冀州兗州三地,又有黃河作為運輸點,可謂交通樞紐,因為青州海鹽而發展起來,因此渡口逐漸形成了一個鄉鎮集市,極為熱鬧。


    大量的運輸船隻來來往往,還有很多比運輸船小幾號的客船穿行在河麵,不斷有馬車運送著貨物抵達渡口,周圍人流湧動,工人與行人絡繹不絕。


    幾人坐下後,侍衛們占據了周圍的桌子,將三人團團圍在中間保護。


    閻忠看著四周景象,倒是頗為歎息道:“我早年做過信都令,來往穿行大河數次,也曾經來過高唐,卻是第一次見此地如此繁華,按理來說,高唐已經離冀州不遠,難道這裏的人都不擔心戰亂嗎?”


    “擔不擔心,一問便知。”


    陳暮笑著向茶肆小二招招手,等小二過來,開口詢問道:“賢家。”


    “尊客要些什麽?”


    小二忙不迭過來招呼,漢朝的茶其實不太流行,說是茶肆,其實就是飯鋪,多是做兩岸過路行腳客人以及碼頭船工的生意。


    臨近中午,眾人還沒吃飯,陳暮就笑道:“既是在大河邊,想必你這裏多以魚脯吧。”


    “尊客一看就是有見識的人。”


    小二笑嗬嗬地道:“不錯,我們這裏確實多有魚脯,不過尊客運氣不錯,昨日附近村莊獵戶獵到了一頭野豬,小店買了二十斤,賣出了些,還剩了十餘斤,在井水裏泡著,眼瞅著再過幾日就要壞了,尊客若是要,可以便宜些。”


    “全要了。”


    陳暮大手一揮,他們這裏有二十多個人,十多斤野豬肉還不是輕輕鬆鬆?


    “好嘞。”


    小二大喜,今天運氣還真不錯,豬肉不好保存,哪怕井水裏溫度低,可過幾天也得臭,現在能賣出去算是走了大運了。


    “再上些魚,一些菜肴即可。”


    “馬上來。”


    “賢家先莫急。”


    小二正準備走,卻聽到陳暮讓他止住腳步,不由問道:“尊客還要什麽?”


    陳暮笑問道:“我是想問,這高唐已經屬於前線了吧。”


    “那可不。”


    一提起這個,小二頓時就不困了,指著河對麵道:“過了大河,便是靈縣與鄃縣,攏共不過六十餘裏地,劉使君與那袁紹時常打仗,上個月袁紹的騎兵來打到河對岸了呢。”


    “哦?”


    陳暮看了眼同樣繁華的河對岸渡口,詫異道:“既然如此,為何此地還是如此繁茂,難道百姓們不懼怕嗎?”


    小二樂道:“這有何好懼的,袁紹的兵馬還未到對麵渡口,就被劉使君派人打了回去,當時小人剛好在河對岸幫東家卸貨,打起來時候坡上數千人都在看,那典將軍以一當萬,殺得袁紹兵馬潰不成軍,我等還紛紛呼喝助威來著。”


    陳暮徐榮閻忠三人互相對視,紛紛無語,齊齊誇讚小二道:“好膽色。”


    小二不知他們是在諷他無知者無畏,得意洋洋道:“那是,劉使君親自領兵駐守於鄃縣,加固城牆,打退袁紹幾次來犯,一開始我們還心驚膽戰,後來發現敵軍根本打不到高唐來,便也安心了,想來劉使君定能消滅他們。”


    見這小二頗為健談,陳暮倒也來了興趣,又問道:“我知高唐興起與食鹽有關,兗州還好說,那冀州會允許青州的食鹽買賣進去嗎?”


    “一開始也賣不進去,可河東鹽池在關中,取鹽不易,百姓也得吃鹽,哪怕冀州官府禁止青州鹽流進去,也擋不了人賣呀。之前就發生過幾次冀州因為禁鹽,百姓動亂的事情,那袁紹估計也沒得辦法。”


    小二指著遠處一艘大船說道:“尊客你看,那就是冀州大家族田氏的商船,還有那些人,聽說很多家族都已經舉家搬遷去了青州,因為袁紹經常找借口對一些大世家動手,說是他們勾結敵人,實際上就是拷問錢穀,反正北邊亂得很,不止是世家,很多百姓也在往南遷。”


    陳暮再次向著碼頭看去。


    之前的確看到很多百姓坐船往南,但一開始還以為是正常行人,現在得了小二提醒,才發現一個個拖家帶口,很多都大包小包帶著家當,屬於整家遷移。還有一些大家族,直接一艘船靠在碼頭,下來很多人,還有官府的人去迎接。


    這模樣倒是有些像是曆史上五胡亂華時,北人南渡的景象。區別在於,當時整個河南河北都已經被胡人馬蹄踐踏,大量的百姓以及世家隻能往江淮地區遷移。


    而現在袁紹當政冀州,因為軍費緊張,打上了一些世家豪強的主意,逼得他們投奔青州。


    “好了,你先去吧。”


    陳暮擺擺手,讓小二離去。


    閻忠沉吟道:“看來袁紹在河北很不得人心呀。”


    “不錯。”


    陳暮眼中閃爍過絲絲詭異的光。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老大哥當年在冀州留下來的美名。


    也許,這些看似虛的東西,卻可以利用。


    人心所向,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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