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張著快能看到胃的嘴巴,“厲少,您開玩笑的吧?”


    厲君措一聲冷哼,語氣倨傲,“我什麽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傑森扁著嘴巴咽了口吐沫,“您不是還要找您小時候……”


    男人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指輕輕在方向盤上摩挲,眼前又浮現了那張紅撲撲的小臉。


    那一年,他才不過九歲,隨著父親去海邊一個小鎮度假。


    過早叛逆的年紀,讓他在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與父親大吵一架之後,負氣選擇離家出走。


    饑腸轆轆的時候,她將口袋裏唯一一塊大白兔奶糖塞到他的手裏,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真羨慕你能和爸爸吵架,我連爸爸都沒有。”


    盡管最後他還是抵不住餓回了家,甚至發現父親連他離家出走這回事都不知道。


    可他還是和她做了朋友,短短七天,他們好像認識了七年。


    臨別的時候,她將一小串紫金鈴鐺別在他的腰間,“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媽媽叫我小鈴鐺,你帶著這個,看到它就會想起我了。”


    男孩鄭重點頭,仿佛在許下一個男人的承諾,“等明年我還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撿貝殼。”


    第二年,他依約前來,海邊,卻再沒見到女孩的身影……


    收回思緒,厲君措精雕般的麵龐上竟染了一層道不明的情愫,“誰說我要真娶她!”


    傑森的臉上都快要能擰出苦水來了,厲少的心思果然不是他能隨意揣摩的,結婚這種事還能有假的?


    厲君措的嘴角卻已經上揚,胸有成竹地看著跑出來的司徒透的身影。


    鄒麗白是厲紹南安排給他的人,而司徒透手裏握著厲紹南的把柄,娶了司徒透,既有了厲紹南的把柄,又免去了鄒麗白這個麻煩。


    一箭雙雕,實在太劃算!


    司徒透從蘇宅出來,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古樸的大宅子,抹了一把眼淚。


    腳下,是鵝卵石撲成的小路,詩意又漂亮,司徒透卻覺得硌得腳生疼。


    茫然走在路上,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該去哪裏。


    不知道走了多久,街邊開始有了大排檔,熙熙攘攘的人群,鼎沸的聲音,她卻越發覺得這個夜晚太過於清冷。


    最後,她選定了一家小餐館,倒也不是真的餓,隻是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小餐館老板將菜單放到司徒透麵前,手裏拿著兩瓶子酒在司徒透麵前晃了晃。


    司徒透隨意點了兩個菜,衝老板搖搖頭,“我不喝酒。”


    老板一副司徒透不識貨的樣子,“小姐,您是我們今天第一百位客人,按照慣例,送您兩瓶我們自家釀的紅酒,獨門方法,好喝著呢。”


    司徒透隻好謝過老板,收下紅酒,為自己斟了一杯。


    老板的確沒有說謊,這兩瓶紅酒的味道在司徒透喝過的酒裏,稱得上上品了,可是今天,她缺覺得麵前的酒格外嗆人。


    隻一口,她便被嗆得眼淚都流下來。


    她用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想要把眼眶擦幹淨,卻發現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很奇怪,很多時候人喜歡喝酒,卻不是為了它的味道,許多人愛上的,是那種夢中帶醒的感覺。


    司徒透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喝了多久,她隻知道當一個醉鬼經過她身旁摔了一跤的時候,她的酒已經所剩不多,菜卻幾乎未動。


    醉鬼身材很高挑,文質彬彬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經常宿醉的人,甚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也與這樣的小餐館格格不入。


    司徒透卻並未多在意,拿起筷子準備吃桌子上的一小碟涼拌耳絲。


    卻沒想到,筷子戳到的並不是菜,而是男人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


    司徒透一愣,緩緩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厲君措整潔的白襯衫外麵,套了一件昂貴的西服,再加上一張俊美的臉,鶴立雞群一樣站在這樣嘈雜的餐館裏,一隻大手剛好罩在了那碟涼拌耳絲上。


    不知道是心情實在不好,還是因為借著酒意,司徒透淡淡白了厲君措一眼,放下筷子,“怎麽走到哪裏都有你!”


    厲君措皺起眉頭,用他那不可一世地眼神審視四周,在她對麵坐下來,“原來你是這種品位。”


    司徒透的眼淚還沒有幹,吸了吸鼻子,興許是壓抑了太久,讓她的語氣也有些橫衝直撞,“沒錯,我就是這種品位,原本我就不屬於這個大城市,我就是個海邊小鎮來的女孩,那又怎麽樣?”


    說完,司徒透拿起酒杯,準備將剩下的酒一股腦喝掉。


    男人的大手突然緊緊覆在她握酒杯的手上,力道大得讓司徒透疼得一咧嘴。


    她瞪著他,“你幹嘛!我現在連想吃菜喝酒都不可以了麽?”


    厲君措寒著一張臉看著麵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就該讓她吃死算了!


    男人將手腕一翻,司徒透手中的酒杯立即拿不穩,“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酒杯的碎落聲立即引得周圍人投來探尋的目光。


    一隻小貓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舔了舔還在地上流淌的紅酒,瞬間掙紮了兩下,下一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司徒透驚訝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小貓,愣在當場,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板趕忙跑過來,尷尬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根本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這是……”


    厲君措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將一隻手放在老板的肩膀上拍了拍,慢條斯理,“什麽都沒有發生,桌上的菜也別再給人吃,聽懂了麽?”


    老板愣怔地點點頭,他店裏的酒喝死了貓,客人沒揪住不放他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多說別的。


    厲君措滿意地勾起唇角,拉住司徒透,長腿一邁,走出了餐館。


    從那個“醉鬼”在她身邊摔倒,他就知道,那是厲紹南的人。


    當他站到她對麵,透過他異常敏銳的嗅覺聞到了淡淡的杏仁味,他就更加篤定那人已經在酒菜裏麵放了氰化物。


    隻是那個“醉鬼”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法,讓他也吃了一驚。


    越是這樣,他就越明白,司徒透手裏握著多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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