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的身體其實從前幾年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差。


    每年都會感染風寒,不斷咳嗽。


    今年入秋以來,他的舊病就再次複發,一旦氣溫下降,就會咳嗽不止。


    雖然由太醫令聯合太醫藥丞、太醫方丞聯合會診,早在數年前就已經開始幫助劉虞調養身體。


    但到了這個歲數,老年慢性病不可避免地在侵害劉虞的身體,讓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隻不過到了秋冬季節更加明顯。


    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即便是達官貴族的普遍壽命也一直不高,東漢的皇帝除了劉秀以外,很少有活過四十歲。


    而劉虞在曆史上跟陶謙是前後擔任的幽州刺史,這意味著他們的年齡相差不會很大,即便是劉虞比陶謙小五歲,他今年也已經六十四歲。


    相比於享年六十二歲的老祖宗劉秀,六十四歲的劉虞在東漢的皇帝當中顯然已經算是少見的高壽,拉高了東漢皇帝壽命平均值。


    隻是再如何長壽,終究是抵擋不住歲月的摧殘。太醫曾經叮囑過他,切忌大喜大悲,然而昨日聞知袁紹死訊過於高興,今日又聞聽劉備鮮於輔大敗,還是讓他受到了情緒影響而吐血。


    當然,老年人大喜大悲再加上一些慢性病,一下子還不至於致死,隻要身體調養得當,用一些良性藥物溫養,再保持好良好的心態,再撐個三五年,或許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過天子吐血是大事,朝議在一片慌亂之中很快結束。諸多朝臣們連忙簇擁著皇帝前往後殿休息,同時召來太醫令前來診斷,很多朝廷大情自然也就耽擱下來。


    而此時在冀州,涉縣被徐晃和諸葛亮占據的消息一直沒有傳出去。這是因為涉縣派出去求援的人全被諸葛亮攔截,到現在袁紹和高幹還被蒙在鼓裏。


    一直過了五日,位於武安縣的郭援才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他前日就派人前往並州,要求後方往前線運送一批新的糧草,畢竟高幹兵出邯鄲,攜帶的糧草不多,需要後方持續供應。


    但按理來說,兩三天時間即便上黨那邊沒有回信,涉縣和潞縣那邊應該也會回個消息才對,要告知前線他們的糧草是否已經準備妥當,什麽時候可以運來等等消息。


    然而到現在還沒有反饋,令人生疑。


    郭援是鍾繇的外甥,後來成為袁紹部將,被袁紹派去並州與高幹襲擾河東,這次從並州回來支援袁紹,他奉命鎮守武安。


    此時郭援府邸的房間內,他的桌案上還擺著幾封舅舅送來的書信,大意是告訴他讓他早些歸降比較好。


    郭援將這些書信看完之後就立即燒掉了,也懶得回信,想了想叫來外麵的守衛問話道:“前去上黨催促運糧的人還沒有回來嗎?”


    “稟將軍,還沒有。”


    守衛答道。


    “叫仲長統過來一下。”


    郭援說道。


    “唯。”


    守衛便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士子走了出來。


    此人叫做仲長統,字公理,乃是山陽高平人士,今年二十歲,及冠之後遊曆四方,在並州遊學的時候被高幹看重,強征為軍中幕僚。


    曆史上高幹在投降曹操之後就曾經問計於他,詢問是否可以趁著北方烏桓叛亂而反叛曹操,仲長統表示反對,認為此事應該慎重考慮。結果高幹不聽他的話,最終遭遇滅亡。


    見仲長統進來,郭援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公理,如今明公和高將軍大勝朝廷兵馬,正需要糧草來趁勝追擊,將軍已經讓我派人去催促,可是前日我就派人去了涉縣,按理來說,昨日就應該有消息回來,但為何今日還沒有音信?”


    “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仲長統問。


    郭援搖搖頭:“軍令如山,我派出去的士兵如果不能按照預定期限回來,就得軍法處置。而且也不可能做逃兵,他們都是我的親衛,忠誠肯定沒有問題。”


    “那就是遭遇到了險境,如今青州軍和幽州軍大敗,不可能繞過我們去襲擊涉縣,所以我估計很有可能是山匪所為。”


    仲長統就說道:“我之前遊曆並州之時,經過五行山中,知道裏麵藏著山賊土匪無數,他們大規模軍隊不敢招惹,但若是人數極少,就有可能遭遇他們的埋伏,如果是他們幹的話,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涉縣到武安攏共也才六十多公裏,雖然漢代交通不發達,但滏口陘已經是從春秋戰國時期就開發出來的道路,是一條成熟的太行山通道,擁有比較寬闊的官道和三座城池相互連接。


    所以一來一回,頂多兩天。而如果派過去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且排除掉有事耽擱和逃兵這兩個因素的話,那在正常人的推測當中,自然是下意識認為遭遇到了情況。


    問題在於劉備和鮮於輔剛剛新敗,不可能繞過武安去襲擊涉縣。因此仲長統再怎麽聰明,也隻能認為是太行山中多如牛毛的山匪所為,而沒有想到青州軍。


    畢竟陳暮是在邯鄲之戰前派出去的人,沒有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誰能想到他已經在袁紹詐降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了人對涉縣下手呢?


    郭援臉色陰沉道:“這些山匪當真是可惡,延壞我軍機大事,公理,你隨我親自去一趟涉縣。”


    仲長統苦笑道:“好吧。”


    當下二人也沒有遲疑,武安有約六千守軍,郭援帶了三千人,自認應該是能應付那些山匪。


    太行山中目前除了張燕以外,已經很少有比較大的勢力能夠威脅到正規軍,而且這些年原本盛極一時的三十六路黑山軍已經被吞並了大半,張燕把太行山北麵的黑山軍吞並,朝廷把太行山南麵的黑山軍吞並,因此還打著獨立旗號的黑山軍已經極少。


    現在除了零散的那些山匪以外,較大的勢力所剩不多。而根據郭援所知,目前南麵滏口陘山路關隘還掌控在他們手裏,北麵雖然麵臨張燕的威脅,但張燕一直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不敢出來,因此他倒有恃無恐。


    武安城中浩浩蕩蕩三千人出城,順著西麵官道一路往涉縣而去,差不多是過了後世響堂山風景區,抵達陳暮伏擊徐榮的龍鳳穀西北方向的地方時,天色就逐漸暗淡下來。


    這裏在後世的位置是磁山鎮的西北麵,位於陽邑鎮與磁山鎮之間,大部分地區都是一片坦途平原,但越往西去,山區就越多,重巒疊嶂。


    此地是武安往涉縣的必經之路,諸葛亮早就派人在此地周邊數座山嶺上安插了崗哨,居高臨下,可以看到道路情況。


    當發現武安方向來了大規模的士兵之後,哨兵立即連夜奔赴武安,向徐晃諸葛亮稟報情況。


    午夜時分,徐晃和諸葛亮早就睡下,得知消息,連忙召諸將議事。


    徐晃作為主將高坐主位,諸葛亮坐在下方第一個,其次是馮楷等一些校尉。


    張燕的黑山軍當了工具人之後就返回了營寨,現在涉縣這裏徐晃和諸葛亮合兵一處,有一萬多人,又占據隘口,實力不容小覷。


    “武安方向來人,具體人數好像不是很多,隻有數千人,袁紹派這麽點人過來,不是送死嗎?”


    徐晃環視一圈,最終目光定格在諸葛亮身上,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諸葛亮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來:“將軍,這是因為他們不是袁紹派來的,應該是武安方向的守將郭援的軍隊,郭援恐怕還不知道涉縣已經淪陷。”


    “那他過來做什麽?”


    徐晃詫異道。


    諸葛亮解釋道:“前日武安方向派了幾名催促後方運糧的斥候過來,被我給攔下了,恐怕郭援以為這些斥候被山中山匪所劫,盛怒下來剿匪的。”


    徐晃大笑道:“這郭援傻得可以,涉縣都已經幾日沒有跟武安聯絡了,他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嗎?”


    諸葛亮道:“除了少府神機妙算以外,還有誰能夠想到袁紹在詐降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對涉縣動手了呢?畢竟當時誰也不知道高幹大軍離開了涉縣,後方空虛,這是很正常的想法。”


    “嗯,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徐晃問道。


    諸葛亮笑道:“既是送上門的敵人,沒有不吃掉的理由。他們自以為是來剿匪,輕視了我們,恐怕並無多少警惕之心。今夜便可以趁夜襲營,我聽說那郭援是尚書令的外甥,尚書令屢次規勸他都不聽從,正好可以捉了送往懷縣,免得深陷賊窩,它日身死尚書令悲傷。”


    這就是情商和關係網了,鍾繇是在興武元年,也就是公元192年就已經投靠了青州,資曆算是比較老的,將來如果青州集團掌權,他登上高位是遲早的事情,而諸葛亮隻是後起之秀,如果朝中沒有關係網支撐,很難迅速向上發展。


    而今日抓了郭援給鍾繇送過去,鍾繇就得承他和徐晃的情,人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看似毫無作用,但關鍵時刻,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把人情債還上,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並不介意。


    所以有的時候舉手之勞,在將來某一天,未必不能有所回報。


    徐晃聽了覺得十分有理,點點頭道:“甚妙,那就依照孔明之言,今夜出兵。”


    很快縣中兵馬調動,徐晃親領五千人馬往東而去。


    之前說過,涉縣離武安六十多公裏,一來一回,最少兩日。郭援是午後才出發,所以走了一半天色就黑了,不得不原地安營紮寨。


    但他是往涉縣去,又不是在這個地方長時間安營,所以隻是臨時休整,搭上帳篷就睡,連柵欄都沒有。


    等到徐晃大軍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差不多早上四五點,接近天明時分。


    不過這也是人睡得比較沉的時候,郭援營地連值夜看守的人都已經昏昏欲睡,根本就沒有幾個還清醒的人。


    徐晃親自去偵查之後,就派了一些斥候靠近郭援軍隊外圍的崗哨,悄無聲息地處理了他們。


    除掉了崗哨,大軍便正式進入營寨。


    郭援還在睡夢當中,就已經變成了階下囚,很快整個營地響起了各種尖叫聲,但又很快平息,所有的士兵連沒有摸武器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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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哄哄地持續到了天明,諸葛亮從後方趕來,見到徐晃正派人將郭援五花大綁,準備從涉縣南麵的滏口陘南麓小道送往懷縣去,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滿臉苦澀笑容的年輕人,便好奇上去問道:“將軍,贏了?”


    “贏了,很輕鬆。”


    徐晃指了指一旁像被捆豬一樣的郭援道:“這廝就是郭援,待會就給他送去他舅舅那邊。”


    郭援還在那大喊大叫:“放開我,姓徐的,有種和老子決一死戰。”


    “啪!”


    徐晃上去就是一腳:“老實點,你腦子有病吧,你家是沛國人,你舅舅還是朝廷官吏,非跟著袁紹那等賊子做什麽。”


    “忠臣不事二.......”


    還沒等他話說完,就已經被堵上了嘴巴,讓士兵們抬走了。


    諸葛亮再看向那年輕人,徐晃介紹道:“這是高幹強征的軍中幕僚,叫做仲長統,山陽高平人,我見他出身世家,便沒有捆綁。”


    “哦?”


    諸葛亮想了想,說道:“莫非是山陽仲長氏?我記得學宮當中,還有一位仲長先生在教書,雖沒有教過我,但我聽說仲長氏以《禮》《易》傳書,家學淵源,我亦拜讀過先生的著作。”


    “那是我的族叔。”


    仲長統說道:“前幾年我便去過青州,四處遊曆,於學宮跟隨族叔學習,說起來,也算是學宮弟子。”


    山陽仲長氏雖然沒出過什麽高官,但曾經是齊國公族,有家典傳世,也算是山陽郡的名門望族,因此還是有一些名氣。


    聽到仲長統在泰山學宮讀過書,諸葛亮便笑道:“沒想到竟是學長,在下諸葛亮,字孔明,現在跟隨師君於軍中擔任主簿,學長若是不嫌棄,可隨我前往涉縣。”


    “那就有勞了。”


    仲長統本來是去並州遊曆的,結果被高幹強征,自然也沒有什麽忠心可言,當下就跟著諸葛亮離開。


    隨著郭援被徐晃活捉,武安也很快淪陷,當消息傳到邯鄲,已是兩日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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