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柳雲軒的娘周氏當時選擇寧死不從於皇帝,那麽皇帝很可能會遷怒於柳玄明和柳雲軒,說不定會造成更大的災難。所以就此來說,柳雲軒的娘當時的選擇無疑是最為正確的。畢竟皇權無法抗衡,她將傷害降低到最低,力爭保護好柳玄明和柳雲軒。她自己委屈不算什麽,隻要夫君和兒子平安無虞,她也就算是徹底安了心。


    “當時我並不知那位鄭王曉不曉得我和他的關係,所以我隻能搏命一賭,殺掉雲初陽來使他去疑。後來,他大概是從我娘那裏知道了一切,待我便更為親厚,而且把西北軍營的生意都全權交予我來做。”柳雲軒不疾不徐的敘述道,聲音並未有什麽過大的起伏。


    夏雲依忽地吸了吸鼻子道:“所以,你便不肯輕易去愛,對麽?你生怕你的愛情步了父母的後塵,畢竟小時候的父母和離給你的刺激夠大,對麽?”


    柳雲軒悶聲不語,黑軟的長發垂了下來,有幾綹不經意的掃過了夏雲依的臉頰。過了須臾,他的聲音才輕輕的傳來,像是要隨風而逝一般渺遠:“是。”


    “你看,下雪了。”


    夏雲依聽得柳雲軒這麽一說,她忙睜大眼睛往天空一瞅,頓時驚喜的叫出聲兒來:“啊,下雪了!”


    隱約有人聲的喧囂傳了過來,夏雲依立即站起身來。


    柳雲澤的聲音最先傳來,他也像是喝高了,大著舌頭喊道:“喂,那邊兒站著的是大哥和雲依麽?”


    夏雲依忙走了過去,一把扶住了他,口中埋怨道:“怎麽喝了這麽多?搞了一身酒氣,柳雲睿也不知道勸勸。”


    “我勸歸勸,也得他肯聽啊。”隨即趕來的柳雲睿渾身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是難聞。


    柳雲軒皺皺眉,抬腳走了過來:“老三,你幹什麽了?身上都是些什麽味道?”


    夏雲依方才隻顧扶著柳雲澤去了,聽到柳雲軒這麽一說,她忙湊到柳雲睿身邊聞了聞,然後又立即遠遠撤離:“呃,還真是。柳雲睿你怎麽一身的雞屎味兒?難聞死了!”


    “你還真說對了,雲依,你還記不記得柳雲澤曾說吃完年夜飯有特別活動?”柳雲睿笑嘻嘻的站在原地,絲毫不介意。


    “記得,”夏雲依捂住口鼻,甕聲甕氣的道,“怎麽?”


    “他的特別活動就是咱們去廚房自己動手做飯做菜,隻可惜你不在,於是我和柳雲澤就一道去了。我想給明月做叫花雞,於是便打算今天來練練手,廚房已宰殺好的雞都是有份例的,我們不敢去拿,於是便去捉活雞。結果那雞實在是太……太……”柳雲睿在那裏太了半天也沒太出個所以然來,似乎還沒想好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於是隻得草草帶過去,“那隻雞實在是太活潑了,東跑西蹦的,就是不肯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我和柳雲澤為了捉雞,搞了一身的雞毛,那雞還直往我身上拉屎。”


    “噗……”夏雲依一個忍不住,笑噴了。


    柳雲澤得意洋洋的笑道:“你看我身上就沒有那種味道,這就是我和老三的差別。”


    一直作壁上觀的柳雲軒終於開口了:“老三,你能不能先去洗個澡再跟我們說話?”


    他方才一直忍著沒說,眼下實在是忍無可忍,都快被這味道熏得窒息了。


    柳雲睿也喝多了,雖然眼眸中也透出醉意,但是比柳雲澤要好上那麽一些。他仔細地往自己身上聞了一聞,臉上頓時露出了哭的表情,連忙飛奔回自己的房間洗澡去了。


    柳雲澤醉得七歪八倒,被柳雲軒和夏雲依扶回屋子裏去了。柳雲軒幫忙把柳雲澤放置於榻上,然後給他倒了杯水,自己隨即便出門了。


    夏雲依覺得方才好容易恢複了些許的頭腦此刻又開始昏昏沉沉,不知不覺便困意襲來,於是便趴在榻上睡著了。


    按理說過完除夕迎來新年之後,正月初二應該去母家拜年。但是柳雲軒的娘是當今麗妃,而柳雲澤、柳雲睿的娘早已過世許多年,他們周氏一族之人不是柳家如今可以高攀得起的。但是如果就在今日啟程的話,難免會惹出四周鄰裏的閑話來,所以穩妥的做法還是正月初三再出發。


    李家兄妹並未和柳家人一道同行回青城,因為他們還要馬不停蹄地走親戚。所以這返回的路途之中,隻有柳玄明和柳家三兄弟,還有夏雲依而已。


    晚上照例去尋客棧借宿。由於他們是下午出發的,所以此時到了晚上還未出得雁城。馬匹行李之物自有柳雲軒照管,也沒夏雲依什麽事,於是自己鑽入房間裏去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忽然響起一陣毫無征兆的敲門聲。


    “誰?”夏雲依立即斂了神思,將蒙著腦袋的錦被掀開,坐起身看向門那個方向。


    “我。”清淡的聲音傳來。


    夏雲依心頭一顫,以為有什麽急事,於是忙忙將衣服穿好,飛快地跑了過去將門打開。她頭發還沒攏,腳上的鞋隻穿了一隻,手指還在忙著係上最後一顆扣子,甚是狼狽。


    柳雲軒掃了夏雲依一眼,很快收回視線,淡淡道:“你收拾好出來,我在客棧外的空地上等你。”語畢,頭也沒回,就這麽走了。


    “呃……”夏雲依隻說了這一個音節,就不得不吞回肚裏。心頭狐疑之感襲來,她用一隻腳跳回床邊,將另一隻鞋穿好,然後又把頭發整理了一番,這才鎖了門走了出去。


    此時還隻是戌時,還遠不到客棧打烊的時間。走下樓,一片觥籌交錯之聲,小二在各個桌子前穿梭往來不絕。夏雲依避開人群,徑直走出了大門。


    外麵寒風蕭瑟,許久未融的積雪已開始漸漸化開,房簷下叮叮咚咚的落著化了的雪水。外麵夜色漸濃,隻是這客棧以及周圍的酒樓、茶館、人家還透著光,稍稍點亮了外麵的這片空地,也驅散了些許這一片沉寂的凝重感。


    柳雲軒在一個稍顯偏僻的樹後等著她,眉目清和,神情一如既往的恬然自若。


    “有什麽事?”夏雲依繞過來,待得她看清柳雲軒手裏竟是握了兩把劍之後,不由得訝然相問。


    柳雲軒手一揚,就在夏雲依眼花繚亂間,其中的一把劍已經飛了過來,準準落入她懷裏。夏雲依低呼一聲,忙伸手牢牢的握住。


    “沒有一定的武功,若是被人欺負了該如何?”柳雲軒說著,手中利劍登時出鞘,泛著颯颯嗜血的冷光,幾乎要晃花了夏雲依的眼睛,“拔劍!”


    夏雲依看得不由得在心底暗暗讚歎,她也學著柳雲軒的樣子,“唰”地一聲拔出手中之劍。細細打量,這劍柄樸實無華,但是出劍威力卻甚是迅猛。


    柳雲軒持劍橫眉,修長有力的手指拂過冰冷劍身,冷聲開口:“我先給你演示一遍最基礎的劍招,足夠你保命用。”語未畢,他身形一動,手中利劍已開始舞動起來。劍影颯遝,劍鋒冷冽。一招一式看似平淡無奇,但卻都是淩厲的殺招,而且每一招還能迅速轉換,留有後手防禦。他靛藍色的身影飛速閃過,恍若同劍化為一體,一時之間隻見這地麵雪霧橫飛,劍光流轉,人影迷亂。這一幕使得觀看的人忽然分不清究竟在何地何處,眼前隻餘此番壯烈的圖景,在腦海裏彌久地回蕩,停留。


    夏雲依看得目不轉睛,眼睛瞪得老大。等到柳雲軒將這全部的劍招演示了一遍之後,她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道:“你確定這麽複雜還隻是最基礎的劍招?”


    天,這要學到哪一年去啊?!


    “是。”柳雲軒站在原地,麵色未變氣息勻,手中利劍被他最後一招插.入雪中,劍身還在微微晃動。


    夏雲依徹底認命,她握起手中之劍,正在考慮下一招該怎麽出的時候,柳雲軒走過來,輕聲道:“你握劍的姿勢不對。”他手把手的教她,清潤冷凝的麵容上無一絲不悅之色。等到她握劍的姿勢終於可以稍微入眼之後,柳雲軒這才放慢了動作,一招一式的教夏雲依如何出手,如何禦敵,才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時重傷敵人。


    夏雲依天資聰穎,身體柔韌性好,又兼之柳雲軒教得很是耐心,所以學得倒也快。一個時辰之後,比劃得也有模有樣了。


    她大汗淋漓,喘著氣兒道:“我不行了……”這種高強度的訓練,真是要人命啊。


    “你回去歇著吧,明日再練也就是了。”柳雲軒將劍歸入劍鞘,負手玉立,渾身透出無法掩飾的清冷光華,素來清冽如冰的眼眸中傾瀉出一縷不易察覺的柔情與關切來。


    夏雲依一聽大喜過望,忙收了劍離開。還沒走出幾步,她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來。那熟悉的五官,那戲謔的神情,不是柳雲澤又會是誰?


    “你幹嘛?大晚上神出鬼沒的。”頓了片刻,夏雲依這才開口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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