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日子,林川沒事就跑去吳爺爺家陪他聊天,帶點兒自己醃的酸菜、鹹鴨蛋之類的,或者把自己包的餃子、炸的丸子什麽的給老人送一盤,然後再見縫插針的幫他幹點兒小活。


    老爺子看這小孩長得漂亮,挺招人的,又懂事,總來陪他聊天。他現在人老了,最怕孤單,有個孩子來玩,家裏熱鬧了不少,讓他也很高興。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兩人越來越熟,處得跟親爺孫一樣。


    閑聊中,老爺子有些感慨,不吐不快,“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供我那倆孩子念完大學了。要說這年頭,有幾個能供孩子念完大學的?我也是多虧了祖上的釀酒秘方,才能邊賣酒邊種地,沒讓孩子輟學。”


    “如今他們都吃上公家飯,結了婚,在城裏買了房子,過得都挺好,現在每個月都給我寄錢。村裏人都羨慕我有雙好兒女,隻是到底這釀酒的手藝要失傳了,兒子女兒沒一個樂意學的。”


    林川一聽有門,趕緊往下接話,“這麽好的釀酒手藝要是失傳真是太可惜了,這世上豈不是再也沒有這麽好喝的酒了?唉!我要是您的親孫子就好了,就能跟您學這個手藝,把它發揚光大,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吳爺爺釀的好酒,永遠記得您了。”說完歎了口氣,似在可惜這技藝的失傳。


    老爺子想了想,這孩子雖然不是親孫子,可是最近常來,給他送菜送雞蛋,又時常陪他聊天,就跟親孫子似的。孩子長得也好,看著實在、懂事,沒有壞心眼子。況且,孩子連個親人都沒有了,肯定生活困難。而自己這手藝,難道真要帶到棺材裏去嗎?倒不如傳給他。


    這些心思在腦子裏轉了幾轉,才道:“我看你這孩子不錯,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沒親人了。你要真想學這釀酒的技術,爺爺可以傳給你,將來也能做個謀生的手藝,不至於挨餓。”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爺爺!我願意跟您學。”聽老爺子肯傳自己這門手藝,可把林川高興壞了,連連道謝。


    就這樣,林川趁著放學和周末的時候經常到老爺子家裏跟他學釀酒。


    在學之前,吳爺爺還給他普及了一下關於酒的常識。


    要說市麵上的酒種類十分繁多,但從傳統的方法和多數人的習慣上來分就簡單多了。比如說按原材料可以劃分為三類:


    糧食酒:就是以糧食為主要原料生產的酒。例如高梁酒、糯米酒、包穀酒等;


    果酒:就是用果類為原料生產的酒,如葡萄酒、蘋果酒、梨子酒等;


    代糧酒:就是用糧食和果類以外的原料,比如野生植物澱粉原料或含糖原料生產的酒,習慣稱為代糧酒。比如用薯幹、木薯、芭蕉芋、糖蜜等為原料生產的酒。


    如果按生產工藝的特征也可以分為三大類:


    發酵酒:用穀物、果汁等為原料,經發酵後,並在容器內經過一定時間的窖藏而產生的含酒精飲品。這類酒品的酒精含量一般都不高,一般不超過百分之十幾。這類酒主要包括啤酒、葡萄酒和米酒。


    蒸餾酒:以發酵原酒或發酵醪以及酒醅等通過蒸餾而得的高度蒸餾酒液。如白酒,以及白蘭地、威士忌、伏特加、蘭姆酒等;


    配製酒:是以釀造酒、蒸餾酒或食用酒精為酒基,加入各種天然或人造的原料,經特定工藝處理後形成的具有特殊色、香、味型的調配酒。如香檳酒、汽酒及藥酒、滋補酒等。


    酒按商品的特性可分為:白酒、黃酒、果酒、啤酒、藥酒和配製酒等六類。


    不過老爺子的祖傳釀酒技術就沒那麽複雜了,簡單的說,他隻會釀白酒、黃酒、米酒、葡萄酒,要教的也就隻有這些。


    白酒:白酒一般以小麥、高梁、玉米等原料經粉碎、發酵、蒸餾及陳釀四個過程,這類酒因經過蒸餾提純,故酒精含量較高。


    黃酒:以糯米、黍米和大米為原料,經酒藥、麺曲發酵壓榨而成。酒性醇和,適於長期貯存,有越陳越香的特點,屬低度發酵的原汁酒。酒度一般在8~20度之間。


    米酒:主要以大米、糯米為原料,與酒曲混合發酵而製成的。米酒使用的是甜酒發酵曲,含酒精量較少。


    葡萄酒:選用白葡萄或淺紅色果皮的釀酒葡萄,經過皮汁分離,取其果汁進行發酵釀製成白葡萄酒;或是選用皮紅肉白或皮肉皆紅的釀酒葡萄,采用皮汁混合發酵,然後進行分離釀成紅葡萄酒。


    林川學釀酒純粹是因為養成了習慣:就是凡是能種的就自己種,比如各種糧食、水果和蔬菜;凡是能養的就自己養,比如雞鴨鵝和豬牛羊;凡是能做的就自己做,比如平時給小九做的零食炒花生瓜子之類的。但是學著學著就有了興趣,絕對起緣於一本武俠小說。


    那天他去給周啟的爺爺送菜,無意中在他家發現了一本武俠小說躺在角落。沒錯,正是金庸先生寫的《笑傲江湖》。他也是時間太多沒事幹,畢竟如影隨形裏的時間比外界多多了,而且一個小孩也不大能有長性,你要是指望他一直學習和修煉那是不可能的。他跟周爺爺打了招呼,就把書拿回家看去了。


    別的倒還好說,當看到那段:令狐衝好酒,祖千秋為了騙他喝下補藥,便與他探討了一番飲酒的學問,隻那“飲酒須得講究酒具,喝什麽酒便用什麽酒杯”便讓他覺得受益匪淺、大呼過癮,深有一種男兒正當如此方是真本色的豪邁!


    這段關於酒具的描述也被他看了又看,甚至記得清清楚楚:


    喝汾酒當用玉杯,李白有詩雲:“玉碗盛來琥珀光。”可見玉碗玉杯,能增酒色。


    飲關外白酒用犀角杯盛之而飲則醇美無比,須知犀角杯能增酒之香。


    喝葡萄酒當用夜光杯,古人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葡萄美酒作豔紅之色,盛入夜光杯之後,酒色便與鮮血一般無異,飲酒有如飲血。嶽武穆詞雲:“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壯哉!壯哉!


    高粱美酒乃是最古之酒,須用青銅酒爵飲用,始有古意。


    米酒其味雖美,失之於甘,略稍淡薄,當用大鬥飲之,方顯氣概。


    百草美酒,乃采集百草,浸入美酒,故酒氣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飲先醉。飲百草酒須用古藤杯,百年古藤雕而成杯,以飲百草酒則大增芳香之氣。


    紹興狀元紅須用古瓷杯。最好是北宋瓷杯,南宋瓷杯勉強可用,但已有衰敗氣象,至於元瓷,則不免粗俗。


    飲梨花酒當用翡翠杯,白樂天杭州春望詩雲:“紅袖織綾誇柿葉,青旗沽酒趁梨花。”杭州酒家賣梨花酒,掛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梨花酒分外精神,飲梨花酒自然當用翡翠杯。


    玉露酒當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細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飲,方可見其佳處。


    林川看了一遍又一遍,直恨不得馬上與人探討一番,方顯出自己的狂放不羈與霸氣,換句話說就是:爺們是個真漢子!


    最後實在沒忍住,特意跑到市裏周啟家,借著自己正在跟吳爺爺學釀酒的話題,引出了飲酒須得講究酒具,然後將自己所知著實賣弄了一番。聽得周啟目瞪口呆,用“你太有才了”的羨慕小眼神“唰唰”了林川一眼又一眼。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的滿足,出門就奔著書店去了,特意買了些唐詩宋詞之類的書回來,專挑那些與酒有關的來看,比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今夕少愉樂,起坐開清尊。舉觴酹先酒,為我驅憂煩。(飲酒)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複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去你媽的去(咦,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山中與幽人對酌)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將進酒)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桃花詩)


    ……


    因為有了這些做鋪墊,所以他學釀酒也學得格外起勁,不僅選用上好的糧食和葡萄,而且用的都是摻了靈泉水的井水,每一個步驟也是牢記在心,就怕錯那麽一點半點,導致這酒釀出來差了些許味道。再加上吳爺爺的經驗之談,林川想不成功都難。


    等到放暑假的時候,林川終於釀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米酒。他把釀好的酒盛了一碗端給吳爺爺,然後緊張的看著他。


    老爺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點點頭,“不錯,你釀的這米酒居然比我釀的都好,你這小鬼有點兒水平,是個學釀酒的好苗子。”


    林川知道,這跟自己用如影隨形裏產的糧食和井水釀酒大有關係,要說水平肯定不如吳爺爺,畢竟自己釀酒的資曆尚淺。


    “那以後爺爺就喝我釀的酒,我給爺爺釀一輩子酒喝。”林川真心道。


    “你這小猴子,倒會討爺爺歡心!”老爺子說完也笑了起來。


    說到做到,老爺子果然喝了一輩子他釀的酒,隻不過後來林川學會了釀造藥酒,在裏麵加了人參、何首烏等珍貴藥材後才給老爺子送去。也因此,老爺子無病無災的活了一百多歲才壽終正寢。


    之後,林川又陸陸續續的釀出了葡萄酒、黃酒、白酒,口感都很不錯,喝得老爺子讚不絕口。


    不過他如今還小,自己倒不怎麽喝酒,最多碰到個重大節日,跟小九一起喝半碗米酒,或者喝半杯葡萄酒。反正那些酒度數低,也不醉人。


    酒多了盛放也成了問題,林川去市裏的瓷器廠特意訂做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酒壇子,連酒缸也買了幾個。之後專門裝了幾壇子酒,用泥封好,埋在屋後的果樹下麵,想等過幾年再挖出來喝,看看會不會更好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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