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一方麵懊惱自己的失神,一方麵卻完全沉溺在了他剛才的那番話之中。他說的很明白,從頭到尾,所有的一切。事情得到了解釋,她對他來說仿佛突然間就沒了秘密。


    安靜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隻是心底還不願意怎麽承認罷了。而且,還有些袒露後的慌張。


    “少爺的用心我知道了,這些年也謝謝你對我的包容,隻是……咱們說歸說,少爺你能不能坐的……稍微有距離一點兒?”安靜非常尷尬的伸手想要推開欒輕風越靠越近的身體。


    她雖然才十四歲但卻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十四歲,更何況身邊還有四婭和莊毅,鄭雲和夏幽幽這兩對很明顯趨勢發展會成為戀人的四人,更糟也還有整天打打鬧鬧的七夕和五越,她即便是在漠不關心少男少女悸動這回事,再潛移默化之下也早就該懂了。


    所以欒輕風靠的太近不僅她渾身不自在,她還會胡思亂想。


    欒輕風總是喊她‘幺幺,幺兒’,這個稱呼有多曖昧她是華城市人是知道的,她便總是告訴自己,他不過從來都是這樣的性格,並不是真的要對她怎樣,七年前她才八歲而已,就算如今十四了還是一副飛機場的身材,她並沒有覺得他會對自己怎樣。


    所以,她更想讓他離自己遠些了。


    “為什麽?這樣挨著說話更方便些。”欒輕風見她羞紅了臉又有些慌慌張張的樣子就更是不想離開了,任她推攘依舊不動如山,與她羞怯模樣鮮明對比的是他淡定漠然的臉。


    安靜知道他並不是像外表看來的那麽弱,至少力氣方麵自己還比不過他的,又不可能真的動手和他打起來,所以除了幾番推攘發現毫無效果之外她隻能無奈道:“少爺還想說什麽?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說清楚誤會了。”


    欒輕風雙手一撐,將她徹底的圈入自己和後麵壁岸之間,嚇得安靜不停的回頭望向另一邊哥哥在的浴室,隻怕哥哥這個時候突然過來,那她就是說不清了……至於為什麽會覺得說不清安靜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嗎?說清楚的是你的身世,你確定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殺了刀疤?”


    安靜臉色一沉,當然想知道,刀疤是她最想殺死的人,最後卻被他殺了,可是因為他的情緒她一直沒有問出口。


    欒輕風一看安靜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也並不是不能說,反而,他非常想告訴她。


    他伸手一點她的鼻尖,臉上的表情可謂是邪魅狂狷,“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少爺!?”安靜再次受了驚嚇的一蹦,在她還沒跳起來欒輕風便一手摁住了她的肩,將她往下一壓,安靜便又‘嘩啦’的坐進了水裏。


    “開個玩笑,慌什麽。”欒輕風抹了一把臉上硫磺味溫泉水,十分淡漠的睨了她一眼很是無趣道。


    安靜藏在水下的手還在抖個不停,玩笑?哪有這種玩笑?她剛剛……剛剛心跳就差點兒蹦了出來,就因為他那句無厘頭的玩笑話!


    她知道他一向都是不正經的,可是以前卻從未越過界的說這種話,直到現在,不,直到從泰國開始,他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少爺,這種玩笑請不要再開了。”安靜黑著臉,好不容易穩下自己的心跳,可是心中卻是無法再真正的平靜了。


    欒輕風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一點安靜的鼻尖,無奈笑道:“真是長大了,這種玩笑也開不得了,真沒意思。”


    安靜冰冷著臉麵無表情道,“少爺可以找有意思的人去。”


    欒輕風又是一歎,表情看起來幽幽的,“這世界上我覺得最有意思的兩個人,一個即將離我而去,一個已經離我而去。”


    安靜心中狠狠一跳,那個即將離他而去的明顯說的是自己,因為欒輕風說著狠是刮了她一眼,而另一個莫不是……悟佛?


    剛剛還說到刀疤,現在就暗示到了悟佛……安靜不得不往最壞了的地方想去。


    “少爺……是悟佛他……”安靜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的終於主動問道。


    欒輕風很淡漠的點著頭,“恩,是的。超出所想的……他已經死在泰國了,屍首應該就埋在那棟別墅的後麵。”


    安靜麵色慘白的看著欒輕風,怎麽會這樣?刀疤不是悟佛的父親嗎?按照他們一開始所想,事情不是這樣啊……


    欒輕風似乎沒有什麽感情,抱著懷很平靜的一個轉身坐在了安靜的身邊,兩個人泡在熱氣騰騰的溫泉,在這春日的夜晚裏卻突然各自覺得很寒冷。


    “其實,在知道刀疤就是悟佛的父親之前,原本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落在那個人手裏的幾乎就沒有能活下來的,更何況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但是上一次和你去了泰國看到了那張照片讓我重燃了希望。我的師弟悟佛應該真的還活著這樣的希望,我一度就是真相和事實了,他也許是有苦衷躲了起來,也許去了國外,這種猜測……我幾乎是肯定了的。”


    “然後呢?刀疤他到底做了什麽?”


    欒輕風看了眼安靜,又轉頭盯著平靜的深色水麵聲音變得冰冷如冰,“今天我質問他了,不過是想知道一個結果。可是他說,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兒子究竟過得怎樣了,但是他的確抓過一個和尚,後來……這個和尚被折磨過度忍受不了自殺了。他讓人把屍體分屍後埋在了別墅後麵的林子裏,變成了許許多多孤獨冤魂中的一個。”


    欒輕風輕輕的闔上眼,他無法告訴安靜的是,刀疤報複似地,喪心病狂的告訴他悟佛究竟經曆了什麽事。


    四五人是常事,偶爾兩三人,有時候甚至還有七八人,他們貪戀少年美好年輕的身體,從天黑到天明,從昏迷到醒來,他渾身都是傷,渾身都是無法洗去的罪惡。


    他們或許覺得漂亮的和尚是刺激新鮮,或是鞭打、變態的性侵,讓他們遲遲沒有把悟佛像別的小孩兒那樣拿去賣掉或者割掉值錢的器官,而是終有一日讓他承受著無法承受和想象的痛苦,直到他再也無法原諒和忍受的自我了斷。


    聽說,他把自己舌頭都咬斷了。


    究竟是怎樣的毅力才能狠得下心去咬自己的舌頭,連著筋掉在嘴邊,沒有死成卻又不想賴活著更加痛苦,有用隨瓷片一刀刀的割著自己的脖子,最後噴的整個屋子裏都是血……


    欒輕風無法想象,當悟佛第一次在寺廟裏看到自己的父親也在這裏時該有多高興。


    可是他沒有相認,或許是以為心裏還有些怨恨,所以他用佛經和自己所學到的寬容開導著隻那已經入魔沒有人性的父親,最後甚至跟著他回到了魔窟……他一定以為,終有一日他那早已經快把他模樣都忘了的父親能想起他吧,他們能相認,他們能一起回到家裏,可是最後等待悟佛的卻是無法想象的地獄。


    欒輕風從沒有見過比刀疤更沒有人性的魔鬼,所以,他扭曲著驚聞真相時情不自禁做出的真實表情,非常殘酷的告訴刀疤另一個真相,“你口中那個可憐的和尚叫悟佛,他是我的師弟。他的俗家名字叫梁浩瀚,原是華城市橦安縣鄉下人,他的父親名叫梁啟軒,母親名叫上官垤。八年前他去了金鍾寺當和尚,說他無父無母,可是最後,他卻死在了自己的父親手上。梁啟軒,你殺過那麽多人,最後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折磨死了,你後悔過嗎?”


    刀疤當時聽完就瘋了,他瘋了一樣的扯著鐵鏈鐵鎖大吼大叫,“你騙我!你騙我!那不是浩瀚,不是!怎麽會是浩瀚,怎麽會!我還對他……我也對他……所以那一次之後他就……他就!殺了我,殺我了!”


    欒輕風原本想讓他活著讓他生受折磨一定比死了更痛快,可是他眼瞧著就已經不行了,最後的掙紮不過是撲上了所有的力氣不肯相信事實。


    更何況,他已經無法忍受這樣一個人渣和自己一同呼吸同樣的空氣。


    “你去地獄向浩瀚和你妻子上官垤解釋吧。”


    所以,當刀疤露出恐懼而又後悔甚至驚懼的表情時,欒輕風再也沒有給他機會,他開槍了。


    欒輕風是從沒想過自己會殺人的。


    可是為了悟佛,再殺十個梁啟軒他也願意。


    “少爺,你沒事吧?”安靜心中非常不適滋味的推了推已經發呆了快十分鍾的欒輕風。


    他緊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的樣子實在讓人擔心,讓她不得不懷疑他還沉溺在悟佛的慘烈真相之中。


    欒輕風回過神來,心中雖然神傷,但悟佛的事總算是知道真相了,而且也算是報了仇,隻是屍骨總要收殮。


    “你陪我去泰國一趟,我要為悟佛殮屍,我想……他更想回到金鍾寺,回到師父身邊。而且……他也孤單的夠久了。”


    安靜無法拒絕欒輕風的傷感和落寞,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悲傷過,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懂得明白,原來平日裏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的欒輕風真正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會是如此的執著認真而又讓人心神以往。


    翌日,哥哥羅玉笙便回意大利了。


    他走得時候很是舍不得安靜,可是兄妹倆現在都還沒有準備好回到彼此身邊,所以不得不暫時分開。


    “等哥哥把那邊安定好了,一定回來接你!”


    羅玉笙抱著安靜十分不願放手,他們兄妹倆時隔七年好不容才重逢,怎麽能分開呢?他真想現在就帶她一起離開!那邊再怎麽危險也有他的保護……


    可是,他還是不敢,他怕自己的孤注一擲會害了妹妹性命。


    妮妮,可是他的命脈啊!


    “哥,我等你,可是你也要要給我時間把這邊安排好了,我答應你,我會去你身邊的。”


    安靜輕輕的推開羅玉笙,心中慶幸還好欒輕風這次完全放任了自己過來沒有一起跟著,不然她還不敢大放厥詞的說這句話。


    畢竟,放不放人,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口。


    安靜在心中歎了口氣,自己也實在糾結困惑的很,一方麵想和哥哥在一起,一方麵卻也真的越來越擔心欒輕風的命中之劫了。


    再如何舍不得兩兄妹也不得不分開了,當安靜依依不舍的送走羅玉笙之後也沒有再回河狸山了,因為欒輕風已經領著六星回了雲海市,看來,他也會低沉好多天才是。


    又過了幾天欒輕風便起身帶著安靜和莊毅去了泰國。


    在多方交涉之下,他們從泰國法醫部早就收殮好幾十副受害者屍骨中正確對比了dna找到了悟佛,火化之後,欒輕風親手撒了一些骨灰在泰國的大海裏,帶走了一部分,然後回到了金鍾寺。


    在泰國不過三天的時間,他們回到金鍾寺時,整個寺廟都在為悟佛哀悼並準備著吊喪儀式。


    信真大師親自帶領眾弟子念經為悟佛超度,整整三天三夜七十二小時,就連欒輕風都參與了其中。


    安靜和莊毅雖然都擔心欒輕風的身體狀況但是卻無法出言相勸,隻能一碗參茶一碗營養素湯的往他跟前捧,但他也都隻是應付幾口,直到最後悟佛順利的被送進了塔林之中安葬了,欒輕風才一頭栽下睡了過去。


    這一覺,欒輕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來時身體還有些虛弱不堪,但他說,“我也算是為悟佛師弟盡心了。隻是沒想到……那個先走的人,是他。哎……世事難料。”


    安靜和莊毅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幼時的欒輕風和悟佛開玩笑說過,如果他某一天因為孱弱的身體而死了,要當時一定是德高望重的大師級別的悟佛為他親自超度,雖說是欒輕風毫不正經的玩笑,但卻多少帶了一些悲傷的真實。


    隻是造化弄人,欒輕風一天天的越來越好了,悟佛的命運卻悲慘至此。


    欒輕風在金鍾寺養了幾天身體,連日來的勞累讓他的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的。


    隻是安靜畢竟是個女孩兒,雖然金鍾寺每天香火旺盛來往女客甚多但是和住在這裏的還是有差別的,所以安靜住的地方就在欒輕風旁邊的禪屋裏,偏僻寂靜,也就沒有機會和莊毅一樣能隨時到處的晃悠,所以直到欒輕風徹底好了安靜才有機會提出,“少爺,我想見見信真大師,可以嗎?”


    ------題外話------


    昨天沒有更,今天卡了一天寫了四千字……汗滴滴,最近事情太多了也沒有什麽心情寫文,隻有慢慢卡啦,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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