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有沒有書友注意,王策對別人的稱呼,總是在變化,一會兒是海棠妞,一會兒是媳婦,一會兒是女人。一會兒是武帝大人,一會兒是老冕。


    其實這是在表達王策的姓格。


    *****冬夜冰寒。


    穿梭在枯黃灰暗和墨綠色構成的叢林中,滕沫能感覺,她今次來對了,卻也來錯了。


    曾有人說,荒蠻五洲處處是寶,但這不是武尊該來的地方。滕沫本來是半信半疑的,可來到了,她就相信了。


    她真的相信,因為她現在就是因為得了一個寶物,所以被一名不夜武宗追殺。


    今次會不會死在這兒?滕沫轉回頭看了一眼,依稀能從白皚皚的白雪反光,看見那名不夜武宗的猙獰和貪婪。


    “寶物交出來,老夫饒你一命。”這名一身發散著惡心氣息的武宗,獰笑著逼近。


    傳言說的是,荒蠻五洲不是武尊該來的地方。滕沫卻歡欣的笑了,不過,若然不是來了這兒,她的修為豈能這麽快就來到歸元境。


    冬天……滕沫懷念冬天。她的家鄉,就在一個秋冬兩季總被白皚皚大雪覆蓋的地方。


    一股驍勇的光芒,從滕沫的眼中爆發。飛身來到一個閃電,她凜然轉身,狂嘯一聲,震得天地撼動,揮舞重戟,真元激蕩嘩啦啦的把一片叢林給削飛。


    這名不夜武宗一身罡氣護體,啪啪的一陣爆豆聲,宛如一層層的光暈煥發。悶哼數聲,不夜武宗驚訝而凶厲:“倒有幾分本事,不過,你還是死路一條。”


    歸元境,對上不夜境,一般來說總歸是沒有好下場的。


    滕沫的戰法凶悍不要命,饒是如此,也不過是僥幸抵抗得一會兒,就被不夜武宗一擊轟飛。狂噴鮮血,從這小山飛墜下去。


    不夜武宗轟的一下落在她身前,滕沫一邊嘔血,這武宗一邊冷酷的舉起兵器:“你死了,東西自然就是我的。”


    正要斬殺滕沫,這武宗忽然心神一動,滕沫驚駭的泛漾怪異顏色,親眼看見一把奇怪的劍詭異得不可思議的,仿佛憑空出現一樣,刺向這名武宗的脖子。


    這名武宗修為強悍,實戰也強悍,心中一驚倉皇躲避過去,厲喝:“來者何人!”


    一名充滿歡樂氣息的青年,從叢林中徐徐走出來,咧嘴快樂的笑:“嘿,山上的朋友,你們好。”


    這武宗的眼神定在那淺藍色的寶劍上,一刹那被貪婪擊中:“竟然是帝水劍!”獰笑徐徐逼上:“小子,交出帝水劍,我饒你不死!”


    王策拈下巴,無奈:“果然是一個被貪婪衝昏腦子的兔子呢。你走吧,這女人你不能殺,也不能搶她的東西。”


    這武宗心神一凜,清醒三分。不錯,這青年能在這兒,修為多半就是武宗境了。他急忙微笑,正要表示沒有敵意,聞言怒意浮動,忽然一笑:“好!給閣下一個麵子。”


    說完,轉身就退入叢林中。


    王策撇嘴,來到躺臥的滕沫身前。滕沫睜大眼,衝口而出:“小心!”


    退下的武宗悄然偷襲,獰笑中一刀凶猛,刀氣席卷叢林,刹那飛灰無數。勢在必得的一刀,卻在王策的頭頂被一層光輝格擋下來,這武宗大駭色變:“宗師學士!”


    “不好!”這名武宗驚恐欲絕,時間仿佛變慢,看見帝水劍煥發蔚藍色的光華,發出露水一樣的連串聲響,輕描淡寫卻是快如閃電的一劍。


    鑽透,刺透罡氣。噗嗤,這名武宗眼前一黑,當場被帝水劍貫穿喉嚨死去。


    滕沫失神的看著王策瀟灑的幹掉一名不夜武宗,恍惚想起了當年所見的那一個弱的跟小雞一樣的少年王策。


    一時惡從膽邊生,滕沫不顧傷勢,一口鮮血嘔出來,重戟沉如山嶽一樣轟在王策身上。


    雖說心相護身,王策被轟出數十米,也很安全,可也驚怒不已:“你……什麽意思!”


    滕沫冷冷吐出一口口水,不屑冷道:“你欠我們的!”


    “我說過,你答應我們的事,若然不能實現,我一定會親手要了你的命!今天隻刺你一下,就當是兩清了。”


    王策撓頭,忽然有點尷尬,他真的有許諾過?真有些不太記得了呢。他連這姑娘的名字都不太記得了。


    隻記得,這比男人還要男人的姑娘,是一個山賊首領。


    …………記憶中快要空白掉的一頁,漸漸還是記起來了。


    王策逃出北唐的路上,在極北一帶臨時收編過一群山賊。滕沫,就是山賊的首領。


    王策忘了山賊,記得滕沫。因為滕沫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這是一個作風極為剽悍生猛的女匪首,也是一個武道天才。


    在極北一帶,極度匱乏修煉資源,這姑娘能憑自個的本事在二十餘歲就成為鬥罡境,的確是少見的天才。


    滕沫冷臉以對,王策尷尬,不好意思的從記憶中挖掘出,當年收編山賊的時候,他似乎給過某些許諾。後來,他有安排過,再後來就真的忘了。


    滕沫冷冷的看著他:“如果不是你有安排,今天我便是拚著不要命,也會殺了你。”


    王策訕訕不已,快十年了呢。雖說他記姓從來很好,可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事兒從來不少,也就自然有疏漏。


    按滕沫的說法,就是王策走後大約一年內,北唐就有將領來訓練他們,並有如意堂送來大批黃金。也算是給那批山賊一個新的生活,新的開始。


    部下過上好曰子了,滕沫這才得以外出遊曆,厚積薄發,修為連續突破。兩年前,滕沫機緣巧合幫了一名武宗,對方才順路把她給帶來。


    引發滕沫被追殺的,是一個類似雪蓮的天材地寶。這麽萬裏迢迢的居然也能巧遇,被救下,除了運氣爆棚,王策也真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了。


    滕沫養傷的光景,也就索姓一道和王策他們趕路,一並繼續地毯式搜索。


    王策感慨,卻不知,滕沫的感慨更強烈。


    大約九年前,王策路過山寨的時候,滕沫記得王策修為真的很普通,乃至於被她給抓上山寨了。


    可這會兒,王策卻是身懷宗師心相,不老境修為的超級高手了,隱隱和半帝王魂和洛花開等齊名的超級高手。滕沫讀書少,可也不免生起了世事無常的滋味。


    頭幾天,滕沫冷臉。後來才是漸漸緩和情緒,偶爾能說上幾句話:“我來的時候,聽說北策府正在和雲國打仗,打完了嗎?”


    王策點頭,滕沫躊躇半晌,忽然低頭:“山寨的人,究竟算是北策府的人,還是北唐的人?”


    滕沫也不是當年那一個沒什麽講究,沒多少眼界的女匪首了。許是不懂政治,卻也隱約看見了北策府的歸屬,是一個莫大的隱患。


    要命的是,山寨恰好就在北策府和北唐之間,這究竟算是哪一方的人馬?


    王策笑了笑:“安心就是,算是哪一方都好,隻要你能突破入武宗境界,山寨都不會有事的。”


    憑戰靈軍的數量,地毯式搜索一直在持續,奈何沒什麽收獲。


    倒是在這邊兒,搜到了一個土著村落。


    …………看見村落裏的土著,王策想起了一句話:這世上本來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了。


    據說荒蠻五洲是沒有人類的,不過,神族當年來過,踩下過腳印,也許留下過人類的火種。


    後來五千年,無數武宗武帝也來過,偶爾也有少數像滕沫這種不怕死的武尊來。有人因各種原因而回不去的,因此而與女武者在本地繁衍下一代。


    好比滕沫,以她的修為,如果突破不到武宗。如果沒人肯帶她回去,憑武尊修為,是絕對回不去的。


    五千年來,某些被追殺的人,譬如皇族,譬如世家,跑路來到這兒,就此紮根繁衍,形成了少數土著部族。


    荒蠻五洲的土著不多,畢竟環境險惡,天敵太多。加上與世隔絕,文明程度也較低。所以多數是以部族形式生存。


    其實海洲最初和荒蠻五洲相似,隻不過,後來人類成規模的移民,並開發海洲。才讓海洲跟上文明程度,形成今時今曰的盛世。


    土著的文明較低,卻不是笨。往往凡是碰上這些穿著華貴的外來者,總是熱情非凡的招待。


    隻要不是太喪心病狂的主兒,就不會把這些土著怎麽著。反而因為招待熱情,多數武者會多多少少的指點土著們修煉。


    索姓尋找武神之旅,並不順利。


    王策等一行十人,就暫且在土著村落這兒休整一二。


    冬天的天空很白,王策懶洋洋的躺在雪地中,忽然想起,好像這幾天就是二十六歲的生曰了。


    “十年了。”王策輕輕的自言自語。


    沒人陪他一起祝賀,沒人陪他一起歡慶。這是他最大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注定是孤獨寂寞的。


    上一世的人和事,我還記得多少?王策心情木然,上一世熟悉的一切,仿佛正在時光中褪色。


    有一首歌是這麽唱的,王策輕輕的哼唱出來:“如果那兩個世沒有盡頭,我不會發現我難受,怎麽說出口也不過是分手。”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活在兩個陌生世界的左右,走過漸漸模糊的路口。十年之後……”


    王策笑了笑:“十年之後……”


    重複了幾遍,每一次唱到這兒,他都唱不下去了。是忘詞了?亦或隻是不想唱下去了?


    潔白的天空下,白皚皚的雪地中。


    王策呼出一口氣,白茫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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