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柔手裏也拎了個精致的小籃子,“嗒嗒”地踩著高跟鞋走到厲君措身邊蹲了下來。


    厲君措順著她放在地麵上的籃子,緩緩抬眸看到她一張笑得人畜無害的小臉。


    “在乎小透的人不隻你一個,我也很想念她。“紀柔的眼睛裏麵隱隱有淚意,“隻有冰鎮葡萄恐怕不夠,我還帶了些香燭。”


    厲君措沉默地看著她將香燭從籃子中拿出來,用火輕輕點燃。


    紀柔衝厲君措柔情一笑,“今天不應該悲傷的,我們三個人又聚在一起了,我相信小透沒有走遠,她一直在我們身邊。”


    話音剛落,方才還十分晴朗的天氣,猛然一陣大風刮過,點燃的香燭刹那間熄滅。


    紀柔的手不由地一抖,臉上的顏色立即變了變,偷偷瞄了身邊的厲君措一眼,生怕他看出什麽。


    厲君措似乎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反而親自再次將火點燃,深邃的目光看著躍動的火苗,“她在。”


    男人的聲音格外深沉性感,篤定的感覺就像是親眼看到她就在自己麵前。


    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麽,這些年過去,他的這種感覺第一次如此強烈。


    簡短的兩個字,讓站在遠處的司徒透緊緊攥緊了拳頭。


    同時,也讓一旁的紀柔臉色更加發白。


    又一陣大風吹過,香燭依舊燃燒著,紀柔卻覺得即使在陽光下,身上也陰冷陰冷瑟瑟發寒。


    這種寒冷,鑽到骨子裏,就好像真的是司徒透對她的深深怨念。


    她不由地抱了抱肩膀,努力扯著嘴角盡量讓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不早了,我還要去學校接甜甜放學。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厲君措卻沒有動,隻淡淡地擺擺手,“你先回去。”


    紀柔張了張嘴,本來想來示好,卻沒料到厲君措沒買她的帳,再加上心中害怕,覺得自己再留在自己也是多餘,隻好點點頭道:“那我先回去接甜甜,你記得早點回來,甜甜昨天就嚷著要和爸爸一起吃螃蟹呢。”


    說罷,紀柔轉身回到了自己開來的車上,正欲發動車子,忽然發現好像哪裏不對勁。


    方才自己停車之後,車門是鎖上的,可是回來的時候,卻根本沒用她開車門。


    她的心裏頓時“咯噔”一聲,緊張地向四周看去,直到目光落到後座上的一個天藍色的紙袋子上。


    滿腹狐疑地將那個紙袋子拿過來打開,裏麵靜靜躺著兩杯奶茶,當年學校裏最火的奶茶店的招牌奶茶。


    七年前,她在這裏遞給司徒透的,那種奶茶。


    紀柔驚詫地看著那兩杯奶茶,那兩杯奶茶也好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在看著她。


    “啊!”她猛然驚叫一聲,將奶茶扔了出去,看著裏麵淺褐色的液體緩緩流出來,驚魂甫定地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我才不怕你,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怕你,更何況你現在是一個死人。”


    淒厲的聲音不似平時般總是柔柔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情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發動了車子……


    還站在原處的司徒透看到鈴蘭輕盈地跑回來的時候,手裏正拿著手機壓低了聲音講電話。


    “小姐,有什麽吩咐。”


    “稍後不用來接我和鈴蘭小姐了,有其他人需要你去接。”


    掛掉電話之後,她輕輕拍了拍鈴蘭的肩膀,“不錯,神不知鬼不覺。”


    鈴蘭揚起小嘴微微一笑,卻聽到那個將身子倚在石橋邊的男人低沉而性感的聲音,“出來吧。”


    兩個人立即對視一秒,鈴蘭有些不安地看著司徒透。


    司徒透眉心微蹙,轉而一笑,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卡片遞給鈴蘭,小聲俯在她的耳邊,“去吧,今天你可以坐那位你認為英俊瀟灑的厲少的車回家,回來的時候順便把你看到的有趣的事情講給我聽。”


    鈴蘭掃了手裏那張卡片一眼,頓時會意,笑著衝司徒透點了點頭。


    香燭已經燃燒過半,男人的麵前多了一雙小號的白色球鞋。


    他沒有抬頭,反而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嘴邊的笑意似有若無,“什麽時候來的。”


    鈴蘭扁了扁小嘴,伸手指了指厲君措身邊的地方,“我可以坐下來嗎?”


    厲君措微微點頭。


    鈴蘭輕快地坐在了他的身邊,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卡片來遞到厲君措麵前。


    厲君措狹長而炯炯有神的眸子淡淡掃了那張卡片一眼,沒有接。


    鈴蘭咬著嘴唇,“這是我姐姐讓我給你的,她說就當是你願意把房子租給她的答謝。她的個人演奏會的門票,一直都是一票難求,前兩天都搶瘋了,你不準備收下麽。”


    “我要浪費時間去聽她的演奏會,也算是她的答謝麽。”男人的目光中玩味和桀驁側漏。


    “喂!”鈴蘭翻了翻眼皮,“不要算了。”


    正準備將門票收回來,卻突然被兩隻修長的手指夾住。


    厲君措玉竹般的手指狀似隨意地一挑,輕而易舉便將那張門票納入了自己的手中,淡淡看著票麵上的信息,微微勾起嘴角,“不過,我接受她的謝禮。”


    那張門票上,除了鈴蘭手掌的溫度,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氣息。


    那是一個女人的氣息,和那條掉落的絲巾一樣,熟悉又久違的感覺像一根小刺,紮在心裏不會過分疼痛卻又隱隱發酸。


    這種氣息和當年那個曾經牽動自己心弦的女人如此相像,卻又不盡相同,雖然這種不同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厲君措知道,鈴蘭口中的姐姐就在這裏。他淡淡眯了眯眼睛,卻不想戳穿。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原處,直到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男人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電話那頭便傳來了紀柔焦急地聲音,“君措,怎麽辦,甜甜不見了!”


    厲君措立即麵色一沉,聲音卻格外冷靜,“怎麽回事。”


    “我,我剛才去接甜甜放學,可是在學校門口等了好久都沒有甜甜的影子,直到後來有個孩子告訴我,甜甜被一個穿著一身黑衣服的人接走了。”紀柔的聲音顫抖到幾乎哽咽,“我已經聯係了學校,但是又擔心是綁架,如果報警地話會對甜甜的安全不利,君措,我們該怎麽辦?”


    厲君措俊眉擰起,“我馬上回去。”


    掛掉電話,男人又立即撥通了傑森的電話,“甜甜不見了,馬上派人去查查學校周圍。還有,把最近和厲氏有往來的名單發一份給我。”


    邊說著,厲君措邊大步走到車旁,大手剛剛搭到車把手上,回頭的瞬間卻發現鈴蘭還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鈴蘭嘴角洋溢著自信的微笑,“如果你願意把我帶回去的話,我也願意幫你的忙,反正我也不急著回家。我的身手你見過的吧?”


    厲君措已經將車門打開,雷厲風行,“上車。”


    他倒不指望鈴蘭能夠幫上什麽忙,順便將鈴蘭這個孩子帶回去也無所謂。


    茶樹的掩映下,司徒透靜靜地看著那輛科尼塞克越開越遠,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這個小玩笑,希望你們喜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司徒透抬步向主路走去,在那裏她可以很輕鬆叫到車送自己回金都。


    路過那個她曾經和尹秀澈居住過的小屋時,她卻猛然停下了腳步,小屋裏麵隱隱有火光透出來。


    駐足仔細去聽,甚至能夠聽到女人低低的細碎的聲音。


    司徒透眉心微蹙,咬了咬嘴唇推開了小院的門,一步一步靠近了過去。


    每走近一步,屋子中傳出的聲音就越清晰。


    “我又來看你了,多希望我在醫院看到的那個影子不是我的幻覺。這麽多年來,我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你已經死了,讓自己徹底對你絕望,可是我還是辦不到。秀澈,我想見你,哪怕那隻是我的幻覺也好。”


    話音剛落,小屋的門豁地被推開。


    獨自在屋中燒著冥紙的聶明瑛顯然嚇了一跳,在回身的同時向著遠離門口的方向倒退了好幾步,驚詫地看著門口的人。


    待她看清在那裏站著個看起來弱不禁風地清麗女人時,心中的警惕放鬆了幾分,“請問你是……”


    司徒透將手背在身後,緊緊攥著拳頭,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讓自己不至於激動到掉下眼淚來。


    “我聽說這裏的茶園產出的茶很好,就過來看看,走著走著有些累了,想找個地方歇一歇。看這裏很破敗,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的樣子,沒想到你在裏麵,對不起,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司徒透的笑容從容淡定,語氣中帶著微微的歉意,好像一切真如她所說。


    聶明瑛也沒有心思多問,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小馬紮,“那裏我剛剛擦過了,你就坐在那上麵吧。”


    司徒透衝她微微頷首,坐在了小馬紮上,“謝謝。”


    聶明瑛繼續燒著手中的冥紙,一言不發。


    司徒透顯得有些小心翼翼,“額,請問,你也是在祭拜什麽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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