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大家都無心睡眠,空氣死一般沉寂。


    因為下午一直忙宇文家的事情,陳默到現在都沒有給蘇淺打電話呢。陳默拿了手機一個人悄悄下了樓,躲在花園裏打電話:“淺淺,到了嗎?”


    “嗯,我下午剛到就進劇組開始拍戲了,落下了好多天的戲。要不是婷姐幫我說好話,導演和製片人恨不能生吃了我。怎麽樣,你們打聽到宇文伯父的消息了嗎?”蘇淺剛拍完戲趕回酒店,身體也是疲乏到了極點。


    “目前還沒有宇文伯父的消息,不過你放心,這事情□□不離十是白麗文幹的,隻要逮住她的把柄,我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宇文伯父。”陳默輕輕歎了一口氣。話說的很輕鬆,可是誰不知道白麗文的心狠手辣,而且,既然已經涉嫌綁架犯了法,白麗文完全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於文華。


    “好好照顧子蘭姐,我這邊,你放心吧。”蘇淺安慰道。


    兩人多聊了幾句,等陳默掛斷電話時,已經是淩晨時分了。夜色微亮,陳默身體累極了。她轉身在園子最偏僻的一張石凳上坐了,眯著眼睛準備打個盹兒。此時此刻,宇文子蘭情緒極端,陳默想在這安靜的角落裏一個人待會兒。


    好幾天奔波讓陳默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陳默隱約聽見汽車的聲音。


    原來是白麗文的司機張燁。看得出,張燁是極為謹慎的,他甚至都沒有開車燈。


    這大半夜的,張燁聲色匆匆的趕過來要做什麽?這事看著可疑!夜風涼颼颼的,陳默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偷偷跟在張燁身後準備一探究竟。


    張燁沒有上樓。白麗文披著睡衣匆匆出了門,左右瞄了幾眼,將手裏的一遝文件遞給張燁,小聲道:“今晚必須審出些什麽來!你轉告他,若不在這份遺囑上簽字,我就弄死宇文子蘭!我倒是要看看這老東西還能硬氣到什麽時候!”


    白麗文說完轉身上了樓,張燁手裏拿著文件上了車,怕引人注意,也不敢使勁兒踩油門兒,十幾秒之後才慢悠悠的出門右拐上了大街。陳默偷偷跟在後麵,臨出門時掃了一眼門衛室,借著月光瞧見幾個安保人員都睡得死沉。宇文家的別墅,安保人員都是輪流值班的,即便是淩晨,也有安保人員值勤的,無一例外。今天,安保人員悉數沉睡,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白麗文給他們吃了藥!


    陳默一邊感歎白麗文心思縝密,一邊匆忙在街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跟上前麵那輛車!”


    開車的司機本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了,聽陳默這麽說,忽然就清醒了些,開心道:“怎麽,你是警/察?那個……我小時候就有一個夢想,長大了要做一名除暴安良的人民警/察,唉……可惜,天不遂人願哪!不過,有生之年能陪著警/察抓一次壞人也值當了!”司機上下打量了陳默幾眼,越發覺得陳默器宇軒昂,心裏已經認定陳默是一個英姿颯爽的警/察。


    “跟上前麵那輛車,別跟丟了!”此時此刻,陳默沒有時間和心思跟這位大叔解釋。


    “好好好,沒問題!”司機來了興致。


    張燁七拐八柺進了一個小胡同。


    “就在這裏停下吧,再跟下去對方會起疑。”事出突然,陳默口袋裏沒多少錢。她將所有的錢和一張名片放在副駕駛旁的儲物箱裏,囑咐道,“師傅辛苦了,我就這麽多錢了,不夠的話,完了打給您。”


    “啊?這就結束了?不是,這壞人不是還沒有抓住呢嗎!我說姑娘,難道你不需要一個魁梧健壯聰明伶俐的司機做幫手嗎?”顯然,這位可愛的司機師傅還沒有過飽幫著警/察抓壞人的癮。


    陳默哭笑不得。若不是有事在身,她一定要跟這位自稱“魁梧健壯聰明伶俐”的司機師傅認識一下。


    “您先回吧,我不是警/察。”陳默推開車門,匆匆下了車。司機一百二十個不樂意,撅著嘴巴嘀咕著:“喲嗬,敢情您是跟我在這兒裝呢!該不會是正房淩晨跟蹤老公捉小三兒吧?唉,時運不濟,本想著來個清新脫俗的,幫著警/察抓一次壞人呢,誰承想卻是這事兒呀!”


    因為前麵的胡同實在太窄,張燁也停了車,向胡同深處走去。陳默亦步亦趨,緊緊跟在後麵,瞧見張燁匆匆進了一間民宅,陳默才小心翼翼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可不想,手機居然早就沒電關機了。陳默急了,鼻尖滲出密密的小汗珠來。怎麽辦,張燁體型高大,又是個健身達人,眼瞅著一身的膘,體格嬌小的陳默如何能是他的對手。


    陳默一咬牙,閃身跟了上去。才走兩步,感覺身後伸出一隻手攥住了自己的脖子:“誰?”陳默心說——不好,該不會是跟著跟著露了破綻,被張燁發現了吧?


    “你說能是誰!”果然,就是那張燁的聲音。


    “我咋知道你誰,我就是一個過路的。”陳默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張燁扯著陳默衣服,怒氣衝衝道:“可別在這兒裝了!你不是那誰嘛,就那個……宇文子蘭的那個相好……看老子不弄死你!”


    這個時候,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月亮已經悄然隱去,而太陽還沒有升上來。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見五指,更別說看清一個人的長相了。從語氣上來判斷,張燁大抵應該可能或許還真的不確定眼前被他拿住的人就是自己吧。陳默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又存了些僥幸。


    “我剛才跟家裏人吵了幾句嘴,想去前麵的酒吧呆會兒……不想就碰上了你……你放開我,再這麽鉗製著我,我就喊人了!”陳默試著掙紮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有掙開張燁鐵鉗一般的雙手。


    “孩子,孩子……我的女兒噢,你這不聽話的孩子喲……”前麵隱隱約約出現一個人影兒,唱戲一般扯著嗓子喊道,“爸爸不就是說了你幾句嘛,你有什麽受不了的,就離家出走啊,你可知道爸爸把你拉扯這麽大有多不容易嘛!”說話的正是剛才那位中年司機。事出突然,陳默沒有看清他的臉,倒是聽清了這個感情豐富卻不輕佻的聲音。


    “你來幹什麽,你不是巴不得我死掉嘛,還來找我幹什麽……”陳默也有過叛逆期,自然知道叛逆期,離家出走的女孩子該是什麽樣子,她扯著脖子大聲吼著,“你快走!我這一輩子都不想看到你!”


    張燁有些猶豫了。說實話,他跟陳默不過謀麵一兩次,每次時間都不足十分鍾,所以根本確定不了手裏攥著的就是陳默的脖子。


    “九月,回家吧!爸爸錯了,爸爸真的錯了!”中年司機明顯已經入戲很深,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點哭腔。


    “我不回家,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張燁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鬆開了攥著陳默脖子的手,試探著道:“不好意思,叔叔,這麽晚了,一個女孩子家獨自出門不安全,我剛才還想著送她回家呢!”


    “不,我不要回家。爸爸,他是我男朋友,我要跟他一起去酒吧!”陳默察覺到了張燁的猶豫不決,索性一把抱住張燁的胳膊撒起嬌來,“人家不要回家嘛,人家要跟你一起去酒吧!”活脫脫一個叛逆期撒嬌耍橫的樣子。


    張燁終於放心了,掙開陳默的拉扯,往後退了幾步:“叔叔,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快速消失在就近的一棟民居房裏。


    陳默的腿有點軟了,那中年司機眼疾手快,幾步上前一把扶住陳默,小聲道:“孩子,快回車裏去吧!”


    一切從長計議吧。陳默聽話的出了胡同,上了車。


    “喝口水壓壓驚,孩子。”中年司機從儲物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陳默。陳默擰開蓋子,三五口就喝了大半。今天若不是這個好心的司機,隻怕陳默早就折在張燁手裏了。


    “你為什麽會跟過來?差的錢我會打在你賬戶裏的,你知道這麽跟過來有多危險嗎!”陳默的神色終於鎮定了下來,“接您手機用一下,我要報警。”


    “我剛才已經報了警,警/察應該馬上就趕過來了。我隻當你們是家庭矛盾,也沒有太在意。剛才整理錢的時候,發現你多給了我好多。我想著,能不欺負我們老實人的孩子,應該也是個好孩子吧。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隻身一人,也怪危險的。不管是家庭矛盾還是社會矛盾,我都不應該不管不顧,所以就報了警……你放心,警/察馬上就來了。”


    中年司機話音未落,一輛警車已經鳴笛進了胡同。


    “快,叔叔,我們下車去救人。”陳默來不及擰上水瓶的蓋子,慌忙下了車,水灑了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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