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非突然有些泄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竟突然想起不知是誰說的,外科大夫隻是一個過度產物,終將被科技淘汰。他啞著嗓子諷刺的笑了一聲,還他/媽被科技淘汰,如今這破島就足以把自己給淘汰了。


    他深吸氣緩了半天,突然想起不知那個求生紀錄片裏寫,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一定要確定好自己的位置,這樣才能最快的獲得救援。確定位置…他又罵了了一句,屁都看不見,確定位置個鬼啊!


    好吧…騰非下意識的推眼鏡,卻隻推到了一片空氣。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將男人的上半身又往內側挪了挪,卻並不完全放入凹槽之中。凹槽不算大,若是因為空間狹小缺了氧,也不比脫水好到哪裏去。騰非站起身,想了想,又用自己的外套將男人的腿蓋好,才離開了凹槽。


    他圍著小山走了小半圈,總算尋到一略微平坦之處,便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山體碎石不多,也不算陡峭,倒是讓他安全的到達了山頂。他雙手扶膝死命喘氣,一抬眼,竟看見不遠處的海岸旁多一團巨大的黑影!


    騰非對自己的方向感還是有幾分信心的,那海岸…不就是剛才自己醒來的地方麽…他莫名的緊張起來,沒戴眼鏡,卻不是瞎子,自己不可能忽略如此龐大的黑影。這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他眯起眼細細的辨認了半天,隻覺得這東西的輪廓像是一艘輪船,一艘巨大的黑色輪船。他想起仍是昏迷不醒的男人,隻得拋下心中怪異的不安,從原路下山,大步往向黑影方向走去。


    “反正情況已然不能再差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走的越近,輪船的輪廓也就越清晰,騰非先是欣喜,後來卻緊緊皺起了眉頭。眼前的輪船船身幾乎全部騎在了亂石上,沒有一絲留在海中,船頭凹陷,明顯是在什麽地方遭受過巨大的撞擊,這是叫…擱淺?騰非搖搖頭,要麽還是叫觸礁好了?


    騰非按住了太陽穴。對於航海船隻一竅不通的他,實在想不明白這船是如何騎上來的,海浪難道真有如此大的威力?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沒什麽力氣了,嗓子渴的冒煙,也喊不出聲,幹脆找到船身上的緊急梯往上爬。爬到一半,他終於看清了看船身上的巨大圖標――至尊號。


    騰非的眼角抽了抽,要是他的腦子還可信,好吧,他的腦子沒有任何問題。這船,竟然就是他之前他乘坐的那艘!


    他有些激動,快速爬了幾步,翻身上了甲板,甲板上的水分全被太陽蒸幹了,留下了白花花的水漬和海鹽。然後,他走了半天,卻沒有看見一個活人。


    “有人麽!”他喊了一聲,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像在鋸床腿。


    沒人回應……


    騰非不想再喊第二聲了,他的嗓子疼得要命。於是幹脆向遊輪內的大廳走去,一路上,他仍是沒有看見一個人,當然,大廳也沒人。


    大廳一片狼藉,地麵上都是食物的殘骸,騰非眯著眼看了一圈,把目光從那個被一腳踩扁的小點心上移開,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酒架,紫紅色的液體以酒瓶為中心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同心圓。


    這不符合常理!騰非確認自己的眼睛沒有出錯,腦子卻突突疼了起來,然後抬頭,看見了在酒架旁的酒桶,五公斤裝,還好,是木頭的,沒碎。


    他渴的厲害,也顧不上許多,打開酒桶的龍頭狠狠灌了一口啤酒,然後倒了點在臉上,清醒了不少。他又喝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才將酒桶留在了原地,穿過大廳向客房走去。


    他記得船裏是有醫療室的,他至少需要些生理鹽水,抗生素,雙氧水,酒精或者是碘伏碘酒什麽都好……他緊抿著嘴唇,越走越快,好容易到了醫療室,一推門,裏麵仍是空無一人。


    騰非也顧不上有沒有人了,他打開放醫療包的櫃子,然後一愣,竟然是空的?他心中一緊,伸手把周圍的櫃子盡數打開,隻找到了一瓶滾到櫃子深處的生理鹽水!


    有人把東西都拿走了?


    這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騰非勉強冷靜了下來,當日郵輪確實是撞到了什麽東西,然後自己和那人才被海浪卷入水中的。如今這船莫名出現,船上的那些學生和工作人員卻不知所蹤,都去哪了,逃生了麽?


    不對,這船完全沒有出現漏水的情況,總比救生艇要安全許多,正確的選擇難道不應該是等待救援麽?


    一定是什麽地方出錯了。


    騰非低著頭思考,卻始終不得頭緒,突見腳下有一白色的團狀物,他伸手一摸,無菌紗布,應該是混亂的時候落下的。


    他想起昏迷不醒的男人,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時間就是生命。他把紗布隨手揣進兜裏,手指卻意外碰到了一張薄薄的門卡。房間的門卡?手機鑰匙都不見蹤影,這東西竟然沒丟。


    騰非霍地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身後的醫療床,一把將床單掀了下來,掂著唯一一瓶生理鹽水,離開了醫療室。


    他記得自己的箱子裏還有一個緊急醫療包,東西雖說不多,卻足夠處理一些外傷,是當時隨行醫療小組發下來的。


    騰非三步並做兩步,幾下便跑到了自己房門前,整個輪船已經斷電,門卡也失了作用,他擰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跟他離開的時候沒有絲毫區別,就連被子都整整齊齊的疊在一邊,沒有散亂,看來應該是沒人來過。騰非在床角摸到了他的背包,從裏麵找出了備用眼鏡帶上後,終於吐了一口氣,感覺這個世界終於正常了一些。


    他把手中的鹽水床單統統塞進背包,也懶得檢查其他,又把行李箱從床底拖了出來,隨後,把房間裏能拿走的東西統統塞進了箱子。男人太重了,他覺得自己不具備背他上船的體能。不過船艙的條件不錯,最好的方法便是等男人醒來,兩人再一起到船上救助等待救援。


    他背上包,拎起箱子,右手抱著一個枕頭,思考著要不要去別的房間再弄些東西。


    而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東西,太多了,算了,再去大廳拿些吃的就好,反正這船也不會跑,人卻是隨時都可能會死。


    騰非不敢耽誤,轉過頭來拉房門把手,然後他突然覺得背上一麻,好似什麽東西在自己背後動了動,眼前的門把手同時閃爍了一下,消失了大半。


    “臥槽?”騰非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直到他眼睜睜看著眼前的門也消失了大半,才瞬間一個激靈,抱起東西原路狂奔。


    他一步也不敢停下,穿過大廳,果然發現大廳中的東西也莫名消失了不少,至少那個印著腳印的小點心已經不在原地了。


    他心裏一緊,看見仍在原地的酒桶,毫不猶豫換手用左臂夾住枕頭,右手掂起酒桶上的提手,也許是人求生的本能激勵了他,他腎上腺素上湧,麵頰緋紅,十幾斤的酒桶被他單手拎起,一口氣衝上了甲板。


    他奮力將手裏的東西往下扔,心裏祈禱這酒桶行李箱一定要耐摔一些,然後自己順著扶梯滑下,幾乎是躥下了輪船,又往遠處跑了幾步,才轉過身來。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還沒來得及恢複正常呼吸,便見巨輪閃爍了幾下,慢慢的,消失了蹤跡。


    “臥槽!這一定不是真的。”騰非推了推眼鏡,一動不動地直視前方,沒有輪船,隻有一望無際的大海。他按住自己的心口,感覺到了自己心髒的搏動,又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燙的額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到此時才發覺自己的腿仍在不停的打抖。


    騰非緩了緩氣,看著自己拚命搶來的箱子背包酒桶,這些東西都在明確地提醒他,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眼見為實,不是做夢。他終於忍不住怒吼了一聲,“這到底他/媽的是怎麽回事!”


    仍是沒有回答,隻有大海的呼嘯聲傳來。騰非覺得命運好像給自己開了個玩笑,隻是這玩笑,開的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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