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他和你說什麽了?”


    敖傾珞推開陸司墨近在咫尺的臉,道:“你能不能不要靠得那麽近?”


    陸司墨咳嗽了幾聲,指著她臉上某處說道:“本以為你的臉完美無瑕,細看才發現你長了一顆小痘痘。[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最新章節訪問:.。我在想回去得把我賣出去的畫像收回來,再添上這一筆。”


    她‘摸’著自己的臉,瞪了他一眼:“這幾天上火了才長了一顆痘痘,你要不要這麽較真?回頭等痘痘沒了,你是不是還得再收回來把它點掉?”


    陸司墨還真的認真思索了她的話:“有道理,那還是算了吧。”


    她翻了翻白眼,“扯遠了,還是說回那夢貘吧。”


    盼來盼去,夢貘終於出現了。他揮一揮手,噩夢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一頭白白胖胖的小豬從她腳邊滾過,跑到夢貘的懷裏。夢貘一下一下地‘摸’著它,道:“你這麽辛苦地找我,是為了何事?”


    敖傾珞撓了撓頭,“我做了那麽多次噩夢,你都沒有出現,這一次怎麽來了?”


    對了,她剛剛做了什麽夢來著?怎麽都不記得了?


    夢貘輕輕笑了,“你做的那都不算噩夢,唯有這一個,才是你真正的夢魘。”


    他看敖傾珞還是一頭霧水的模樣,道:“不用想了,我已經吃掉了你的噩夢。要知道這種噩夢可是最美味的,我怎麽可能會放過呢?”


    她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可我不記得了嘛。”


    夢貘放開了懷裏的小豬,“既是夢魘,又何必記住,自找煩擾。你隻要記得,你的目的是找我就可以了。”


    “好吧。”不記得也罷,這個夢既然能把夢貘引來,定比她之前做的那些夢可怕。


    “有個人托我找你,他想讓你幫他做夢,將往事現於夢境,然後再替他吃掉。”


    夢貘了然,“看來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啊。”


    她揚了揚眉,“猜得‘挺’準,我窺探過他的夢境,的確有個‘女’子在其中。”


    “我不是猜的。”夢貘笑了笑,“很多人找我做過這樣的夢。”


    “那麽你願意幫我麽?”敖傾珞問道。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從不幫人,我隻做‘交’易。你的夢雖難得,但還不能夠讓我出手。明天去這裏尋我,帶上你的價碼,我們好好談談。”


    畫麵一閃,夢貘的背後出現了一條街道。街道上一切的事物都是模糊的,唯有一家寫著“雲夢閣”的店鋪清晰可見。


    接下來,她眼前一黑,最後聽到的是夢貘的低語:“我叫祁獲,歡迎來找我。[]”


    “和他做‘交’易?”陸司墨皺眉,“他想要什麽?總不可能是金銀珠寶吧?”


    “是啊,身為妖類,想要的東西實在難以琢磨。”敖傾珞‘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頗為無奈:“我曾與妖類做過‘交’易,一個要我五百年修為,一個要我拿天庭的神器,總之一個比一個貪婪。”


    祁獲雖不像是這種人,但難免不會獅子大開口。


    “實在不行就算了唄,你和那人又不認識,何必幫這麽大的忙?”陸司墨拿起布擦拭著印章上未幹的印泥,口氣輕鬆得就像在談家常。


    “到時候再說吧。”平心而論,她的確沒有義務要幫蒼西,但她隱隱約約覺得此事非比尋常。


    想到這裏,她拿過陸司墨的畫筆與紙,畫出夢中所見指給他看:“陸司墨,你知不知道這裏怎麽走?”


    “啊,是這裏啊。”陸司墨湊過來看了一眼,驚訝地喊道。


    “你知道?”


    他道:“我當然。不知道啊!”


    無奈之下,她隻好拿著畫上街詢問。所幸這家店鋪還算出名,一問就問出了具體所在。


    雲夢閣前排了好長一條隊,大多數是‘女’子。一個小童在給她們派發著什麽,時不時高聲喊道:“按順序拿號,別‘插’隊!”


    敖傾珞走過去一看,原來他分發的是一張張小紙條,紙條上寫著序號和日子。“小弟弟,你在發什麽呀?”


    小童叉著腰道:“我可不是小弟弟!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去去去,雲夢閣不歡迎你!”


    她彎腰在小童耳邊小聲說道:“不就是一隻三百多歲的小豬妖麽,姐姐我可是東海的龍族,你說你算不算小弟弟?”


    小童聞之‘色’變,聲音也顫抖了許多:“你,你想幹嘛?”


    她溫和一笑,“是祁獲讓我來找他的。”


    小童哆嗦著將手上的紙條全部塞給排在最前頭的‘婦’人,讓她往下分發:“雲夢閣今天已經滿人了,我派發的是明天的號碼。既然你與主人有約在先,那就隨我來吧。”


    陸司墨微笑著搶在她的前頭,伸手掐著小童的臉蛋:“嘖嘖,手感真好。小弟弟,你有沒有興趣讓我作畫啊?”


    小童嚇了一跳,“不,不要!”


    他轉身帶著兩人走進雲夢閣,經過七拐八拐的走廊,最後帶著哭腔衝進了祁獲的懷裏:“主人,他們欺負我嗚嗚嗚。


    祁獲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別哭了,乖。”


    小童哭得更加賣力:“主人,他們恐嚇我!”


    祁獲‘抽’出雙手,拿出金算盤算了起來:“我的衣裳價值一百金,你先是撲過來‘弄’皺了前麵的部分,算二十五金吧,然後將眼淚鼻涕蹭到上麵,這太惡心了,要五百金,安慰你的費用要五十金,再加上你不好好幹活跑來告狀,這得罰一百金,總共六百七十五金,約等於你三千年的工錢。執語,你到底起不起來?”


    喚作“執語”的小童聽到算盤撥動聲,早就嚇得停止了哭泣。如今聽到他算了這麽一大筆帳,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靠近祁獲,而是推開了好大一段距離:“嗚哇哇,主人你怎麽可以這樣,我都欠你幾萬年工錢了嗚嗚嗚。


    祁獲還在撥動著算盤:“噪音擾人,二十金,哭得不夠好聽,罰十金,質疑主人,一千金。


    數字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聽到這裏,執語哪裏還哭得出來?“主人,我錯了!”


    祁獲收起算盤,‘唇’邊勾起一抹微笑:“那還不快點出去幹活?”


    “是!”執語如獲大赦,擦幹眼角淚水馬上跑了出去。


    祁獲搖了搖頭,“唉,真是好欺負。”


    敖傾珞眨了眨眼睛,道:“原來你是個‘奸’商。”


    “嗯,說得對。”祁獲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所以你有什麽能給我?”


    “你想要什麽?”她道,“五百年道行?天界神器?還是龍宮至寶?”


    執語不過哭了一會兒,就欠他足足幾千金,看來這次‘交’易不好談攏。


    “我都不要。”祁獲將身子陷入軟椅中,舒服地發出了一聲喟歎:“金銀財寶與我有何用?我會收他們的錢,但我不會收你們的錢財。凡人無能,錢財已經是最好的東西。但你不同,你可以給我更多。”


    “我有一樣最好的東西可以給你。”敖傾珞伸手將陸司墨扯到麵前,“你有沒有聽過陸司墨的名頭?他的畫作就算是神仙也難求到,你可以讓他給你作畫。”


    陸司墨低聲咕噥道:“他長得不合我胃口,我才不要呢。”


    祁獲打量了他片刻,“陸司墨?”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你說得對。”


    這下輪到陸司墨不願意了:“我隻給美人作畫!你雖然長得不錯,可是你的鼻子往左邊歪了點,我看著別扭!我不要!”


    敖傾珞狠狠敲了他的頭:“陸司墨,你瞎說什麽呢?他的鼻子哪裏歪了,我可沒看出來。”


    陸司墨擺出一副抵死不從的姿態,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


    “你。敖傾珞施法堵住了他的嘴巴,道:“陸司墨,你敢不給他作畫,我就讓三哥修理你!”


    三哥這尊大佛一出,陸司墨果然停止了掙紮。


    含著淚水,他的目光從祁獲的臉上一一劃過。眉‘毛’,眼睛,顴骨,鼻子,嘴巴。


    天啊,那鼻子真的太別扭了!


    他看了一眼敖傾珞,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


    罷了,誰讓他受製於人呢?


    “非常好。”祁獲立刻站起身,“你放心吧,我不是讓你為我作畫。至於是給何人,你們一看便知。”


    祁獲領著他們走出後‘門’,最後來到了一處宅院。宅院看起來還算奢華,種滿了各種‘花’樹。從樹下走過,身上便會多了不少粉紅的‘花’瓣。敖傾珞拂下‘花’瓣一嗅,那是杏‘花’的香味。


    祁獲撩起粉紅‘色’的紗帳,帶著他們走進了內室。那一瞬間,她微微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這座宅院怎麽那麽眼熟?


    “祁公子,你來了。”一個婢‘女’迎麵走來,道:“稍等片刻,我去告訴姑娘一聲。”


    祁獲頷了頷首:“有勞了,碧衣。”


    碧衣一路走進內室,先是給蠟燭剪了燭‘花’,然後對珠簾後的‘女’子道:“小姐,祁公子來了。”


    ‘女’子淡淡地“嗯”了一聲,“替我換身衣服再出去吧。”


    碧衣即刻走來,將珠簾掛在金銀鉤上,‘露’出了‘女’子的真容:說不上絕‘色’傾城,但一眼過後絕對難以忘懷。她的臉‘色’透著珍珠的白,卻不會過分蒼白。未施粉黛就已有幾分美‘豔’,紅‘唇’一張一合,聲音柔美得像夜鶯的歌聲。


    碧衣捧出幾套衣服,問道:“小姐,想要穿哪件?”


    ‘女’子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就這個吧,祁獲喜歡淡雅點的。”


    於是碧衣為她換上了淺黃‘色’的衣裙,又熟練地給她上妝。她的發式很特別,將幾股頭發成束盤在頭頂,綴上白‘玉’蝴蝶簪子,兩邊頭發散下遮在耳部,發尾則束在一側。


    ‘女’子盯著鏡中的自己,打開手邊一個木盒,道:“你看這個如何?”


    碧衣探頭看了一眼,驚呼起來:“好‘精’致啊!”


    那是一對用‘肉’石打造的耳朵,‘肉’石‘色’澤與真人皮膚無異,耳朵的輪廓雕刻得極為‘精’細,若不是貼得十分近,絕看不出其中端倪。最特別的是,在耳垂處還打了兩個小巧的‘洞’,方便佩戴耳墜。工藝之‘精’美,設計之貼心,足以讓碧衣感到驚訝。


    “小姐,要不要試一試?”她雀躍地問道。


    ‘女’子點了點頭。


    於是碧衣將餘下的頭發挽起,盤了一個垂鬟分肖髻。當頭發撩起的那一瞬間,‘女’子的兩邊竟然空‘蕩’‘蕩’的。


    她,沒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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