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傑轉頭開車去接周家寶,在車上給孫震和章文亞打電話,知道汪凱被送去醫院,已經通知了家人;章文亞方麗娜也已安全,他放下心來。


    到了市政府門口,周家寶正從裏麵出來,韓思傑下車,站在車前等她。周家寶看到他,跑過來和他擁抱,他們分開不過兩個小時,可是卻像過了很久很久,她抱著他遲遲不肯放手,直到聽到韓思傑喊:“田市長。”周家寶才放開他,轉過頭,看到田鬆權正站在他們身後,她也叫:“田市長。”田鬆權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上了自己的車子離開。


    韓思傑開車帶周家寶回家,在車上大致跟她說了今晚狀況,包括汪凱受傷,傅薇薇想自殺的情景。周家寶聽得膽顫心驚,然而知道方麗娜沒事,她也鬆了一口氣。


    韓思傑問:“你沒答應田鬆權什麽吧?”


    “沒有,不過為了拖延時間,我詳細詢問了金融新城的概念和籌備狀況;他也反複征詢我的態度,我不能太過回避,到底露了一些口給他。”


    韓思傑聽了為她擔心,說:“不該拖你進來。回頭要把這事兒告訴我爸和伯父,聽聽他們的意見。”


    周家寶點頭,說:“思傑,其實是我拖你進來的。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跟傅薇薇和田鬆權打交道,也不會被汪凱盯上,牽涉到文亞和娜娜,是我該覺得抱歉。”


    韓思傑聽她算的這麽清楚,一陣窩火,到底不好發作,沒再說話,徑直將車子開回韓家。到了屋裏,家人早已歇下,客廳裏給他們留了燈。在明亮燈光下,周家寶這才注意到韓思傑肩膀上衣服破開大洞,洞口邊緣沾滿血跡,她異常緊張,“思傑,你受傷了!”


    “救傅薇薇的時候被子彈擦破了點皮,沒事。”韓思傑說著脫下大衣,再脫去西裝外套和襯衣,隻留一件背心在身上,周家寶上前查看,隻見他肩膀處有一道大約兩寸長一指寬的傷口,並不是很深,可是兩邊的肉向外翻開,異常猙獰。周家寶立即說:“我打電話叫醫生!”


    韓思傑坐在沙發上,一把撈住她說:“太晚了,懶得麻煩。你把藥箱拿出來,幫我用酒精消毒,再簡單包紮一下就好了。”


    周家寶說:“傷口會發炎的,要叫醫生過來!”


    要是平時韓思傑也就依了她了,可是今天這一天,他精神一直高度緊張,這會兒還沒鬆弛下來,難免耐心不夠,隻是說:“藥箱在衛生間的櫃子裏,你去拿來我自己弄。”


    周家寶驚訝,到底去拿了藥箱,按著韓思傑說的用酒精幫他消毒然後包紮。她動作笨拙,然而小心翼翼,眉頭微皺,抿住嘴唇,非常認真;韓思傑看著這張總是讓他心動的臉,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等到周家寶包紮完畢,抬頭看他,他卻意外發現她眼眶濕潤,他連忙問:“怎麽了?”


    周家寶拿來毯子披在韓思傑身上,蹲在他身前,用手輕撫她剛剛包紮好的傷口說:“思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認識傅薇薇,也不會被手槍誤傷。”


    韓思傑歎氣,“今天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你真的要跟我這樣算嗎?我們都在一起了,所有的事情都該一起經曆不是嗎!”


    周家寶眼淚卻流下來,一把抱住韓思傑的腰,將頭埋在她胸前說:“思傑,我隻是害怕,如果子彈萬一偏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韓思傑自事發後,一直想著後續事情該如何處理,包括剛才,他還在想萬一田鬆權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們該怎麽辦。他完全還沒來得及想到周家寶說的這一層,這會兒她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胸口,他才意識到她說的害怕是什麽。他將她抱起來,用毯子一起裹住,親她臉頰,柔聲說:“我這不是沒事嗎,別胡思亂想了!”


    然而周家寶卻並未被他安慰,想囑咐他下次不可以再這樣,卻又想再也不要有下次。她心內百轉,說不出話來,隻是緊緊抱住他。


    果然第二天,田鬆權讓人來叫韓思傑去辦公室,他專門在等他,“把你昨天帶薇薇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從頭到尾說出來,不能隱瞞任何事!”完全是命令的語氣。


    韓思傑料到他會知道,知道抵賴無益,按著他的要求將事情講給他聽,涉及到其他的人都盡量略去,主要講了跟汪凱對峙的情景和傅薇薇想要自殺的細節。


    田鬆權沉默良久,終於問:“她真的要自殺?”


    “是的。”


    “你救了她?”


    韓思傑點頭。


    田鬆權穩穩的坐在辦公桌前,冷笑說:“所以你們有了默契?韓思傑,我還小看你了,這邊周大小姐為你赴湯蹈火,那邊薇薇為了你寧願跟我離婚。”


    韓思傑沒料到傅薇薇真的下定決心,心內震驚,麵色卻仍舊如常,“我想田市長比誰都清楚,田夫人這輩子恐怕就隻能愛您一個人了。”田鬆權既然是來問罪的,他與其否認,當然不如主動出擊。


    田鬆權臉色微變,然而很快鎮定,“我今天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以後不準再插手我的家事,否則我肯定會讓你後悔。還有你那個好朋友章文亞,讓他也好自為之。”


    韓思傑自然不會真的被他嚇住,然而也知道不能硬碰硬,點頭說:“我知道。”


    田鬆權看他答應的輕描淡寫,不禁惱怒,“我知道你們周家韓家在杭州家大勢大,做起來事情來有恃無恐,可是你別忘了,我才是這一方的管理者。”


    “田市長言重了,周家韓家都是規矩商人,與政府合作從來義不容辭。”他一味退讓,田鬆權也不好再群追猛打,隻得作罷,放他出來。


    韓思傑出來,將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發現現在最需要擔心的就是章文亞;至於金融新城計劃,牽涉太廣,即使沒有這件事,走向也是他們難以控製的,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正要去找章文亞,接到汪凱打來的電話,說想見他。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意欲拒絕,卻聽汪凱說:“章文亞和方麗娜都在,思傑,求你來一趟。”


    韓思傑到了醫院,在病房門口見到章文亞。他問:“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章文亞說:“娜娜在裏麵給汪凱做身體檢查,我等她。”


    “我以為是汪凱叫你來的。”


    “我見到他恨不得殺了他,怎麽可能專門來見他!”一句話說的咬牙切齒,完全不見昨天撫慰汪凱時候的理智。


    他們正說著,方麗娜穿著白大褂從裏麵出來,“你們都進來吧,他現在狀況不錯。”


    章文亞那麽穩重一個人,居然賭氣,“我不見他,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堅持親自給他治療!”


    方麗娜柔聲說:“昨天那樣的情況,我是最了解他傷勢的,上手起來自然最快。而且昨天他也並沒有真的對我怎樣,你看,我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他不過是想見傅薇薇。”


    章文亞卻是最固執不過的一個人,站在門口說:“你們進去吧,我怕我會忍不住打他。”


    方麗娜無奈,韓思傑說:“算了,娜娜,別勉強他了。你說汪凱沒有對你怎樣,可是你沒看到昨天文亞的樣子,從知道你出事到見到你,他都是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方麗娜聽了不禁臉紅,隻是癡癡的看著章文亞。章文亞說:“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方麗娜和韓思傑進去,隻見汪凱腿上打了石膏躺在床上,看到他們進來,讓護工將他頭墊起來,說:“章醫生呢?”


    方麗娜說:“他有事走開了。”


    汪凱虛弱的說:“他應該是不想見我。我確實做錯了,方醫生,對不起!也幫我跟章醫生說對不起。”態度異常的誠懇。


    方麗娜點頭。汪凱又對韓思傑說:“思傑,這一次謝謝你,幸虧你沒有報警,又讓孫震幫我善後。要不然我這一生就毀了,恐怕我們家也要被我毀了。”


    韓思傑聽他倒是難得說了句清醒的話,隻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發瘋,他有心刺激他,“我剛從田市長那邊過來,他說傅薇薇要跟他離婚。”


    汪凱聽了這句話異常平靜,扯了扯嘴角說:“那也不會是因為我。很高興她終於肯為自己想了。”


    韓思傑說:“你真的能忘得了她?”


    “忘不了又能怎樣?昨天你也看到了,她寧願死,也不要和我在一起。我又何必再做那些無謂的夢。思傑,你說的對,夢醒了,我還是縱橫情場的汪公子。”


    韓思傑見他真的想通,心裏又輕鬆了一些,他身邊的人和傅薇薇糾纏的越少,他們和田鬆權的關係就越容易平衡。他心裏還惦記要跟章文亞講的事情,對汪凱說:“你想通就好,好好休養吧。”


    汪凱說:“思傑,這次算我欠你。以後你有什麽事需要幫忙,我在所不惜。”


    韓思傑點頭,深以為意,他們都在一個圈子裏,誰也不能說不會需要別人的幫忙。


    韓思傑方麗娜出來,章文亞果然還在門口。韓思傑說:“走,咱們吃晚飯去,文亞,我有事跟你說。”


    章文亞說:“有事在這裏說吧,我跟娜娜一會兒還有事,不能陪你吃飯了。”


    韓思傑看方麗娜,隻見她滿臉意外,他立即明了,章文亞是真的想通,準備出擊了。他不忍心再打擾他們,長話短說:“田家有沒有禁止你上門?”


    章文亞說:“沒有。不過田夫人給我打電話,說她周末來我診所,以後不用我過去了。”


    韓思傑猶豫,終於說:“文亞,你能不能再給她推薦其他醫生?我怕與她再接觸下去,還要引貨上身。”


    章文亞變臉,“你這是什麽話!昨天的事完全是汪凱的錯,薇薇也是受害者。並且後來她那麽主動的要求幫我們,她信任我,我不可能不管她。”


    韓思傑歎氣,果然醫者父母心,在這一點上章文亞和方麗娜還真的是絕配;倒顯得他自私。他也並不堅持,畢竟世事難料。他轉換話題說:“好吧,那你們去二人世界吧。我去找家寶了。”


    方麗娜笑說:“你現在離開家寶,簡直就不能活了。”


    韓思傑回她:“我看文亞離開你不能活才是真的!”


    方麗娜臉紅,慌忙推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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