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少奇倒是滿臉的悠閑之色,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但是黑老大的心中早有懷疑,夏雲依今兒一早就來了他的房裏,直到現在也沒回去,肯定是出事了。


    他心中有些焦急,因此直接便道:“夏侯少爺,我們家雲依去哪兒了?”


    “夏姑娘今日來了舍下小坐片刻,之後就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黑大俠怎麽來問我了?”夏侯少奇滿臉的笑容。


    黑老大看見他這幅樣子更是心中慪火,好半晌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氣道:“夏侯少爺,我跟你們家也算是有交情的,不然今天斷斷不會站在這裏。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家雲依是不是被你扣住了?”


    夏侯少奇倒是沉得住氣,微微一笑:“黑大俠這是懷疑我了?”


    “識相點的,把雲依交出來!”黑老大這下是真的生氣了關心則亂,這會兒他也不忌憚這到底是在誰的地盤了。


    夏侯少奇不急不忙,直接拍了拍手,隻見一個小廝捧著一個錦盒上來,他淡淡地道:“這是紫金丹。”


    這就是紫金丹?


    黑老大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抬頭盯著夏侯少奇看。


    西門昭的性命危在旦夕,夏雲依為之擔心不已,此次若是能得到紫金丹……他們來這一趟也不算白跑了。隻是,夏侯少奇這會兒拿出紫金丹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們很需要這個東西。”夏侯少奇的聲音淡淡的,“先拿去救人了,我相信夏姑娘在的話,也會這樣做的。”


    聽聞此言,黑老大咬了咬牙,捧著錦盒離開了。


    夏侯少奇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秘的微笑,他叫人來換了一身衣服,便準備去密室看夏雲依,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當他進入密室時,那兒守衛的人竟然慌慌張張地道:“夏、夏姑娘不見了……”


    夏侯少奇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他握著拳頭,牙齒咬的咯咯響,臉上的陰雲似乎是隨時都要發作一般。


    “找,給我找!”夏侯少奇憤怒地道,“找不回來的話,你們提頭來見!”


    守衛們慌忙領命而去,眾人想不到的是,此時的夏雲依已經趁夜逃到了一個邊陲小鎮,當時夜色已晚,她一個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時,竟然當街被幾個地痞攔住欲要調戲,就在她想用些藥讓這些地痞們吃些苦頭時,一個青衣的公子突然出現,將他們打翻在地,又不停地和夏雲依套近乎,問她為何這麽晚了一個人孤身在此,問她打哪兒來的。


    這個青衣公子出手相助,夏雲依對他還算有些好感,便隨意答了幾句,得知她是一個醫女之後,這青衣公子眼睛就亮了,不分由說將她拉回了家。


    原因是,他家有個大哥癡迷醫術,卻受到長輩反對,他想拉夏雲依回去假作一個侍妾,到時候能夠教大哥醫術。


    夏雲依對此人的腦回路感到十分無語,可就在那時,夏侯家的守衛們竟然追了上來,夏雲依便再也顧不得那麽多,隻能跟隨他走了,暫時避一避也好。


    這青衣公子原名柳雲澤,柳家在青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這會兒柳二少爺忽然帶了一個女人回來,大家卻也並沒說什麽,實在是他平日裏的作風就是如此。


    之所以夏雲依那麽晚了會在街上遇見柳雲澤,隻不過是因為他那時正在青樓喝了花酒回來。


    “受了風寒,當用黃連、牡丹皮、防風……”清冷的聲音從書案旁傳來,不急不緩,有條有據,像是一陣冰淩淩的泉水潺潺流過。那人一襲白衣清雋,冷修眉,寒凝目,麵容俊逸非凡,身形秀挺,略略偏瘦,手持一黃卷,輕聲念起。


    這人就是柳雲澤那個癡迷醫術的大哥柳雲軒了,與柳雲澤的風流厚臉皮截然不同,兩兄弟簡直是南轅北轍的性格。


    夏雲依伸出手執起一狼毫,在硯台上蘸了蘸烏墨,隨即鋪開自己麵前的紙張,開始奮筆疾書。很快,一行行娟秀的蠅頭小楷便躍然紙上。


    陽光傾瀉而下,在廊下簷角跳躍著點點迷離的光暈,一陣微風從未關的窗欞吹入,刮起了麵前的紙,發出了“撲棱棱”的輕微響動。


    “咳嗽無痰,宜入五味、杏仁、貝母、生薑……”柳雲軒依舊是用那種不疾不徐的聲音念起,他修長的手指翻動著那略略有些泛黃的書頁,清澈明潤的目光牢牢盯在上麵,像是要把那一字一句牢牢熟記於心,他並未偏過頭去看一眼那正在伏案寫作的夏雲依,一門心思都在醫書上。


    眼見這紙張越寫越多,夏雲依便擱下筆,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返身坐著的白衣公子。此時的他,一臉雲淡風輕,抬手端過了梨木花桌上茶盤裏的熱茶,用茶蓋邊緣刮了一下茶沫子,隨即抬眸看向夏雲依:“抄寫了半天,也是累了,你也坐坐喝口熱茶罷。”


    夏雲依點了點頭,便走到他身邊坐下。


    柳雲軒酷愛醫學,但是這珍貴的醫書難找,在市麵上都不見有人賣。好容易從雲府得了一本,他如獲至寶,打算抄寫下來。眼下見這醫書快抄完了,柳雲軒心頭不由得鬆了口氣,要不了幾天,就至於可以將此書還給雲公子了。


    那個雲公子,不過是青城眾多紈絝子弟中的一人。他名為雲初陽,和柳府二少爺柳雲澤素來交好,典型的花花公子一個,那叫一個萬花叢中過,至於片葉沾不沾身就未可知了……他的光榮事跡數不勝數,最為精彩的就是有一次在青樓喝花酒,喝醉了回家之後,從貼身的裏衣裏掉出來七八條香噴噴的手帕來,上麵繡著的濃詞豔曲自不必說。


    說曹操,曹操到。柳雲澤已經一挑簾子進來了。果然是一張禍害遺千年的臉,俊美無儔,一雙瀲灩桃花眼顧盼生輝,含情脈脈,手持折扇,口中笑道:“你們倆這是在忙些什麽呢?關在屋裏靜悄悄的也沒個聲兒。”


    柳雲軒見他進來,回眸吩咐一旁的丫鬟香蘇去奉茶,隨即看向他道:“怎麽,你今兒個這麽閑?”


    “咳咳咳……”柳雲澤漲紅了臉幹咳了幾聲,那假腔假調的聽得夏雲依不由得一樂,他接著說道,“你二弟我哪能一天到晚跟女人們泡在一塊兒呢,多多陪伴家人才是正理。”


    說到此處,他走到書案旁,看了那上麵擺著的整整齊齊的手劄,眸色明顯一黯,卻被他很好的掩飾了下去,回頭笑道:“不枉我把這醫書從雲老二那兒借來,你倆倒還真是物盡其用。也罷,這麽抄寫完畢之後,我就可以將它還給雲老二那家夥了。”


    柳雲軒一點頭,呷了一口茶,清俊的麵容上波瀾不驚:“話說起來,此事還多虧了你。”


    夏雲依的醫術之高超,恐怕比之那位青城的杏林妙手薛神醫也是當仁不讓的。


    柳雲澤笑嘻嘻的走過來,拍著柳雲軒的肩膀,由於力道太大又出手迅速,害得後者險些將這手中茶盞給傾了一身:“大哥不要光說沒有行動,你準備怎麽賞你二弟呢?”


    柳雲軒素來有潔癖,見茶水汙了衫子,便清清淡淡的道:“便賞你將這衫子洗了罷。”


    “呃……”柳雲澤立即縮手,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你也忒強人所難了,你要是不怕我把你這衫子洗出個窟窿來,那就放心的交給我罷。”


    柳雲軒並未多費口舌跟柳雲澤說話,隻是轉身進了內屋,片刻之後,便又重新換了一身青色的衫子來。


    柳雲軒明了她的意思,略一搖頭:“盥洗之事交由下人做便可,就不勞煩你了。你隻要少給我捅婁子就行,上上次把我房中的寶碧瓷花瓶弄破了,上次把我籠子裏的綠毛鸚鵡的毛給拔了一堆……”


    柳雲澤一聽,忍不住笑抽了嘴角,看上去甚是滑稽。


    夏雲依聞言,不服氣的瞪著柳雲軒,這些事怎麽能怪她?她不過是閑來無事放出了鸚鵡,逗它玩兒,給它吃食,結果那綠毛畜生獲得自由,一時之間興奮過頭了,在柳雲軒的屋內亂飛亂撞,那個寶碧瓷花瓶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成了犧牲品,被鸚鵡撞翻之後,“咣當”一聲來了個天女散花,碎成了千片萬片瓷瓶開……至於那綠毛鸚鵡為何會裸著狂奔回來,咳咳,是狂飛回來,那就更沒人知道了。


    夏雲依隻知道那鸚鵡興奮地飛出窗外,對自己搖頭擺尾得瑟一番之後,就扇了扇小翅膀飛了個無影無蹤。看得夏雲依那叫一個目瞪口呆無可奈何怒不可遏悔之晚矣。待到晚上飛回來之時,那毛就不知被誰拔掉了一堆,看上去甚是可憐無比……當時夏雲依幾乎笑得不行了,後來柳雲軒覺得那鸚鵡在籠子裏有點兒有礙觀瞻,於是便將其送給了二少爺柳雲澤。


    柳雲軒見夏雲依的表情,大致也將她的心理活動猜出了個七七八八,於是便住了口,將那衣衫交由一旁的丫鬟杜蘅。他走過去將書案上的紙張仔仔細細的收拾好,方欲裝起,卻見門口人影兒一閃,隻見老爹柳子明走了進來,麵容清臒,不苟言笑,表情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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