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珪自從登位後,威嚴日盛,心意難測,但駱公公畢竟侍候了他十幾年,於他近日一些細微變化及心亂之處,也稍有所知。現駱公公暗暗叫苦之餘,頭皮也略發麻,太後娘娘是女神降世呀,不管太後娘娘是否杜氏,皇上都不該覬覦的,此是褻瀆上天,褻瀆女神哪!一個不好,上天降下懲罰,那時如何收場?


    駱公公從養心殿退出來,回了廂房,愁悶萬分。


    兩位小內侍見駱公公回來,忙上前侍候,一個端洗臉水,一個擰了巾子遞上去,一邊問道:“公公有煩心事麽?”


    “去,別多問。”駱公公喝斥小內侍一句,順手接過巾子敷在臉上,隔一會狠狠揉臉,籲出一口氣,罷,一頭是皇上,一頭是女神太後,自己萬萬碰不得的,還得去求長公主,看長公主肯不肯賜自己一條活路。


    慕容珮正要安歇,聽得駱公公求見,不由一怔道:“這麽晚了,他來幹什麽?”


    服侍慕容珮的心腹宮女采珠湊近道:“公主殿下,這駱公公是皇上得用的人,現突然來求見,自然是有要緊事。”


    慕容珮點點頭道:“傳他進來!”


    駱公公進了暖月閣,忙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說著抬頭,眼睛掃了閣內侍立的宮女一眼。


    慕容珮會意,揮手朝宮女們道:“你們下去!”


    宮女應聲下了,采珠也退了出去,立在門外聽傳喚。


    慕容珮待閣內靜了下來,方朝駱公公道:“公公請坐!”


    駱公公垂手道:“老奴站著即可。”


    慕容珮也不勉強,問道:“公公有什麽事麽?”


    駱公公突然就跪下來,叩頭道:“公主殿下,此事實在,實在......”


    慕容珮嚇一跳道:“公公有話請直說,可別嚇人。”


    駱公公膝行幾步,挪近慕容珮,這才低聲說了慕容珪最近的言行,並今晚所說的話,未了道:“太後娘娘想為皇上娶皇後,這是為南周國著想,為萬民著想,可皇上他......。如今皇上命老奴想法打消太後娘娘的念頭,老奴惶恐,無奈何隻得來稟長公主。”


    慕容珮一聽,再結合妙心悄悄來稟報的事,心頭也是大驚,皇上他,這是覬覦太後娘娘,不肯娶皇後?天哪,怎麽辦?


    慕容珮壓下心頭的驚駭,朝駱公公道:“天也晚了,你且下去,容後再論此事。若是皇上問起,你隻說還沒想到周全的法子,使個延兵之計便是。”


    駱公公大大鬆口氣,謝過慕容珮,悄悄退出閣外。


    杜曼青卻不知道宮中有暗波湧動,這一晚睡得香甜,第二日起來,心情頗好,隻等著慕容珪下了早朝過來,便要說及皇後人選。


    宮中寂寥麽,如果幫著娶皇後啦,選秀啦,到時抱孫啦,日子就熱熱鬧鬧的過去了。


    慕容珪下了早朝,卻不急著過去見杜曼青,隻在禦書房中看書。


    駱公公在旁邊侍候,見慕容珪捧著書,半晌沒有翻過一頁,忙垂頭,裝作布景樣,不敢打擾。


    慕容珪這陣都是下了早朝就過去見杜曼青的,今兒沒有過去,卻是心亂,好一會擱下書,問駱公公道:“讓你想法子,想好沒有?”


    駱公公咚一下跪到地下叩頭道:“老奴無能!”


    慕容珪冷哼一聲道:“昨晚不是去見皇姐了麽?沒有商量出法子?”


    駱公公聞言,一下冒了冷汗,隻叩頭,不敢多說。


    慕容珪冷眼看一下駱公公道:“念在你服侍多年,忠心一片的份上,這次且不追究,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駱公公後背全濕了,忙忙謝過不罪之恩,啞聲道:“老奴下次不敢了!”


    揮退了駱公公,慕容珪又召史嬤嬤晉見,再次讓史嬤嬤回憶當年給杜氏驗身的情景。


    史嬤嬤不敢有違,自是一一細說,又道:“當年給太後娘娘驗身,卻有備檔,那檔案,應還存在宮中。”


    慕容珪眼睛一亮,揮退了史嬤嬤,馬上令人去調出當年的存檔。


    內務總管很快就親捧了存檔過來,遞到案前。


    慕容珪翻出當年那份驗身的存檔時,手指微微顫抖一下。是,他這樣心存疑惑,有些褻瀆女神。但是,若果女神隻是女神,並不是母後,他之前那隱秘心思,便隻是對女神的傾慕,是人之常情。


    檔案裏對杜氏體貌的記錄,極其簡潔,隻有一行字:膚白貌端,體有微香,無疤無痣。


    慕容珪放下檔案,讓人悄悄去宣坤寧宮侍候杜曼青沐浴的一位宮女。


    宮女很快來了,聽得慕容珪詢問,低聲稟道:“太後娘娘身子白壁無瑕,無疤無痣。”


    慕容珪略略失望,卻還是問道:“看仔細了麽?沒有其它特征了?”


    宮女額角滲出汗來,腮邊微紅,聲音小小道:“倒有一個特征。”


    慕容珪眉毛一下揚起,聲音卻淡定著,輕聲道:“說!”


    宮女小聲稟了一句,因聲音太小,慕容珪聽不真切,他不由揚聲道:“再說一次!”


    宮女全身顫抖,聲音略大起來,稟道:“太後娘娘有一處隱秘特征,卻是芳草下,有珍珠痣一顆。”


    慕容珪坐在案前,一張俊臉慢慢泛紅,最後連耳朵根也發起熱來。


    待宮女退下了,慕容珪又再次翻看檔案,心下沉思:究竟是當年驗身的人沒有記下珍珠痣的特征,還是?她,究竟是不是朕的母後呢?


    慕容珪直憋到傍晚,實在憋不住了,這才過去見杜曼青。他一進去,卻見杜曼青作了家常裝扮,裏麵一件銀色抹胸,外麵一條紅色長裙,這衣裙雖普通,但穿在杜曼青身上,偏有風流婉約的味道出來,他隻瞧一眼,莫名就想到宮女稟報的體貌特征,瞬間紅了臉。


    杜曼青見慕容珪一進殿,紅頭赤臉的,以為他熱著了,忙令人上冰鎮蓮子湯,又令人給慕容珪打扇,笑道:“過了端午,天氣越法熱了。皇上等日頭下去了再過來也好。”


    慕容珪喝了幾口蓮子湯,漸漸鎮定下來,陪著杜曼青閑話家常,問杜曼青喜歡何物,喜吃何物等。


    杜曼青答了,手指撚著茶杯蓋,且不揭開,隻打著旋兒。


    慕容珪視線落在杜曼青白嫩修長的手指上,莫名聯想到可口的嫩筍,心裏有一股衝動,很想去執起杜曼青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搓。


    杜曼青見他看著茶杯蓋,便揭開給他看,笑道:“這可是我令人新製的珍珠奶茶,你可要試試?”


    慕容珪一聽珍珠兩個字,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口,一張臉瞬間紅透了,慌慌道:“母後自己用著就好。”


    杜曼青見他神色有異,自是問道:“怎麽了?”


    慕容珪隨口答道:“過來時,喝了一點補品,勁頭未過,容易臉紅,過會兒就好了。”


    “大熱天的,也別太補。”杜曼青關懷一句,接著提起他的婚事,道:“皇上年紀也不小了,總歸要成親。我瞧著幾家府中的小娘子極不錯,隻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慕容珪臉色一肅道:“母後,兒子說過,想為父皇守孝,現孝期未過,怎能娶親呢?”


    杜曼青搖頭歎息,家有大齡未婚兒子,著實讓人操心啊!她抬眼看慕容珪,語重心長,一派滄桑道:“先帝若有靈,定然希望你盡快娶親,給慕容家開枝散葉,而不希望你守什麽孝?且如今我歸來,也樂見你早些娶親,我也好早些抱上孫兒,安養晚年。”


    慕容珪不由喊道:“母後!”


    杜曼青揉揉額角道:“兒子啊,你不想娶皇後,可是有什麽苦衷?這要守孝的說法,莫提,我不愛聽。”


    慕容珪看一眼杜曼青,見杜曼青雙眸如水,自己身影倒映在她眼眸內,頗為寂寥,一時欲言又止,隔一會道:“母後初降落,就讓兒子多些陪您,這不好麽?若是兒子娶了皇後,自要費時間陪皇後的,到時怕是不能多多在母後跟前盡孝了。”


    “這什麽話?你娶了皇後,我身邊是多一個盡孝的兒媳婦哪!怎麽會變成你不能盡孝了?”杜曼青反駁,瞪了慕容珪一眼。


    慕容珪被杜曼青一瞪,心頭一跳,手心出了汗,移開眼不敢和杜曼青對視,隻忙著喝茶掩飾情緒。


    杜曼青繼續苦口婆心,勸道:“你都二十歲了,娶一個吧!大臣家的女兒不喜歡,也可以從民間選娶。這天下美女眾多,定然能挑到一款合你心意的。”


    慕容珪擱下茶杯道:“母後莫逼兒子!”說著站起來,幽怨地看杜曼青一眼,抬腳就走。


    杜曼青還要叨叨,眼見慕容珪走了,不由拍椅背,惱道:“什麽世道,兒子都是這樣忤逆的麽?”


    正抱怨,宮女報進來道:“長公主來了!”


    杜曼青忙道:“快請!”


    慕容珮很快進來,聽杜曼青說了逼婚不成的經過,心下擔憂著慕容珪會畸戀,看看宮女退下了,語氣便凶狠起來,湊近杜曼青道:“太後娘娘,皇上那是還沒嚐過女人滋味,這才矯情著。咱們先縛一個女人送到他床上,讓他嚐嚐。待他嚐過了,不信他還要清守,不娶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祝大家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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