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依走在街邊,瞧著前麵。[]


    前麵不遠有個男孩,一身髒衣,走得很慢,像隻小蝸牛。


    夏雲依抿抿嘴,悄然跟隨。


    這不是個普通男孩,至少,他會點武功,所以,她決定尾隨。


    一個小男孩,衣衫髒破,卻有武功,這些特點很像一種人――丐幫弟子。


    江湖人知江湖事,在這方麵,丐幫無疑得天獨厚。


    她盯著前頭的小身影,又推想一番。


    小身影蝸牛拖步,有氣無力,像幾天沒吃飽飯,慢騰騰沿著街角,拐入一條小巷。


    她蹙眉,快步跟去。這孩子,會是丐幫弟子嗎?半死不活的,不像有人關照啊。


    一進小巷,她嚇了一跳。


    小身影蜷縮在地,正哼哼唧唧。


    “你怎麽了?”她急忙上前,扶住男孩。


    男孩抬起臉。


    髒兮兮的小臉上,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很好看。


    “……餓。”童音有氣無力,“我餓……”


    夏雲依一愣,哭笑不得。


    “來,先去填填肚子。”她牽起那隻小髒手,走出巷子。


    巷口有個鋪麵,門外擺著肉包。


    夏雲依瞧瞧身側,男孩正盯住肉包,咽口水。


    想笑,還是忍住了,夏雲依捏幾枚銅錢,準備去買。


    “……姐姐。”


    手上忽然一緊,夏雲依垂眸,對上那雙好看的眼睛。


    “姐姐,我……我能不能自己去買?”男孩看著她,很認真。小髒臉有些緊繃,清澈的眼瞳透出執拗。


    夏雲依忽地明了。


    這是個倔強的孩子,艱難地想守住一絲驕傲,不願乞憐施舍。世情炎涼,還未全然磨平稚嫩的棱角。想必他流落街頭未久,是家道中落,還是突逢災禍?


    夏雲依瞧著瞧著,神色憐惜柔和。


    這孩子有十歲了吧?


    捏銅錢的手鬆了,她從腰間取出荷包,又掏些銅錢,一起塞進那隻小髒手。


    “去吧。”夏雲依微笑。


    男孩眼睛亮了,點點頭,跑開。跑出幾步,又衝回來,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姐姐,你人真好。”


    小臉綻開笑花,雖髒兮兮的,卻不減可愛。


    夏雲依不由伸手,摸摸那顆小腦袋:“快去吧。”


    包子鋪前,那小身影挺得筆直,真有幾分像個‘大爺’,一個挾大爺’。


    夏雲依好笑,站在街邊旁觀。


    “小弟弟,要幾個肉包?”


    “這些都冷了,不好吃,有新出籠的麽?”


    “有,在裏頭,你要幾個?”


    “是剛下籠的?我去瞧瞧,要四個!不,六個……八個,要八個!”


    兩人邊說,走進鋪子去了。[.超多好看小說]


    夏雲依已笑了出來。八個,那小鬼不怕撐著。


    鋪內飄出肉包香氣。


    想必小家夥正大快朵頤。她莞爾,仍站在外麵,不願進去打擾,讓那倔強的孩子保留他的驕傲。


    肉包的香氣飄來,散開,又飄來。鋪子食客進出,卻始終不見那個小身影。


    這麽久,還沒吃夠?她終於等不下去,也走進鋪子。


    “夥計。”她攔住奔忙的店家,“方才有個孩子,進來吃新蒸的肉包,他……”


    “哦哦,知道知道。”夥計打斷她,滿臉堆笑,“那孩子說了,如果有個姑娘找他,是他請的客人。姑娘,您稍等。”


    什麽?她一頭霧水,眼瞧夥計奔向灶台,端過四個熱騰騰的肉包,擺在她麵前。


    “那孩子說,他請您吃的。”夥計擦著手,眉開眼笑。


    啊?她蹙眉。什麽亂七八糟,她又不是來吃包子,還要那孩子請客?簡直扯淡。


    “別收他的錢了,我有……”手指觸上腰間,驀地僵住。


    腰間空空,荷包呢?


    霎時,男孩那一抱撞入腦海,她豁然醒悟,一把扯住夥計:“那孩子呢?”


    “後……後麵。”夥計嚇一跳,訥訥道,“方才,他問後門在哪兒。不過,後門鎖著,他該還在後院。”


    後門的確鎖著,但有何用?


    後院空空。她無言獨立,盯著一麵矮牆,又好氣又好笑。


    牆上草草五字,似用炭柴寫成:


    多謝好姐姐。


    秋陽和煦,傾灑街巷。


    街邊走過幾個人。


    “胡爺,今兒收成不小,附近攤鋪都交了孝敬上來。”其間一人哈著腰,笑得諂媚。


    “那是那是。”旁邊立刻附和,“胡爺何等人物,肯讓他們孝敬,是他們的福分!”


    當即,拍馬四起,幾個拚了老命,使勁奉承中間的人。


    胡爺走在中間,搖著扇,聽得陶醉,微醺的肥臉像個爛桃。


    “唷,瞧那兒。”忽然,一個咦了聲,指著街角。


    街角有個男孩,很髒的男孩。


    渾身衣服髒破,可他的手裏,卻有個荷包。一個很秀氣,又鼓囊囊的荷包。


    頓時,幾人嘿嘿笑了。


    欺負這種小東西,簡單有趣,是他們喜歡的消遣。


    “嘖嘖,這小泥鰍正肥,溜了多可惜。”一個笑聲賊賊,討好地看向中間,“胡爺,捏個泥鰍玩玩兒?”


    “好,好。”胡爺一合扇子,爛桃臉油光發亮,“今兒個有閑,咱就來個……來個泥鰍鑽豆腐!”


    幾人哄笑起來。


    男孩渾然不知,小身影慢吞吞,轉過街角,拐進旁邊的陋巷。


    幾人走在後頭,碰碰眼神,都跟進去。陋巷狹長,照不到陽光。男孩蹲坐牆邊,小身子縮在陰影中,正數著錢。


    五枚,十枚……


    忽然,他停了動作,抬起頭。


    “小要飯的,偷了不少錢啊。”胡爺乜眼道。這小要飯的,生得倒怪好看。


    “不……不是偷的。”男孩抱緊荷包,慢慢站起,“我姐姐攢的。”


    “哼,要飯的能攢這多錢?偷的吧!”


    “不是。”男孩直搖頭,快哭出來了,“姐姐生病,攢錢請大夫的。”


    胡爺上下打量。


    這小子確實髒,但若洗幹淨了,倒俊得很。


    胡爺嘿嘿笑了:“小子,是你親姐姐麽?”


    “嗯。”


    “我就是大夫,錢給我,我去給你姐姐看病。”


    “真的?!”男孩眼睛亮了,天真的小臉全是驚喜。


    小要飯的家還真遠。


    胡爺幾人互相瞧瞧,有些走累。那小身影頭前帶路,走得卻快,七拐八繞這麽久,半點也沒變慢。


    掂掂到手的荷包,胡爺又湊近去聞。


    香,真香。從沒聞過這種香,又清又淡,卻直沁心脾。聞一聞,通身舒服。妙啊,荷包都這麽妙,荷包的主人,一定妙不可言。


    胡爺覺得,自己心旌蕩漾了。


    終於,男孩停下,停在一間破屋前。


    “就是這裏。”他指指,走了進去。


    妙不可言就在裏頭,胡爺快步搶入。


    屋裏比屋外還破。牆皮斑駁,一地厚土。梁瓦掉了多半,光從上麵投下來,像個大篩子。屋裏沒人,鬼影也沒半個。一間荒廢很久的破屋,僅此而已。


    胡爺惱了:“小要飯的……”


    一句未完,他愣住。小要飯的不見了。


    啪嗒!


    忽然,落鎖聲起,屋門自外緊閉。幾人呆了呆,隨即,猛衝過去,拍門大喊。積塵經不住震,撲撲簌簌,兜頭罩落。土拍掉了,門仍鎖得結實。


    幾個慌了,看向胡爺。胡爺站在屋中央,咬牙切齒,爛桃臉漲成紫色,成了爛茄子。


    “蝸居簡陋,幾位海涵。”童音帶著笑,從上飄下。


    幾人抬頭看。


    屋頂斑駁透空。


    男孩就在瓦上,散坐悠閑,笑嘻嘻俯瞰屋內,一臉戲謔。


    “小兔崽子……”


    啪!


    一個瓦礫飛下來,正中胡爺口鼻。


    男孩小臉一板:“滿口噴糞,該打。”


    “臭小子,你大膽!”幾個趕緊過去,扶住胡爺,“我們胡爺什麽身份?府衙王大人的內弟!你小子找死!”


    啪!啪!啪!


    瓦礫又飛下來,不偏不倚,一人一記。


    “什麽王八人,沒聽過。”男孩嗤了聲,涼涼道,“仗勢欺人,該打。”


    一時間,瓦礫亂飛。


    下麵哭爹喊娘,幾個抱頭亂竄,像群籠中碩鼠。


    屋瓦頃刻一空。


    男孩瞧著腳下椽梁,笑道:“這樣的通風涼快,等閑享受不到。諸位正可盡興,失陪失陪。”


    下麵幾人鼻青臉腫,眼看那小身影一晃,消失無蹤。


    “來人啊――”


    “救命啊――”


    “開門啊――”


    ……


    破屋裏,喊聲起伏,直叫得變了調兒,許久方停。


    幾人喊不動了,坐在地上喘氣,全都去瞧胡爺。


    胡爺的臉很難看,像個茄子爛了,又被踩過幾腳。


    “小王八蛋!兔崽子!出去不整死他,我就不姓胡!”


    出去,才能整死他。可是,仍出不去。所以,胡爺隻發得一句狠,也蔫了。


    他歪坐地上,幾乎想哭。


    破屋偏僻,十天半月怕也沒人經過。小兔崽子七拐八繞,原來是想整死他們。狠,夠狠。想著想著,他真的哭了。


    嗚嗚――嗚嗚――


    嗡嗡――嗡嗡――


    他一呆,什麽聲音?


    蜜蜂。


    不知何時,飛進一隻蜜蜂,繞著胡爺打轉,似乎當他是朵鮮花。


    “滾……滾……”胡爺抽抽嗒嗒,揮手驅趕。


    啪!揮手間,有個東西甩出,落在地上,蜜蜂飛過去,停在那東西上,一動不動,像找到了美食。


    胡爺愣了。


    蜜蜂的美食,竟然是個……荷包?


    “有人嗎?”忽然,門外出聲。


    一句話,三個字,不啻天籟,裏麵都激動了。


    “有人――”


    “開門――”


    幾個飛撲過去,趴在門上,像群爭食的野狗,外頭又沒了動靜,幾個貼著門板,麵麵相覷,懷疑方才是個幻聽。


    嘭――


    門震了下,隨即,木屑紛飛。


    幾人被彈開,摔在地上,疼得哼哼。門碎了,揚起一陣塵。塵埃落定,屋裏多了個人,一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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