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真好啊……”


    清晨的大竹峰,因為幾個男弟子一早就去了長門幫忙招待客人,整個山峰顯得很是安靜,鳥雀聲與廚房裏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頭黑色秀發的美人望著紅衣紅裳的女兒和水綠羅衫的少女時而打鬧,時而低語嬉笑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感歎著,然後她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下意識幹咳了一聲,心虛地掃了掃周圍,幸好丈夫正在做飯沒有注意到她的自言自語。


    這位美麗的少婦名叫蘇茹,是青雲門上一代第一美人,風姿之盛,絕不輸於這一代的趙明月和陸雪琪。


    然而,讓青雲上一輩甚至這一輩男弟子們遺憾的是,她的丈夫既不是穩重成熟,位高權重的道玄掌教,也不是俊眉星目,意氣風發的萬劍一。


    反而是那位大器晚成,大腹便便,既不會掙銀子也不會教徒弟的田不易田首座。


    所以,愛情的確讓人盲目而腦殘。


    ……這是人們看到這夫妻倆的第一想法。


    和正處於內分泌嚴重失調的狀態,具體表征為越發嚴重的暴力傾向,以及聽不得“單身”和“成親”之類的詞語的水月首座不同,蘇茹的脾氣在青雲門算得上是大家閨秀的類型————除了她教育徒弟的時候。


    當然,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一位相當溫柔的淑女,非常非常溫柔,人畜無害。


    為什麽呢?因為凡事有比較才有突出,隻有跟商正梁之流懶散且喜歡鬧事的老貨相比,才能突出蘇師叔的兢兢業業,尤其是對自己女兒的教育上,和某些腹黑鬼畜單身了幾十年的老處男不同,她從來都不體罰孩子,也不會不給飯吃,她的教育方式是讓田靈兒對於自己所犯的過錯一定要有著非常深刻的記憶和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悔悟。


    比如說,在貧瘠的胸口前掛一塊“我的胸部很小但我的那個很大”或者“賣身啦賣身啦,三兩三一斤”更或者“朋友,要票子伐”之類的牌子從河陽東城門一路招搖過市到河陽西城門……


    這個記憶的確夠羞恥,夠深刻……


    話說比起李純陽,這個家夥明顯要可怕的多啊喂……


    就在蘇茹想著今天會武的安排的時候,兩個少女正在竹林裏竊竊私語。


    “我覺得這一段劇情不對。”


    碧瑤義正言辭毫不保留地發表了自己對於田靈兒作品的看法:“宋大仁明明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怎麽會有腹黑攻這種設定?”


    “……蠢貨!沒聽說過粉毛切開都是黑的嗎?看起來越老實的人其實越不老實。”


    “哦哦,有道理唉,那這個蕭逸才怎麽回事?我在河陽見過他幾次的,明明看著就像一個鄰居大哥哥一樣,怎麽會有這麽多壞心眼……喂,連倒刺型******棒都是他為了報複而發明的,你到底有多饑渴啊,你個癡女……”


    ……


    真是糟糕透頂的發言,直接跳過說正事。


    “小甜甜,我問你啊,我大哥今天去哪了?”


    田靈兒翻了個白眼:“我不叫小甜甜,你可以叫我小田……等等,這個名字怎麽有種恐怖的惡意啊……”


    “那好吧,小田田,四個口的田,我大哥哪去了?這幾天都沒見著人啊……”


    碧瑤在飯桌上支著下巴,看得上座的田胖子眼角一陣抽搐:“他不會又和那個……打起來了吧?”


    她邊說邊指著小竹峰方向,有些憂慮,“那個女人真的好強啊,感覺比天音寺的那個暴力和尚還要強。大哥不會有事吧?”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和尚到底是誰,但是趙師侄畢竟是能夠和你哥哥並肩,鎮壓天下妖魔五十年的絕代人物。”


    蘇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心,就算打起來也沒什麽的,隻要不是生死決鬥,基本都不會受傷……”


    那倒是,跑得快,打不著,當然不會受傷……


    少女小小地吐槽,轉念一想大哥如果都打不過,自己擔心也沒用,於是放下心來,開始專心致誌地吃飯,然後發現……


    這桌上到底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


    那一碗黃澄澄的,類似五穀輪回之物的獵奇東西,你給我講這是紅薯?還有這一碟看起來像是油炸蠶蛹但絕不是蠶蛹的某節肢動物的幼蟲到底是什麽啊?


    我去,小甜甜平時都吃這些嗎?


    話說,這個也有和木瓜一樣的作用?


    她微妙地夾起一片白生生的東西,猶豫半天沒有下嘴。


    蘇茹笑了笑:“這個是地瓜,清熱解表的,你多吃一些……”


    碧瑤翻著個死魚眼,微妙地在蘇師叔的胸前遊離了幾秒,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地瓜。


    所以說自己揉也沒用吧?要達到像你老人家這個規模的話還是要注意飲食啊,木瓜,地瓜應該都有用的吧,西瓜……西瓜就算了,水分太多。黃瓜呢?啊呀呀,幽姨倒是經常買些黃瓜,不過也沒見她吃幾根,黃瓜的用途也不是用來吃吧話說……


    她微微側身,在田靈兒耳邊輕聲道:“等會兒要不要去你們的總部看一下,說不定大哥就在那?”


    田靈兒麵色微僵,隨即搖頭,若無其事地進行恫嚇:“那裏今天隻有幾個色鬼和酒鬼,你最好別去,否則貞操不保。”


    少女大驚失色:“青雲門居然這麽危險嗎?”


    “我生活在一個充滿基佬和紳士的門派裏,真的好絕望啊……”


    “蓬!”,“蓬!”


    兩個人捂著頭,聽見蘇茹寒聲說:“再不認真吃飯,你們兩個就去給我到太極廣場掛牌子。”


    …………………………


    是的,田靈兒雖然有點誇大,不過事實的確如此。


    今天的真傳弟子道法交流室內,真的隻有幾個紳士和醉鬼。


    田靈兒平時彈琴的桌子上整齊地趴著四個人形垃圾,此時已是辰時,幹淨的陽光從窗戶外進來,喚醒宿醉了一宿的人。


    平時一身寶藍色長袍的曾書書蠕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看了看,又趴下去,聲音有些低沉:“啊,二楞,你看起來不怎麽好啊。”


    “你這個家夥不也是一樣?”濃眉大眼也蠕動了一下,抬頭露出了逞強的笑容,“我可是高大壯實的男人哦,酒精什麽的完全不在意啊。”


    “話不能這麽說,你丫昨晚根本就沒喝多少酒。”一旁一個長得英俊瀟灑,眉目間滿是傲氣的青年睡眼惺忪地嘟囔道,“你這麽虛弱完全是腎的問題,哼,居然還敢雙飛……”


    商元不屑地笑了一聲,隨即疑惑道:“誒?我都忘了昨晚在哪裏喝的酒……”


    “在鳳凰亭。”曾書書陰陰一笑:“春風樓有蕭師兄的眼線,還是天雲師伯開的酒莊最好,既便宜酒又好,嘿,還可以叫姑娘,我跟你們講,落霞峰的將軍醉,超讚!”


    “讚個屁!媽的,昨天差點死在那裏……”提到昨晚,最後一個家夥眉目疏淡,氣質冷峻的年輕人的臉上露出幾分苦意和後怕:“老子的七尾蜈蚣差點真的泡了酒……”


    其他三個像是被蠍子咬了一口,一下跳起來,指著他罵道:“秦無炎你個龜兒子,喝酒還把七尾蜈蚣帶上,萬一出了什麽差錯,那隻畜生跑出來咬人怎麽辦?”


    毒神最小的關門弟子,萬毒門下一代門主秦無炎隨意擺擺手:“被咬了就擦點口水。”


    被天下至毒的七尾蜈蚣咬了,你他媽讓我擦口水?


    果然啊,坑貨的朋友隻能是坑貨。


    秦無炎揉著腦袋,難受道:“書書,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別人有什麽約定啊?”


    “約定?”正在整理衣服的曾書書動作驀然一僵,“該……該不會遇上丘比了吧!突然就簽下契約了!”他慌慌張張道,然後將目光轉到了商元的身上,“二楞……不,阿元!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什麽都不知道。”濃眉大眼將頭轉到一邊,悶聲悶氣道。


    “可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什麽都知道啊……你倒是看著我說話啊……”青雲第一大紳士抱頭大叫,“發生了什麽?好在意好在意好在意好在意……”


    “別擔心,書書,”在一旁一直都沒出聲的青年人拍著他的肩,傲氣盈滿的額頭忽然舒展開來,眼中的戲謔越發嚴重:“魔法少年被咬掉頭這個題材會很受歡迎的……”


    “……那完全不是什麽好結局吧!完全是致鬱吧!李珣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總是和你那個師父一起編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最後的結局不是坑爹就是幹脆太監。”曾書書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念叨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焚香穀的真傳弟子聳聳肩然後伸個懶腰:“啊,這一身的酒味,好想洗澡啊,我們去虹橋下麵洗個澡怎麽樣?馬上就要去太極廣場了,這麽重的酒氣,師妹肯定聞得到。”


    “去碧波潭洗澡?靈尊正愁沒有過冬的口糧,你慢去,如果被咬掉頭請寫一篇感想,我老好奇了……”


    “那要不去朝陽峰?”


    秦無炎指了指東麵,低聲道:“看到那道金光,我就沒膽子上山。”


    “大師兄應該沒在山上……”


    商元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做手勢示意他們別說話,凝神聽了一陣,奇怪道:“有劍光朝這邊來了,好淩厲的劍意……奇怪,這個時候誰會來這裏?”


    曾書書輕輕關上窗戶,同樣疑惑道:“難不成是執法弟子?阿元,今天這一帶歸誰執勤?”


    “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小竹峰……”


    然後,四個人很有默契地沉默。


    曾書書沉痛出聲:“我想,我們有麻煩了……準備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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