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秦桑給京城去過一通電話,是專門打給夏夫人的。秦桑在電話裏委婉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近況,並請求想要盡快回京城,須要向更有能力和權利的人尋求幫助。


    夏夫人聽了,好一陣糾結,說:“老夏的事情我從來不管,公事上則更難幹預,哎呀,這可怎麽辦啊?我要怎麽才能幫到你呢?”


    秦桑的心下一沉,其實已經聽出了對方的意思。


    她說:“夏夫人,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好,以及曾經給予我的照顧,其實,通過這段時間的認識和了解,您應該明白,我對於您來說,完全不會構成任何威脅。”


    夏夫人一聽這話就叫了起來,“桑桑你在說什麽啊?你千萬不要想歪,我不是不願意幫你,我真的有在想辦法了,你等等……”


    “我外婆臨終前曾經給夏伯父寫過一封信。”秦桑開門見山。


    夏夫人:“……”


    “那封信的內容是什麽,我不想知道也不關心。我來京城,隻是為了與瑞廷之間的約定,我離開的時候,就曾答應過他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在約定的時間內回去。我不知道您是怎麽看待我同他之間以及整個霍家的關係,但是,我曾經舍棄過他一次,在已經約定好的時間和地點消失不見,我放了他鴿子。”


    “桑桑,我當然明白你同瑞廷之間的感情,我當然也願意看到你嫁得好並且過得開心,這既是我幹媽的心願,也是我的,我們夏霍兩家本來就是要聯姻的。現在有了你,我才算對老夏有了交代,也算對我們兩家都有了交代。”


    “可我若是回不來,您就永遠都沒辦法交代。”秦桑盡量平靜,“伯父他永遠會記得自己的第一任妻子,而您永遠會有一個沒能為他留下後代的心結。夏夫人,您是個聰明的人,正因為太聰明,所以能夠提前認識到不管他現在對您多好,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沒有任何遺憾的守著一個女人。”


    秦桑心跳加速,她其實也不能夠確定自己的猜測究竟正不正確,但是,經曆過那日與蘇楠笙的爭吵過後,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想明白一些東西。比如,最有動機且有能力將外婆的信在半路攔截的人,應該是秦碧月,可自從外婆去世後到現在,秦碧月的種種表現卻並不像是已經攔下那封信的樣子。


    那麽,如果蘇楠笙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猜測也是真的,那封信跟自己以及夏明懷同秦明月有關係,能夠有機會接觸到這封信,並且順利攔截這封信的人,除了夏明懷的現任妻子夏夫人,秦桑再想不出第二個人,害有能力和動機去做這件事情。


    電話那邊長時間的沉默,沉默到秦桑以為對方已經因為惱羞成怒而掛斷電話了。


    “那麽,我幫你能夠得到什麽好處嗎?”夏夫人的聲音,突然換了一種強調,再沒有往日的熱絡,隻剩下滿滿的冷靜。


    這樣的聲音反而令秦桑心安許多,這麽多年來的經曆已經讓她養成一種習慣,很難再去適應陌生人突然的好意。


    夏夫人的冷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給予了秦桑默認。


    秦桑安心了,用更加冷靜的聲音回道:“我永遠不會再去提那封信的事情,並且永遠乖乖作夏家的‘幹女兒’,再不會去提與想任何不應該的事情。”


    “不夠。”夏夫人溫柔的笑聲在電話那端響起,“你還得聯係我們夏霍兩家的關係,既互通有無,又保持應有的距離,你隻能跟我親,不能同老夏扯上任何關係。”


    “好。”秦桑斬釘截鐵地答,然後迅速掛斷了電話。


    夜裏夏夫人的電話再來,便是通報已經為她安排好專機的事情,還是政fu包機,直接由上頭的命令下來,落到地方,立刻便有專人到樓下接秦桑走人。


    秦桑同女兒告別,又用力抱了她一下道:“媽媽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夠參與你成長的每一個瞬間,這是我一輩子都無法放下的遺憾,我到死都會記得這一點。”


    小糖豆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尤其是在霍逸塵的開導過後,變得特別懂事和心疼人。


    她也不太會說什麽別的話,卻是從始自終都喜歡著秦桑,當秦桑彎下身來抱她的時候,她便也回抱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道:“你要好好的。”


    秦桑淚流滿麵,又親了親小糖豆的臉頰,才起身離開。


    就在登上停在樓下的專車時,高高的窗台上突然探出一個漂亮的小腦袋。


    是小糖豆,迎風湊在窗台邊上,大聲地叫:“媽媽——媽媽——你要回來,我等你回家帶我去吃披薩啊喂——我還要吃冰激淩,你記得給我買,不要忘了哈——”


    秦桑單手捂唇哭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揚手同她搖了搖,道再見。


    上飛機便給戰捷發了條短信,托他照顧小糖豆還有霍逸塵,還有,告訴他她已經回京城。


    發完短信便給手機關機,從漫長的候機再到起飛和降落,秦桑總在飛機上昏昏沉沉地睡。


    模糊的夢裏有小時候經過的人和景,每一個都以著飛快的速度從她身邊經過,仿佛膠片電影,凝結成一張張,一幕幕。她仔細看過那些人和景,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瘋癲。等到夢醒時分,霍瑞廷已經提前等在停機坪上,等她從機艙內出來,便拎著一隻小口袋上前。


    “你不在京城的日子裏,我找遍了所有像你形容裏的那種冰激淩,我記得好像是叫‘冰糕’,又好像不是的。”


    秦桑走到跟前,低頭去望他裝在袋子裏的一堆冰激淩,仰起頭來,才聽他道:“這裏有名字像的,有內容像的,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具體想找的那種東西究竟是個什麽模樣,就想把這個城市所有與它有關的東西都買一遍。你看看,看看有沒有長得像的。”


    秦桑伸手在袋子裏翻了幾下,才發現他徒手拿著塑料袋的大手是沒戴手套的,而且已經凍到發紅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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