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笙被她晃神的模樣弄得皺眉,單手掌住她的側臉逼她轉過頭與自己對視起來,“秦桑……”他又輕聲喚了她的名字,搞不明白這半天都發生了什麽。


    秦桑的雙眸裏盈盈全是淚花,可是這幾年裏,她已經學習不去哭了,至少是那些已經過去了便再也無法回頭的曾經,她已經全部都當成是夢一場。


    最終蘇楠笙也沒盤問出個所以然來,隻以為她是因著昨天倪封的那場發瘋被嚇破了心神。


    他起身洗澡的時候順帶也把她拉了起來,後者至始至終就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好講,隻是逆來順受地任他拉她進了浴室,又任他用溫熱的水淋在她的身上,好讓她渙散的神智找回來一些。


    頭頂的熱水在流,身前身後又有他時不時的溫暖和懷抱,仿佛過了很久之後秦桑終於慢慢回了些神,站在熱氣蒸騰的水汽裏抬頭望著麵前的蘇楠笙。


    “怎麽了?”他一低頭,又用自己的額頭去觸了觸她的頭。說話的時候他張開雙臂攬她入懷,秦桑輕輕往前一靠,便抵在他堅實而溫暖的胸膛上了。


    她的額頭上有傷,紅紅的一塊,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像是被人用力捏過,又像是狠命撞到過什麽地方。


    蘇楠笙掬起熱水往她身上淋去,又用沐浴乳想要幫她清洗幹淨,可是不管他的力道如何放緩,還是疼得她靠在他身前“吱吱”出聲,明明已經隱忍,可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疼。


    “沒事的,就是撞傷而已,待會出去我幫你擦點活血的藥酒,推開了就行。”


    秦桑點頭,這一點頭,才發現脖子生生的疼。


    她抬起小手想去觸摸脖子,卻在半途叫蘇楠笙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說:“你別碰,我才幫你貼了藥膏,待會得去趟醫院,讓醫生重新包紮。”


    她透過淋浴間透明的玻璃門隱隱看到自己脖子上正貼著的一塊白色藥膏,還有腰上和腿上,也有幾塊小的藥膏,這時候混沌的大腦好像才清醒了一些,想起之前在另外一個類似的房間,她和倪封……反正後來她是用原子筆戳過自己,有以死相逼,也有要令自己清醒的成份,那時候真是沒有想過太多,就覺得再不能讓任何人勉強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了。


    洗完了澡從淋浴間裏出來,蘇楠笙隻字未提起之前發生過的種種,秦桑也累得沒去追究什麽。


    他從牆上的架子上拿了塊又厚又大的毛巾過來墊在洗手台上,這才將她一把從地上抱了起來,讓她坐在台上,等她坐穩了,便去拿牆壁上的吹風機,一邊幫她吹頭,一邊揉著她淩亂的頭發。


    秦桑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麽話好說,身體還是軟綿綿的,但已經比剛醒來的時候好了太多太多。


    蘇楠笙吹完了她的頭發,才把她放下地來,轉身去拉掛在架子上的浴袍想為她穿的時候,背上突然落了一雙小手,輕輕的,仿佛是怕把他觸痛,正順著那些醜陋而淩亂的傷疤,一點一寸地輕撫。


    “這……是怎麽弄的?”秦桑睜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她同他糾纏的這麽多年裏,就算再luo誠相見,他也總會披一件上衣在身上,從來沒有讓她看到過背後的這一切。


    蘇楠笙回頭,從洗手台的鏡子裏看到自己背後的疤以及她顫抖的小手,等把浴袍拿過來披在她身上又在她腰間係緊以後,才拍了拍她後背道:“你先出去吧!”


    秦桑尤不死心,回身抓住他的手道:“你後背的傷疤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過去我從來沒有都見到過?”


    “那都是過去多久的事了,不提也罷,早就沒有什麽,更何況也不疼了。”


    “就算現在不疼,可是當時一定很疼,特別特別的疼吧?”秦桑的眼睛都紅了,抓住他的手臂緊緊盯著他的雙眸。


    蘇楠笙卻努力安慰她道:“沒事!那真的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一點小傷,不提也罷。到是你別再在這裏麵待了,待會出去我先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秦桑還想再問,卻被他強行打開浴室的房門推出去了。


    她踉踉蹌蹌地從浴室裏出來,站在偌大的房間裏時,才覺得原來這世界上是有那麽多秘密存在的。


    她有很多已經過去了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也沒必要說出口的往事,而他也是一樣。


    原來這幾年,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們都已經傷痕累累。


    蘇楠笙帶了秦桑去醫院,先驗傷再做尿檢,若不是他當時到得及時,也若不是她一直用原子筆戳痛自己,可能那令人神智迷亂又催情的藥物早就把她給害了。


    秦桑坐在急症室裏檢查,靳南城便一路小跑著過來,“高敏惠已經搭昨晚最晚的一班機離開西城了。”


    蘇楠笙冷笑,“跑了一個高敏惠,還有一個倪封不是嗎?”


    ……


    倪紫霄哭著過來抱住靳南城的大腿,“我哥哥是無辜的!我哥哥是被人陷害的,我承認他對秦桑有情,可也絕對不會做成這個樣子!”


    靳南城看著跪在倉庫地板上的倪紫霄,曾經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怎的一下憔悴成這個樣子。


    光線斑駁的舊倉庫內,四周圍都是堆積如山的貨物,貨物上又是滿滿的灰塵。破爛不堪的窗玻璃外偶爾透些陽光進來,稀稀疏疏地打在周圍的人和事上,就連空氣裏都是灰塵,幾乎沒人願意靠近這裏,可即使在門外,還是能隱約聽見裏麵的叫聲。


    悶熱幹燥的環境裏,靳南城每往前前進一步,倪紫霄便也跟著跪著往前挪動了一些,一麵抱著他的腿哀求,另外一麵則對著倉庫正中的一處吊鉤大吼:“夠了!夠了!放過我哥哥!我哥哥是無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啊——”


    倪紫霄哭得就快背過氣去,一個勁兒地抓著靳南城求饒,靳南城低頭看了一眼,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對上坐在一邊的蘇楠笙道:“這個……她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咱們這樣動用私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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