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聽到電話那頭厲君措的聲音,愣了愣後立刻焦急起來,“你把我姐姐怎麽了?”


    尹秀澈款步走到鈴蘭身邊,鎮定地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下了免提鍵。


    “是我。”他刻意將聲音壓低。


    電話那頭的厲君措似乎是邊跑邊打著這通電話,“帶好她的藥,立刻到醫院,如果你想她出事,可以繼續選擇不露麵。”


    鈴蘭的臉色立即有些蒼白,小手緊緊抓住尹秀澈的袖子,“姐姐走的時候明明帶著藥的,怎麽會這樣?”


    尹秀澈伸手在鈴蘭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然後隨手掛掉了電話,動作十分利落地抄過沙發上那件米色外套穿好,轉身就要出門去。


    鈴蘭拉了他一把,“秀澈哥哥,你不方便出麵,還是讓我去吧。”


    “一起走。”尹秀澈沒有多做解釋,反而拋給鈴蘭這句話之後先上了車子。


    搶救室裏的燈亮著。


    厲君措靜靜坐在椅子上,盯著那扇隨時有可能打開的搶救室大門,俊眉緊緊打了一個死結。


    走廊的另一端,鈴蘭身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頭發紮成利落的馬尾,向厲君措跑了過來,“我姐姐怎麽樣了?”


    厲君措的目光在她的小臉上輕點,又看了看她的身後,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冷笑一聲,繼續盯著那扇門。


    他不知道,上天是不是真的會這麽殘忍,讓他再失去她一次。


    搶救室的門就在這個時候打開。


    醫生摘掉白口罩,麵色凝重地走過來,衝厲君措恭恭敬敬地頷首,“厲少,艾琳小姐的病實在很罕見,看症狀應該是之前用過某種藥物的副作用。”


    “說下去。”厲君措的麵色陰沉沉的,卻依舊保持著清晰的頭腦。


    醫生的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想要向厲君措解釋清楚,“目前國內似乎還沒有關於此類病例的研究,您給我看的藥的確對她的病情有控製作用,可同樣也會隨著用藥次數的增加和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不起作用,這次她用藥之後症狀依然沒有緩解,恰恰說明了這點。”


    “你隻需告訴我,你能不能治好她。”男人的話言簡意賅卻擲地有聲。


    醫生遲疑了一下,“剛才我在裏麵已經和其他幾位專家討論過,我們的結論是隻能暫時保住她的性命,萬一她再次發病我們也不能確定能不能進行有效治療。不過我認識幾位國外的醫生,對治療此類疑難病症或許有些研究。”


    厲君措緊緊攥了攥拳頭,深吸一口氣,“她現在怎麽樣。”


    “稍後護士會將她推出來,不過按照她現在的情況,還需要在住院觀察幾天。”


    鈴蘭緊緊咬著嘴唇,盯著搶救室,眼淚在眼圈裏麵直打轉,直到聽到身邊厲君措的聲音,才僵硬地回過頭來。


    厲君措的臉色陰沉地就像要下雨,目光縮在鈴蘭的身上,“你姐姐究竟是怎麽回事。”


    鈴蘭吸了吸鼻子,看著男人的那張俊臉,還有那攝人心魄的眼神以及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壓迫性的氣場,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突然閃過。


    這樣的場景,似乎在什麽時候發生過,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如姐姐所說,自己從前是見過的,在哪裏呢?


    “還不肯說麽。”厲君措皺了皺眉頭,似乎已經沒有太多耐性。


    鈴蘭從自己的記憶碎片中抽離出來,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不是我不肯說,隻是從我跟在姐姐身邊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治病了。這些年來,我都已經數不清她身上究竟有多少針孔,受過多少刀子,進過多少次搶救室。”


    “你見過有人把藥當成飯吃的嗎?”鈴蘭哽咽了一下,眼淚還是沒有忍住,“啪嗒”一下掉了下來,“她就是這樣,前些年你手裏拿著的這種藥還沒研製出來的時候,姐姐幾乎吃不下什麽東西,每天隻能靠吃不完的藥維持著。後來有了這藥,情況總算好一些,可是現在這種藥也漸漸不起作用了,你讓姐姐怎麽辦?”


    厲君措的心就像被人拿了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剜割著,他從不知道,她的病竟然嚴重到了這種程度。這些年來,她究竟忍受了怎樣的痛苦,才能終於再次站在他的麵前?


    搶救室的大門被推開,護士推著司徒透走了出來。


    昏迷中的司徒透,小臉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虛弱到仿佛吹來一陣風,就能將她卷走了。


    眼見著她被人推著經過自己的身旁,厲君措一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陪著她進了病房。


    鈴蘭抹了把眼淚,見到厲君措已經走遠,才拿出手機,哽咽著撥通了尹秀澈的電話,“秀澈哥哥,姐姐暫時沒事了,可是那個藥已經開始對姐姐的病不起作用了,怎麽辦?”


    電話那頭的男人麵色沉了一下,“你去陪著她,我會想辦法。”


    “嗯。”鈴蘭點了點頭,小跑著去追司徒透和厲君措。


    同一樓層走廊盡頭的窗口,站著兩道白色的身影。


    右側的尹秀澈將心中的所有悲喜都掩藏在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中,目光淡淡地望向遠方。


    在那裏,樹木正鬱鬱蔥蔥地展開生命的茂盛。


    左側的男人手中拿著兩罐黑咖啡,將其中一罐遞給尹秀澈,“你怎麽知道我會來這裏。”


    尹秀澈接過黑咖啡,卻沒有轉頭,隻微微勾唇,“紀柔的檢查結果顯示患了重症,現在的情況又不適合長途奔波,厲君措必然會請你來為她做診斷,這似乎不是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司空醫生。”


    司空軒溫潤的麵龐上沁了一抹笑意,“檢查結果是尹先生動的手腳吧,具有多年為厲紹南辦事的經驗,能夠瞞天過海的也就隻有你一人。”


    “還希望司空醫生能夠將錯就錯。”尹秀澈從容不迫道。


    司空軒雙眸輕斂,“我大哥與厲少素有往來,我也與他算是朋友,當初救你和小透是我作為一名醫生的責任,如今你又憑什麽認為我會幫助你?”


    “幫與不幫,是你的選擇,不是我該管轄的範疇。”尹秀澈的神色如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司空軒喝了一口黑咖啡,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反而話鋒一轉,“你找到我,不是隻為了這件事吧。”


    “方才的電話,你至少聽去了一半,司空醫生這是明知故問了。”尹秀澈的手在那罐黑咖啡的邊緣摩挲著,“小透今天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她的身體似乎已經對現在服用的藥物逐漸免疫了,再不研製出能夠治好她的病的新藥物,恐怕她撐不了多久了。”


    司空軒的臉上帶了一抹鄭重,少有的蹙了蹙眉頭,“我和老師也有過溝通,他正在研究當中,小透的情況緊急,即使冒險不經過多年的臨床試驗直接用在她的身上,也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已經料想到她的體內會產生抗體,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尹秀澈深吸一口氣,“國內的醫生中,隻有你對這方麵有所研究,小透的病就暫時拜托你了。”


    “我說過,我是一名醫生,”司空軒微微抿唇,“談不上拜托,醫生就要做醫生該做的事情。”


    尹秀澈仰頭,將手中的黑咖啡一飲而盡,“謝謝。”


    司空軒溫溫一笑,側頭看著他,“我無意提及你的過去,卻有些懷疑你是不是殺手做得時間太久了,讓你對所有事情都很冷淡。她的情況這樣不好,你不準備去看看麽。”


    尹秀澈倒不在意司空軒提起他曾經做殺手的往事,“冷淡也沒什麽不好。”


    “尹兄,希望你能直麵你的內心,不要像我一樣,”司空軒略微點頭,嘴邊的笑意更甚,“你若真的冷淡,又何必為她奔走求醫。我明白他在裏麵,你不方便進去,我代你去看她。”


    說完,司空軒將手中的空罐子扔進垃圾桶中,轉身離開。


    尹秀澈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思忖著他方才的話,嘴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直麵自己的內心,又能如何,無論愛恨,她都不曾給過他。


    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掌心已經被一大片血漬染紅,那是司徒透在搶救室裏時,他攥拳頭的手指甲嵌進肉裏所造成……


    他甚至連站在搶救室外麵陪她都不能。


    從口袋中掏出紙巾,他若無其事地將手上的血擦掉,將受傷的手插進口袋中,重新透過玻璃看著外麵的一草一木。


    玻璃上隱隱約約映出一道熟悉的影子,一閃而過。


    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尹秀澈那雙平時清澈的眸子還是瞬間變得淩厲,一眼便鎖定在那道影子上麵。


    就算已經時隔七年,他也確信自己不可能認錯,那個從少年起就喜歡和他較量的男人。


    尹秀澈微微蹙眉,循著方才影子消失的方向,動作敏捷得像一陣風一樣追了過去。


    那道影子仿佛在刻意隱藏自己,帶了一頂不起眼的鴨舌帽來遮擋自己的容貌,在四顧一周發現沒有人注意的時候,悄然闖進了紀柔的病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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