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應該是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 邊緣有整齊的撕痕。


    紙上簡簡單單幾筆,就勾勒出了一個嬌俏的笑顏,十分生動傳神。就連她唇角上翹的弧度, 還有眼尾不經意間的輕挑,都被細細勾勒出來。


    如果不是對她十分了解, 甚至將她的一顰一笑刻在了心裏,絕畫不出來。


    謝苗指尖輕輕顫了下,伸手拾起那張紙, 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如果顧涵江以前那些行為, 還能勉強說是外冷內熱,把她當成朋友真心相幫。如今她這張小像一出,再說他隻是將她當做朋友,那純屬自欺欺人。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不一樣了?


    兩人退婚後, 她崴了腳他背她回家的時候,還是更早一點,從她在山上救了他起?


    謝苗分不清,卻能察覺到這張小像曾被人反複摩挲過, 卻又珍藏得如此完好。


    手裏的紙有些燙,謝苗不太敢去想顧涵江是無意將這張小像夾在了書裏, 還是有意為之。


    平複了一下心情,她正要將紙重新夾回去,手伸到一半想到什麽,又把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類似的小像書裏還有兩張,一張她英姿颯爽穿著軍裝戴著軍帽, 一張她眉眼飛揚站在……


    謝苗眼睛倏然瞪大。


    如果她沒記錯,那是……北大的校門!


    他這是祝福她得償所願,能順利去心儀的大學就讀?


    有暖意流淌進謝苗心裏,讓她的一顆心鼓鼓脹脹,同時又有些酸澀。


    她想到了很多。


    奶奶和吳奶奶提起她送自己那些東西時吳奶奶瞬間的怔愣,吳淑琴說顧涵江送自己軍裝後生硬的改口,還有他明明成績很好,卻讓自己幫著看那套《數理化全集》……


    謝苗忍不住又低頭看了看那本英文原版書的書名——《傲慢與偏見》。


    也不知道他看沒看過這本書,知不知道裏麵講了什麽,送這本書給她又有沒有其他用意?


    謝苗正心亂如麻,身後突然響起驚訝的女聲,“這誰畫的?畫得真好。”


    她一驚,忙把幾張紙全夾進書裏,合上書轉回頭,“金連玉?”


    她身後的是和她同宿舍的五個女生之一,跟付玲一樣,也是高一二班的。


    見謝苗這反應,金連玉好奇地往她手中的書上又瞧了一眼。


    “怎麽收起來了?到底誰畫的啊?”


    “一個朋友畫的。”謝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金連玉見她這樣,更好奇了,“謝苗你臉紅什麽?難道你口中那個朋友是你對象?”


    “不是。”謝苗忙搖頭否認,可這一回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兩頰的熱燙。


    “不是嗎?”金連玉笑著湊進,突然伸手來抽謝苗手裏的書。


    謝苗躲開了,她撲了個空,又隨手拿起桌上一本工具書翻起來。


    “這個是在哪裏買的,我在新華書店怎麽沒看到?謝苗你著急看嗎?不著急看借我瞅瞅。”


    不知為什麽,一聽金連玉這話,謝苗就想起了當初顧涵江送給自己的軍裝。


    她一把從對方手裏抽回書,“誰說我不看的?我這就準備看。”將其他幾本整理了一下都裝進盒子,重新放回儲物櫃,拿著那一本坐下來翻看。


    金連玉沒想到謝苗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居然說拒絕就拒絕,一時有些尷尬,“大家都是同學,又住在一個寢室,謝苗你不至於這麽小氣吧?我還能把你的書看壞了?”


    謝苗將自己桌上其他書推過去,“這些隨便看,那幾本不行,那幾本是別人送的。”


    “這些都是教材,我自己又不是沒有,還用得著看你的。”金連玉不滿地嘟囔。


    付玲怕謝苗第一天來就和室友鬧不愉快,以後不好相處,趕緊出來打圓場,“,謝苗她剛轉過來,還要補落下的課程。”說著問謝苗:“我這裏有各科的筆記,你要不要?”


    謝苗想著自己畢竟不熟悉二中老師的講課方式,看看別人的筆記也有好處,點頭,“謝謝。”


    兩人在那邊小聲商量先借哪一本,金連玉聽了一會兒,又插嘴:“謝苗你英語是不是不太好?咱們學校辦了個英語角,你要是想去,我可以找馮麗華說說,我初中和她是同班同學。”


    謝苗還是頭一次聽人以這種方式跟她提起英語角,感覺有些怪怪的。


    金連玉卻會錯了意,帶著點自得跟她介紹起了英語角,又說:“我們學校英語角就是馮麗華組織起來的,她英語成績特別好,期中考試考了99,差一分就滿分了……”


    她話太多,興奮起來又不自覺拔高聲音,終於聽得旁邊始終沉默看書的一個女生不滿了,“還讓不讓人學習了?”


    金連玉一噎,剛想說什麽,寢室裏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怎麽了?”謝苗一愣,“燈泡壞了嗎?”


    “不是。”付玲說,“應該是樓下宿管拉電閘了。”


    不是十點半才斷電嗎?這個時間估計還沒到十點,怎麽就拉電閘了?


    謝苗疑惑間,剛才懟金連玉那個叫曲紅的女生已經習以為常地拿出手電筒,照在書上繼續看。


    金連玉則和其他幾個女生抱怨起來,“牛大嘴又提前拉電閘。人家寢室都是十點半熄燈,咱們倒好,牛大嘴什麽時候想睡覺了,咱們就得什麽時候熄燈。”


    “行了別說了,說了也沒用,誰叫人家是副校長家親戚。”


    幾個女生呼啦啦翻出洗漱用品,準備去水房打水洗漱,直接上床睡覺。


    謝苗也合上了手裏的書。


    這個姓牛的宿管明顯不太靠譜,看來她也得準備個手電筒,以備不時之需。


    正這麽想著,付玲打開自己的手電筒遞給了她,“謝苗,你還要看書嗎?”


    “不看了,我上午折騰了一上午,怪累的。”


    謝苗借著亮光將書本都收拾起來,找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品。


    兩人一起端著盆往水房去,路上,付玲小聲跟她說:“英語角是自願參加,不用別人介紹。你要是想去,明天中午我帶你去。”


    謝苗自己都快忘了英語角這碼事了,沒想到這姑娘還幫她記著。


    她笑起來,“好,我先跟你說聲謝謝了。”


    誰知英語角還沒去,第二天上早自習,叫謝苗參加競賽班的通知先下來了。


    “哪個是新轉來的謝苗?”唐娟站在高一二班的門口,明知故問,“常主任說你要參加英語競賽班,今天晚自習到三樓東邊第一個空教室報到,別遲到了。”


    唐娟也沒想到王振興不僅認真考察了紅河縣一高的英語角,還一力促成了謝苗的轉學。


    等她知道的時候,紅河縣一高已經給了這邊準信兒,謝苗答應轉學來市二中。


    她嘔得不行,可想想謝苗那流利標準的口語,又硬著頭皮跟常主任建議,讓謝苗轉到她帶的九班。一來她本身就是教英語的,二來他們班有馮麗華,兩人也能相互促進。


    不成想常主任一口回絕了,把謝苗分到了王振興任課的二班。


    這是不信任她的教學水平,還是因為她之前沒在中考後把謝苗挖過來,對她不滿?


    唐娟心裏憋了一口氣,來通知謝苗的時候,就故意沒說謝苗是因為英語好才被招入競賽班,而是她想去,常主任才讓她去的。


    果然這話一出,班裏同學看謝苗的眼神又不一樣了,尤其是那些想去競賽班卻沒有機會的。


    憑什麽他們努力學習,進不了競賽班,謝苗一個走後門的卻想進就進?


    就她那英語水平,昨天隨堂測驗都作弊,就算去了競賽班,能考出個什麽玩意兒?


    當天中午,謝苗跟著付玲去參加英語角的活動時,隱約察覺到了一些人對她淡淡的排斥。


    她莫名想到了,早上來班級通知她晚上去競賽班報到那名女老師。又覺得對方一個二中的老師,以前從沒和她產生過交集,說那番話應該不是故意的。


    倒是二中這個英語角,讓謝苗來過一次就失去了興趣。


    沒有錄音機,趣味小遊戲也都是她之前用老的,還學得不倫不類,趣味性大減。


    領頭那個叫馮麗華的女生英語的確不錯,就是做事一板一眼,人還有些傲,帶動不了氣氛。


    謝苗當初搞英語角,主要是為了幫許文麗提高英語成績和口語水平。後來參加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在一起學習也的確很有意思,她才用心把英語角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


    如今發現市二中的英語角對自己幫助不大,她就不太想浪費這個時間,準備以後中午吃了飯都回教室看書做題,以最快的速度把進度趕上來。


    晚上吃過飯,謝苗又在教室看了會兒書,才和付玲一起上了三樓。


    付玲英語也還不錯,但她自己挺謙虛,“我成績其實趕不上咱們班展鵬和陳立國他們,隻是他們都要參加數學競賽和物理競賽,忙不過來,這才輪到我。”


    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有限,自然要做出取舍,選擇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到兩門學科。


    這個謝苗可以理解。


    可早上那位女老師對她格外嚴厲的態度,有時候卻不是那麽好理解。


    謝苗剛進教室沒多久,唐娟就拿著一遝卷子進來,走到了她桌邊。


    “我聽說你們學校教學進度比二中慢很多,也沒有競賽班。這是班裏之前做過的卷子,為了不給大家拖後腿,這兩天你抓緊做一下,後天晚上競賽課交給我。”


    她說著,又特意看了眼付玲,“不許把答案借給她抄。”


    那卷子粗略一看得有七八張,卻要求後天晚上就交,還有對方最後那句話……


    謝苗再傻,這會兒也覺察出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對。


    隻不過她也不知道這位女老師是誰,為什麽如此對她,對方又表現出一副十分負責任的樣子。


    謝苗沒多說什麽,頂著眾人的目光接過卷子,“知道了老師。”


    如果是物理卷子,後天晚上交上來,的確會讓她有些為難。


    但英語是她的長項,七八張卷子,她擠一擠時間,還是能做完的。


    想著那位牛宿管的不靠譜,上完競賽課謝苗沒走,坐在教室裏繼續寫卷子。


    付玲本來都收拾好書包了,見謝苗沒走,也留了下來,拿出書開始看。


    兩人一直在教室裏待到十點多,才關燈鎖門,回到宿舍。


    牛宿管剛拉完電閘,見她倆才回來,自然免不了一通數落,還差點扣了他們班的分。


    兩人好說歹說,解釋了一大通,才被放進去。


    謝苗歎氣,“看來在教室看書也不保險,我還是買個手電筒吧。”


    這也就是剛改革開放,個體戶什麽的還沒興起來。要換做是八幾年,她都要懷疑那位宿管阿姨整天出幺蛾子,是不是想趁機倒賣手電筒和電池了。


    為了做那幾套卷子,謝苗回去後匆匆洗漱過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她起得比較早,到食堂吃了飯就直奔教室,埋頭刷刷寫題。


    二班的同學本來以為班裏轉來個關係戶,肯定要拖班級後腿,甚至擾亂班級紀律。


    結果這個“關係戶”比他們還用功,來兩天了,不是在認真聽講,就是在專心做題。


    早上進教室,發現謝苗又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學習,大家滿腦門都是問號。


    這姑娘要不是頂著張全校都找不出第二份兒的漂亮臉蛋兒,他們還以為是展鵬坐錯位置了。


    現在的關係戶都這麽狠的嗎?


    陳立國後座的男生更是捅捅陳立國,“我怎麽一看到謝苗學習,就覺得自己是在浪費生命?”


    陳立國也拿出競賽班發下來的卷子,一臉沉痛,“完了完了,看她一直在寫,我也覺得要是不做兩道題,就渾身不得勁兒。”


    這他媽,會不會太邪性了點兒?


    同學們一臉玄幻,直到上午第一節英語課,王振興抱著批好的卷子進來。


    “前天隨堂測驗的卷子我都批完了,大家猜猜,這次咱們班最高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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