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叩首,拭靴…於萬眾矚目之下……”


    顧鳳仙一字一頓的說著,開始時聲音發顫,但漸漸地卻反而平靜下來,平靜到沒有溫度。


    她,乃是統治萬萬裏疆域的第一女帝,是淩駕在十五萬萬子民之上的無上至尊。


    可眼下,她卻要跪在另一個人的腳下,去擦拭他的靴子,這是何等磨人的折辱?


    而且,還是當著十幾萬人的麵,當著曾經視她為神明的臣民的麵,在眾目睽睽之下!


    顧鳳仙平視向龍椅上的武季,她沒有哀求、沒有討饒,或許這是她最後的尊嚴。


    雲霧消散,皎潔的月光遍灑在這片天地,將這裏的一切都映照的清晰明了。


    夜風輕撫,撫彎了一雙尊貴而霸道的膝蓋。


    那一瞬間,無數人心顫,更有數百人怒吼著起身。


    “陛下!不可跪!”


    “不可跪啊陛下!您所穿,乃是我古元帝朝的顏麵!帝袍不可辱!”


    “大周帝君!你欺人太甚!”


    ……


    這是數百個血氣方剛的漢子,但他們的怒吼聲並未得到女帝的回應,甚至都沒有讓女帝側頭看上一眼,更不曾止住那不斷彎曲而下的膝蓋。


    而他們的吼聲也為自己招來了慘痛的代價,這代價,是殞命!


    數百剛烈之士的鮮血撲向四麵八方,濺染在數以千計的袍澤身上。


    但這熱血並未激起一眾袍澤的同仇敵愾之心,更不曾激起他們溫了又涼的熱血。


    因為那雙膝蓋已經頂著帝袍跪在了地上,沾了恥辱的灰塵。


    “敗亡之君,古元女帝顧鳳仙,叩見天武大帝!”


    清亮悅耳的聲音響徹在山崗周圍,也響徹在每個古元人的心頭。


    但這聲音卻並未給他們帶來往常的勇氣與激動,相反,它所帶來的乃是如墜冰窟的寒冷。


    看著一身金黃帝袍的身影跪倒在草皮之上,看著帝冠的前沿磕入土裏,看著曾經筆直的脊梁徹底彎曲,所有古元人猛地一抖,無力的癱坐在地。


    他們的信仰,徹底塌了。


    武季瞥了眼下方失魂落魄的古元俘虜,斜睨向跪拜姿勢十分標準的顧鳳仙。


    “上前來。”


    “遵、帝旨。”


    顧鳳仙緩緩抬頭,而後就這樣跪著向前挪動。


    膝蓋推動帝袍下擺前移,蓋住了草塵,也蓋住了滴在草塵中的兩灘清淚。


    五六息後,顧鳳仙挪到了武季攤開呈八字狀的雙腳前。


    看著眼前以金粉雕龍飾雲的黑色朝天靴,顧鳳仙微微沉默,隨後掏出手絹便要去擦拭並不存在灰塵的靴子。


    此時,一道冷喝聲忽又響起。


    “慢!”


    顧鳳仙動作一僵,微微仰頭,看向武季。


    此時此刻,離著這般近的距離,又是從下往上看,沒了冕旒玉珠的遮擋,顧鳳仙終於得以看清武季的麵孔。


    那是一張剛毅清瘦的臉,臉上五官勻稱、麵容冷漠。


    尤其讓顧鳳仙關注的,乃是那雙好似能夠吸收所有光線與情緒的幽深眼眸。


    同這樣的眼眸對視,便是顧鳳仙,竟也不由有些失神。


    與此同時,武季也在打量著顧鳳仙。


    這是一個與其他女人完全不同的存在,她的麵容精致、完美,卻給人一種不敢觀望,更不敢褻瀆的感覺。


    她的眉毛秀麗濃鬱,眉尾微微上翹,像是高傲的君主睥睨凡塵。


    她的眼睛像是線條完美的水晶造物,清冷、傲然,那是俯瞰眾生的威儀。


    她的鼻梁挺翹、光滑,端正的坐位顯露著生殺予奪的說一不二。


    她的紅唇豐滿、她的貝齒齊整剔透,像是一言出便可造就綿延千裏的屍山血海。


    這樣一位霸道恣意的人間絕色,恐怕這整個一重天也沒有幾人敢於冒犯。


    但武季卻毫不在意,如此不凡的絕世女帝,而今不照樣跪在他的腳下?


    目光繼續下移,掠過了修長白皙的脖頸,掠上了那兩團藏匿在銀色抹胸下、微微顯露出邊沿的小山。


    “大帝,有何吩咐?”


    顧鳳仙很快便從失神中恢複過來,低聲發問。


    “萬物分陰陽、天地造乾坤。這世間之事,大都是剛柔相濟,方可混元如一。”


    武季淡聲說著,嘴角忽然勾出了一抹奇異的弧度。


    “朕這雙腳踏的是天下,走的是陽剛霸道之路,仔細想來,還是缺了一份東西。


    但這東西,整個一重天夠資格擁有的,也就隻有你顧鳳仙。


    不如,你來替朕將這缺憾補上?”


    顧鳳仙眼簾微垂,擋住了快速閃爍的眼神。


    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可……


    強行壓下那有些荒唐的猜測,顧鳳仙深吸一口氣,低著頭低聲出言。


    “朕…鳳仙不太明白,還望大帝提點。”


    “陰陽乾坤,左右黑白,溫潤幹涼,你那絹子缺了些東西。


    如此說,你總該懂了吧。”


    武季輕笑一聲,腳尖輕輕地點著,逍遙自在。


    顧鳳仙的俏臉瞬間被紅霞燃遍,眸中滿是羞惱。


    左陰右陽、與黑靴對應的白色、與幹涼靴身相對的溫潤,她的身上,除了那處地方,又哪裏還有?


    其實也不是太過分,隻要用手絹去碰上一碰,而後去擦拭就可。


    但她是誰?


    她可是堂堂古元女帝!


    她的麵容都很少有人看過,更不用說還是……


    可,她又能如何?


    十餘息的沉默後,顧鳳仙緊緊抿著嘴唇,將手絹緩緩塞向帝袍的領口。


    場中所有人瞬間一懵,繼而忙不迭的低下頭,又或者轉過身,根本不敢瞧上一眼。


    對此,武季倒也沒有在意。


    自從顧鳳仙跪地叩首的那一刻,他的主要目的便已經達到。


    眼下他人看與不看,沒什麽影響。


    即便看,除了他,其他人還能看到什麽?


    將手絹在左邊捂了數十息後,顧鳳仙這才緩緩抽出。


    她既然決定去做了,那就不會白費功夫。


    想要溫潤,又豈是幾息的時間能夠做到?


    手絹出了身子,一股獨特的香味忽然撲入了近在遲尺的兩人的鼻孔。


    那一瞬間,顧鳳仙的臉龐更是燒得厲害。


    她都不敢去看武季的神色,急忙攤開手絹在武季的右靴上輕輕擦拭。


    陰陽互調,左與右的規矩,她很清楚。


    小心翼翼的將整個靴子都擦拭了一遍之後,顧鳳仙又咬著紅唇將手絹再度塞到了右邊。


    過程中,自有遺漏撞入武季的眼中。


    但顧鳳仙顧不得理會,此時此刻,她隻想盡快完事。


    又是百餘息後,顧鳳仙的工作終於做完。


    長呼一口氣後,整個人瞬間輕鬆不少,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擔子。


    可也就在此時,一隻手掌忽然伸了出來,抓住了她那光潔的下巴,將她強硬的拖到龍椅近前。


    同一時間,她的身子也被兩條強勁有力的大腿鎖住,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顧鳳仙瞬間慌了,眼中露出懇求之色,聲音都有些發顫。


    “大、大帝,這、這……”


    顧鳳仙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搖著頭,帶動帝冠上的冕旒串珠發出一陣清脆的撞擊聲。


    “你既已跪地叩首,那古元帝朝也便不複存在了。


    現在,你的帝冠,可以除去了。”


    武季淡笑著出聲,捏著下巴的手指卻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反而還輕輕摩挲著,就像是在摩挲一件完美的象牙藝術品。


    顧鳳仙下半邊身子都被牢牢地箍住,根本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她才驚覺,原來武季的修為竟然已經邁入了龍門境!


    因為隻有龍門境,才能讓已經達到九天境八重的她毫無反抗之力。


    可武季才多大?


    他的手中究竟掌握著何等匪夷所思的寶庫?


    又或者是,秘密?


    暗自驚駭之中,顧鳳仙倒也慢慢冷靜下來。


    她還以為武季要荒唐到直接在此地將她給……


    伸手,將象征著無上地位的金色帝冠從小冠上取下,而後雙手有些發顫的遞向武季。


    她的國、她的大誌與霸業,徹底沒了……


    武季隨手一揮,將那帝冠收入到係統空間中,而後緩緩俯身向下。


    顧鳳仙眼皮急跳、呼吸急促,眼中滿是慌亂。


    “大帝,冷、冷靜……”


    “嗬嗬……”


    武季燦然一笑,並未停下,直到鼻尖相碰、四目相對。


    “你舍棄尊嚴、舍棄臣民尊崇、舍棄一切而求一活,那麽,你、想要什麽?”


    “鳳仙知大帝霸業已無可阻擋,加之不想就這樣死去,因而求活。


    至於鳳仙想要,大帝能夠饒恕一命便已是天大恩德,鳳仙不敢貪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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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鳳仙身子顫巍著,低聲回應。


    “哦?你可要想好了,朕可不會再問第二遍。”


    武季露齒而笑,眼神戲謔。


    顧鳳仙呼吸一滯,隨後眼神躲閃道:


    “若是大帝寬宏,鳳仙倒想請求大帝能夠將鳳仙帶在身側,又或者允準鳳仙能夠隨侍,譬如為大帝作一個小小的女官……”


    “嗬,你倒是挺會順杆爬。”


    武季輕笑一聲,隨後猛地偏了下頭,咬向了那近在咫尺的誘人紅唇。


    顧鳳仙頓時瞪大了眼,本能地就要躲閃。


    可武季的左手已不知在何時到了她的腦後,強行拖住她的頭顱,不讓她後仰。


    兩唇相觸,顧鳳仙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她堂堂第一女帝的吻、她的聖潔,就這樣沒了?就在這樣一處毫無遮掩的山崗之上?


    可當感受到某個地方被牢牢擒住,並且被霸道的變幻著形狀後,顧鳳仙徹底懵在了山風呼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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