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透坐在江南春的包廂裏,一隻手拄著腮幫子,盯著麵前一大桌子菜,百無聊賴地敲著筷子。


    她不想吃,沒胃口。


    剛才向服務員小姐借了電話打給傑森,還特意囑咐傑森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厲君措。


    傑森在電話裏笑得有些尷尬,“您早說啊,這事厲少已經知道了,看樣子……氣得不輕。”


    司徒透掛掉電話的時候,長長歎了一口氣,難道真的要她告訴他,她和他的死對頭二叔早就有交情?


    正想著,幽靈般的科尼塞克在江南春的門口一個急刹車,驟然停了下來。


    厲君措走下車,就像他那輛橫衝直撞的車一樣,大步走進江南春的大門。


    門口的服務生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厲君措目不斜視,“司徒透呢,帶我去找她。”


    老板早就對在門口的服務生有所交代,聽到厲君措這樣問,又向他行了一禮,“請您跟我來。”


    包廂裏的司徒透,正盯著杯子裏的果汁打哈欠,突然聽到包廂門被人打開,抬頭一看,厲君措寒著臉站在門口。


    司徒透有些尷尬地衝他笑了笑,在心裏暗暗叫苦,看樣子果然氣得不輕。


    “你怎麽來了?其實叫傑森來接我就可以的。”


    厲君措大步走進來,拉開司徒透對麵的椅子坐下,即便帶著怒火,姿勢卻依舊優雅尊貴。


    他向前欠了欠身子,用犀利的目光逼視著司徒透,語氣淡淡地,“說吧。”


    司徒透訕訕地笑了,就差沒用兩隻手將自己的腦袋抱住,“說什麽?又不是我想要這樣的,我告訴你啊,就算你發火我也不怕,所以你別發火哈。”


    等了半天,坐在對麵的男人始終沒動靜。


    司徒透有些忐忑地將腦袋抬了起來,向厲君措望去。


    男人的薄唇緊抿,眉心微微蹙起,犀利的目光上下審視著她,“我在外麵翻了天的找你,你卻好好地坐在這裏吃吃喝喝,你說我該不該發火?”


    司徒透吸了吸鼻子,“對不起哦。”


    厲君措的眉心蹙得更緊,“你說什麽對不起!是你自己跑的?”


    司徒透一愣,不禁瞪大眼睛,“啊?”


    “還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不要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我是要發火,那個把你帶走的人死定了。”


    司徒透詫異地看著這個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不自覺地抿起嘴角,“我以為你會罵我的。”


    厲君措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在你眼裏我就那麽不講道理?”


    司徒透想說是的,可是話未出口就已經化作了嘴邊濃濃的笑意。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麵,“說吧,帶走你的是什麽人,他們想要幹什麽。”


    “額……”司徒透猶豫了幾秒,“其實我也沒看到他們是什麽人,他們蒙住了我的眼睛,後來發現抓錯人了,就把我放在這了。”


    “嗯?”厲君措墨黑的眼睛一眯,冷笑一聲,“抓錯人了?把你放在江南春這種地方,還請你吃了這樣一頓飯?”


    司徒透使勁點著頭,“是啊,是啊,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


    厲君措淡淡一笑,“人沒事就好。”


    司徒透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件事就算是這樣過去了?


    “對了,傑森怎麽沒跟你一起來?我還拜托他事情了呢。”


    厲君措抬聲,“進來。”


    話音剛落,傑森從門外走進來,衝厲君措和司徒透行了一禮,“厲少,大少奶奶。”


    司徒透扭著腦袋看他,“怎麽樣?”


    “我跟蹤司徒太太到一條小巷子裏,看她走進了一家私人小診所,我派人去查過,這是一家以精神科為主的小診所。”


    司徒透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精神科?”


    厲君措輕輕擺手,傑森立即會意,退了出去。


    “司徒家的事情,你不許再管。”男人淡淡地吩咐。


    司徒透一邊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一邊搖著腦袋,“怎麽能不管呢?那是我哥哥,從小到大就他對我最好了。”


    厲君措眉心一蹙,“我對你不好麽。”


    司徒透喝了一口果汁,漫不經心,“這讓我怎麽說呢,你那也叫對人好麽,光是說話就能把人噎死。”


    厲君措看著她不說話。


    司徒透將果汁咽下去,才發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她勾了勾唇角,有些抱歉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厲君措麵前的小碟子裏麵,“我不是那個意思,來吃點東西吧,這麽一大桌子菜不要浪費了。”


    厲君措有些嫌棄地看著碟子裏麵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麽?”


    司徒透用手托著腮幫子,“你沒吃過這個啊?這個叫嘰咕蟲,生長在樹上的一種蟲子,蛋白質豐富,營養價值高,我以前常爬到樹上捉來做菜吃。”


    厲君措半信半疑地打量著司徒透,“你吃這麽惡心的東西?”


    司徒透一副嫌棄他不識貨的樣子,“這麽好的東西你居然說惡心,原來以為你見識很廣呢,看來也不過如此,不敢吃算了,我還沒吃夠呢。”


    厲君措淡淡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天下有我不敢做的事情麽。”


    說著,男人拿起筷子,夾起碟子中的“嘰咕蟲”,填進了嘴裏,緩緩嚼了兩下之後,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司徒透滿懷期待地盯著厲君措的臉,在看到他皺眉的那一刻立即大笑起來,“厲大少爺,味道怎麽樣啊?你該不會連炒糊了的辣椒都認不出來吧?”


    厲君措目光一厲,怒氣衝衝地看著她,“你敢耍我?”


    司徒透立即向她調皮地伸了伸舌頭,“誰知道你會真的不認識……”


    厲君措看著她一臉得意的樣子,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舒展,嘴角浮起一絲邪肆的笑容。


    男人的大手猛然向前一伸,一把捏住她嬌俏的小下巴。


    司徒透的下顎一酸,情不自禁地張開了嘴巴。


    “你幹什麽?開個玩笑而已,該不會這麽小氣吧?”她張著嘴巴,支支吾吾。


    厲君措端過那個盛著辣椒的盤子,用筷子挑出一塊辣椒,得意地在司徒透的麵前比劃了兩下。


    江南春對菜肴的要求很高,廚師的水平自然也很高,司徒透能從裏麵挑出一塊炒糊了的辣椒已經十分不容易,此時盤子中已經全都是新鮮的辣椒。


    變態辣的那種……


    司徒透光聞著味道,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醫生說讓我忌吃辣椒,你別亂來啊。”


    “哦?”厲君措眯著眼睛,語氣似挑逗,似打趣,“那你還點了這麽一盤子菜?”


    司徒透努力扭動著小腦袋,“失誤了啊。”


    厲君措可沒理她的強詞奪理,直接把辣椒扔進了她的嘴裏,還托著她的下巴讓她嚼了幾下。


    司徒透被辣得眼淚嘩嘩往下流,“小氣鬼,快放了我。”


    厲君措揚了揚眉,又夾起一塊辣椒,正準備往司徒透的嘴巴裏扔。


    司徒透辣得小臉通紅,連忙求饒,“我錯了,真的錯了,以後不敢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厲君措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揚起下巴看她,“要我放過你也可以,不過……”


    說著,男人伸出修長的手指了指自己削薄而性感的嘴唇,“吻我。”


    司徒透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可以!你還是把那盤子辣椒都喂給我吃了吧。”


    厲君措眉宇間有一絲惱火,“你寧願把辣椒全都吃掉也不願意吻我?”


    司徒透吸了吸鼻子,聲音比起剛才的明快,低了不知道多少度,“你忘了,你已經有了想要好好照顧的人,作為柔柔的朋友,我不可以這樣做。”


    厲君措看著司徒透的表情,心裏突然湧上來一股無名火。


    這麽多年來,他做夢都想見到曾經的那個女孩,可是當他真正見到了,卻發現生活變得很擰巴。


    他告訴過自己要娶那年那個女孩為妻,照顧她一輩子的,可是在他每當想起“妻子”兩個字的時候,麵前浮現得卻總是司徒透的臉。


    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能是因為他和司徒透以夫妻名義生活在一起的時間比較久了?


    男人終於還是緩緩放開了司徒透,重新優雅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用手托起紅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


    對方的司徒透則如獲大赦般連忙捧起麵前的果汁,“咕咚咕咚”連著喝了十幾口。


    她一邊擦著嘴巴,一邊看向厲君措,“對了,你不是應該和柔柔在一起麽,怎麽會跑過來接我?”


    話音剛落,男人的目光輕抬,淡淡地向門口看去。


    包廂的門半開著,司徒透順著厲君措的目光也向門口看去,在那裏,紀柔呆呆地望著包廂裏麵的一切,臉色變得慘白慘白。


    司徒透立即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衝紀柔招手,“柔柔,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可千萬別誤會,快進來……”


    紀柔紅著雙眼,吸了吸鼻子,可眼淚還是啪嗒一聲掉了下來,“君措,原來你說的有事,就是丟下我過來陪小透吃飯?”


    厲君措眉心微蹙,“我的確有事。”


    司徒透斜了厲君措一眼,“不是,是我剛才遇到了危險……”


    “你住嘴!”紀柔狠狠瞪了司徒透一眼,“司徒透,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了麽!”


    說完,紀柔轉身便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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