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緊隨其後離開水流,對著騰非說,“我幫你洗這個,你…先去…洗吧。”


    騰非有些疑惑地瞅了伊凡一眼,然後便湊過去觀察,終於發現了不對,“嘿!你在害羞什麽勁。”


    “我沒有害羞。”伊凡麵皮很冷靜,可是紅透了耳根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有什麽好害羞的,我有的你都有。”騰非聳了聳肩,把手裏的衣服遞給伊凡,然後解了褲子丟在岸上,往水流裏走了走。


    水流越往中間越深,幾乎可以蓋住了騰非大長腿,騰非十分滿意。隨後,他突然回過頭問道,“伊凡,你不會是覺得我太帥了吧?”


    他就這樣站在水裏,身體在陽光下似乎散發著異樣的光彩,頭發全部被捋在背後,勉強遮住脖頸,就這麽一回頭,讓伊凡想起了女神阿瑞爾。好吧,雖然騰非完全不像什麽女神,就是一種氣場。


    “很好看…”伊凡回答道,卻因為沉思顯得漫不經心了些。


    他還記得有這麽一個村落,是他在一次戰鬥結束後偶然經過的。那時,他剛剛加入聖殿,宣示成為一名聖騎士,為光明神而戰。那時的他熱情無畏,與其說是信仰,不如說是渴望力量,無可否認地,聖光是一並利器,不僅可以砍殺敵人,還可以救治同伴。


    那個村落佇立在一潭泉水旁,村民依靠泉水過活,他們信仰著一位名叫阿瑞爾的女神,伊凡甚至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可村民們深信女神可以引領他們走向光明和和平,就像那潭泉水一樣,平靜的供養著村裏的所有人。


    村長很熱情也很淳樸,並沒有因為信仰的衝突、伊凡周身的煞氣而拒絕伊凡的留宿。他甚至主動帶著伊凡去了泉水邊,當時,女神阿瑞爾的雕塑就立在泉水之中,她的眉眼被水流衝刷的不甚清晰,長發及腰,就是那麽平靜而溫和的站在,包容了全部的陰暗,內在的平和與寧靜幾乎讓伊凡落下淚來。


    當時伊凡很年輕,太年輕了,他幾乎沒有細想,就對自己的動搖產生了恐懼。


    如今回頭再想,他竟覺得可笑,他信仰光明神,無非就是認為聖光是戰勝邪惡唯一武器,他拿起武器,無非就是為了給母親報仇,自私狹隘,卻也是他最真實的想法。可是這樣戰鬥的時間越長,他就虛榮了起來,大義淩然地說什麽為聖光而戰。保護聖光下的子民,也就變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他何嚐不知道,聖殿專橫跋扈,聖光也不是萬能之物,光明神保佑不了所有信徒,借來的力量終將消散,偏激和戰爭都是*驅使,無辜者受害,戰鬥者盲目,皆是不可取的,他與那些戰死者,不過是必將出現的犧牲者而已。


    戰爭傷害的,永遠不會是這些高高在上的人。隻可惜,人總是在最後才意識到了這些,幸運的是,他得到了重來的機會,認識了騰非。


    他意識到,唯有堅定的內心和平和的包容才是最重要的,跟隨本心,不被仇恨利益所蒙蔽才是最重要的。或許騰非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可他就是這麽在騰非身上感受到了。


    伊凡看著騰非,突然站起了身,右手掂著那件濕嗒嗒地衣服,左手握緊了拳頭放在胸前,用一種古老語言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騎士的誓言,不是成為聖騎士時的宣示,而是作為一個騎士,“我將友好對待弱者,我將勇敢麵對強者,我將和做錯事的人戰鬥,我將為不能戰鬥者戰鬥,我將幫助那些請我幫助的人,我將忠誠對待朋友,我也將真誠對待愛情。”


    在愛情的兩個字上,他頓了頓,然後說得尤為堅定,隻可惜…騰非聽不懂。


    此刻騰非早已把自己洗了個幹淨,目前正在穿濕漉漉的內褲和褲子了,他一邊穿,一邊聽見伊凡用一種低沉堅定的詭異語言說著什麽,就跟中邪了似的。


    “你幹嘛呢?”騰非伸手去搶自己的背心,順便在伊凡腦門上敲了一下。


    “沒事。”伊凡笑了笑,騰非頓時心裏咯噔一下,感覺伊凡這個笑容有些詭異。


    不過,騰非並沒有太過在意,他有些不舒服的折騰了一下濕嗒嗒地褲子,指了指水流,“該你了,清醒點,別栽進水裏。”


    伊凡嗯了一聲,也開始脫衣服準備洗澡,他心裏有些彎彎繞,自然不如騰非脫的幹淨利落,被騰非嘲笑了一番之後,才光溜溜地走進了水流之中。


    伊凡背對著騰非快速的洗了起來,然後,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蹭過了他的臀部。他一個激靈,順手一抓,滑膩的感覺從指間傳來,他立刻反映過來,這是一條福爾士。


    “騰非!”騰非有些累了,他找了塊光滑的石頭,坐下,半躺在背包上,迷迷糊糊的曬太陽,然後就聽見伊凡忽然喊自己的名字。


    他嚇得立馬坐了起來,迎麵而來的,就是一個白乎乎的東西,他看不清,“臥槽,這是什麽!”


    騰非下意識的閃身,然後那個白花花的東西就掉在了地上,隨後痙攣似的蹦躂起來,從岩石上蹦進了沙土裏,全身沾滿了沙土,隻差半米就會重新掉進水裏。


    “抓住它!”伊凡大聲叫了一句,光著屁股逆著水流就往岸上移動。


    這一通變化,騰非再笨也明白這是一條魚,他本來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起來之後手腳僵硬,加上這魚的力氣不小,蹦的又高又快,騰非本來就沒戴眼鏡,定位有些不準,手忙腳亂的按了半天,才終於製服了它。


    魚被騰非按的張大了嘴,不滿意地拍打了一下尾巴,沙土都粘到了騰非臉上。


    “中午可以加餐了!”伊凡終於也跑上了岸,蹲在騰非麵前伸手戳了戳魚肚子。


    騰非眯著眼看他,雖然他沒帶眼鏡,但是也不是瞎的好不好!“你不介意走光的話,我也不介意多看幾眼。”


    伊凡一愣,雙手在襠下一護急忙後退,由於太過慌亂,竟然被腳後跟上的石頭絆倒了!騰非隻得放開手裏的肥魚拉他,然後將這個死沉死沉的大個子摟進了懷裏,“你能不能小心點。”


    “嗯。”伊凡有些臉紅了,他跟騰非貼在一起,他還光著,好在騰非穿了褲子,要不…他的臉肯定就該紅的不能看了。


    “你…”騰非抱著伊凡,下意識地覺得伊凡的屁股很翹很圓,他臉色微變,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對。


    就在此時,隻聽撲通一聲,有東西落水,騰非馬上放開了伊凡,冷靜的說道,“魚掉進去了。”


    “嗯。”伊凡低著頭,飛快的背過身跳進水裏,不一會,又再次抓住了肥魚,爬上了岸來。


    不過這時候,騰非已經帶好眼鏡,冷著臉,抓著他的衣服在岸邊等他了。


    伊凡飛快的套好衣服,接過騰非手裏的魚,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騰非冷著臉什麽也不說,他心裏雖然惴惴不安,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好悶頭處理魚肉。


    這種魚名叫羅福士,整體是白色的,肚子大,魚鱗不多,極其鮮美,伊凡先是把它用石頭砸暈,然後開膛破肚掏出了魚鰾和魚籽,正準備丟掉,就聽騰非說,“你不吃這個?”


    聲音冷冷清清的,讓伊凡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


    “太腥了,你吃不慣。”伊凡低著頭,回答了一句,他也是過過窮日子的,魚籽和魚鰾怎麽舍得扔,隻不過現在沒有調料,這些東西未免太腥了,他知道騰非雖然不挑食,可吃到腥味重的難免會惡心,所以才準備丟掉。


    “等找到調料,我們再做魚籽吃。”騰非身上已經幹了,抱著腿坐在伊凡背後,看伊凡熟練的將魚清理幹淨,用一根草穿好。


    騰非看著對方掂著魚站起身,看向自己,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騰非鬧不清自己心裏的想法,剛才的事情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接近一個男人,可這個人,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擠進了自己的生活裏,他再不排斥近距離接觸,甚至隱隱有所期待。


    他其實不是故意擺臉子給伊凡看,他隻是從未有過這樣的忐忑,他想將事情梳理清楚,可無論怎麽努力,都是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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