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可以為楚錚作證,梁馨在說出那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說的話時,正在想著柴紫煙。


    一個心中想著別的事情的人,在回答別人問題時,肯定是心不在焉的。


    但楚錚的這個態度,卻一下子讓梁馨明白了很多,繼而下定了決心。


    梁馨在走出去時,腳步有些踉蹌,可決心卻很大。


    “不就是結婚嗎,這還有什麽捧場,不捧場的?”楚錚喝下一口酒後,喃喃的剛說出這句話,忽然覺得自己做的好像很不對。


    呀,我剛才這樣說,好像太絕情了呀,我得……不等楚錚想好該怎麽解釋剛才那句話,就聽到警笛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楚錚從窗口望去,看到梁馨親自駕駛著那輛在上墳時、可以光宗耀祖的豐田霸道,呼呼的駛出了新藥廠的大門。


    “唉,這樣也好,最起碼不用再耽誤別人的終生大事了。”楚錚傻傻的望著門口,半晌才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


    在華夏傳統文化中,一直講究的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雖說隨著改革開放,華夏這種相傳幾千年的傳統,受到了西方文化的猛烈衝擊,國家也一直在大力宣傳‘男孩女孩一個樣’,但很多人骨子裏,始終都存在著過去的老思想。


    而現在眼看即將迎來政治生涯第二春的連軍團,就是有這麽一個思想的人。


    連軍團除了有連雲成這個兒子之外,還有一個今年三十四歲的女兒,叫連芳菲。


    連芳菲在十年前,就嫁給了京華黃家的一個遠親,而連雲成認識黃家那位二小姐,就是通過他這個姐姐。


    別看連芳菲的這個‘連’,和連雲成的這個‘連’,都是一個爹媽起的,但他們在連軍團的心目中,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地位:女兒再優秀,最終會老死在別人家中。而兒子再不肖,可終究是他拚命向上鑽營的動力。


    連軍團有這樣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就像是鄉下很多老百姓那樣:有兒子的家庭,男人就像是騾馬那樣可勁兒的掙錢,目的就是希望能給兒子創造一個優越的生活環境。但沒兒子的呢?大部分人卻過著悠哉悠哉的日子,反正女兒長大了會上別人家去,幹嘛還這樣拚死累活的幹呀?


    華夏經過幾千年的男尊女卑思想,就很自然的把兒子當做了‘天天向上’的動力,連軍團就是這樣。


    可就在連軍團以為好日子正要蒸蒸日上時,他精神上的支柱---兒子,卻忽然暴屍野外了。


    在剛看到兒子那具腦袋朝後的恐怖樣子後,連軍團的天,徹底的塌了……盡管他還有個很明事理的女兒,可他卻覺得自己絕後了。


    連雲成的死,再也無法將連軍團這一脈的高貴血統,傳遞下去了。


    一定要抓住凶手,然後將他滿門都碎屍萬段!


    帶著這樣的恨意,連軍團在大哥連軍旗的幫助下,頻頻向省廳施加壓力,要求他們盡快的紮到凶手!


    在看到兒子的屍身後,連軍團並沒有忘記給京華方麵打招呼。


    如果不是黃家出麵,單憑連軍旗在京華的影響力,還不足以讓公安部給齊魯省廳下文的。


    ……


    連雲成在死了後,連軍團一直在琢磨是誰幹的。


    假如不是知道楚錚現在被柴放肆壓得不敢露麵,這廝當之無愧的,應該算是連家首先懷疑的目標。


    但就是因為這家夥現在自顧不暇,所以連軍團才沒有將他列入犯罪嫌疑人之列。


    就在連軍團獨自將自己關在書房中,捧著兒子的相冊默默流淚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敲門聲未落,門就開了,眼睛哭的通紅的連夫人出現在門口:“老連,市局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找到殺害成兒的凶手了。”


    “是、是誰!?”


    連軍團聞言,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連夫人麵前,臉色猙獰的抓著她的胳膊,嘶聲叫道:“快告訴我,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兒子!?”


    書房外麵的大廳中,坐滿了人,有連軍團的女兒連芳菲夫婦,有連軍團的妹妹妹夫(王利的父母),還有一個穿著藏青色製服的漂亮女人。


    這個穿著製服的漂亮女人,正是連雲成的未婚妻,京華黃家的二小姐,黃袖招。


    望著好像一頭瘋虎似的丈夫,連夫人嘴唇哆嗦著回答:“剛、剛才芳菲去市局時,碰到了市局局長梁馨。梁馨告訴她,殺害雲城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兒子的冤家對頭,那個京華楚家的楚錚……”


    “什麽,楚錚?你說殺害兒子的凶手,是楚錚?”


    連軍團頓時一楞,鬆開連夫人的手,腳步有些踉蹌的後退了一步,伸手抓住了門框,呆呆的說:“不可能,不可能,楚錚怎麽能殺了我兒子?”


    連軍團不相信楚錚會是殺害兒子的凶手,這絕不是因為他對楚某人有多好的印象,而是他很清楚現在楚錚所處的環境。


    在連軍團心中,現在楚錚,其實就是一條有家不能回的流浪狗,他連露麵都不敢露麵,又怎麽可能會跑來冀南殺兒子呢?


    唉,假如老連同誌要是也得到柴紫煙那條信息的話,那麽他肯定不會有這樣的疑惑了。


    由此看來,在任何時候,信息都是無比重要的啊。


    別說老連不信了,在場的人都不信。


    看到丈夫發呆,連夫人擦了擦眼淚,扭頭對女兒說:“芳菲,你過來告訴你爸爸,那個騷狐狸(梁馨,因為她和楚某人之間的關係曖昧,就被冠上了這個名號)是怎麽和你說的?”


    “爸,我看到那個騷……”也許是覺得守著這麽多人,說出這個詞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連芳菲猶豫了一下,隨即改變了對梁馨的稱呼:“看到梁馨的時候,她剛從外麵回來。她告訴我,殺害雲城的凶手已經找到了,是雲城的仇人,京華楚家的三太子楚錚。”


    “這怎麽可能呢?”連軍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開始鎮定下來:“除了告訴你這些之外,她還和你說了什麽?”


    “她還說,她本來想把殺人凶手繩之以法的,但卻在執行任務時,接到了來自公安部的電話。”


    連芳菲眉頭皺起,努力回憶著梁馨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告訴我說,是一個不能透漏姓名的副部長打來的電話,那位副部長告訴她,這件案子到此為止,以後會有上麵下來的專案小組處理,市局從此再也沒有權力幹涉了。”


    “不可能的,公安部現在總共有九位副部長,但任何一位都不可能說出這樣沒水平的話。”


    不等連軍團說什麽,一直獨坐在沙發上的黃袖招,站了起來淡淡的說:“而且這九位副部長,因為十八大的即將召開,在昨天下午就去北戴河參加為期三天的絕密會議了,那種高規格的絕密會議,又怎麽可能隨便向外打電話?”


    “袖招,那你說這是怎麽回事?”連芳菲有些發愣的轉身,問這位傲氣凜然的黃二小姐。


    黃袖招輕蔑的笑笑,隨即說:“那位市局局長,在撒謊,她這樣做,是因為根本沒法辦理當前的案子,或者說是受到了凶手的囑托,所以才這樣推卸的。”


    黃袖招說完這句話後,包括連軍團在內的人,都沒有說話,大家心中都在想:難道那個楚錚,真的回來了?要不然梁馨為什麽要撒謊。


    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的連軍團,推開夫人慢慢的走出書房,望著黃袖招說:“袖招,依著你的意思,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梁馨做為省會城市的公安口負責人,既然敢撒謊,這隻能證明那個楚錚,現在的確回來了。依著她手中的權力,就算她想秉公執法的話,也會遇到重重困難。”黃袖招來回的走了幾步,然後轉身望著連軍團:“爸,這件事你就暫且別管了。雖然我和雲城還沒有結為夫妻,但我終究是他的未婚妻,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替他討回公道。”


    望著本該成為自己官場上強大主力、以後卻勢必失去的兒媳婦,連軍團嘴唇劇烈的哆嗦了幾下,緩緩的點頭:“好,袖招,那我就聽你的。”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先走了。”黃袖招說完這句話,根本沒有搭理其他人,轉身走出了客廳。


    這個女人,也太熬了……


    連軍團望著客廳的門出了一會兒神,隨即轉身走進了書房。


    連芳菲看了一眼母親,然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將書房的門關好後,連芳菲走到書桌前,低聲問:“爸,如果雲城不出事的話,一向目中無人的黃袖招也許會盡力,但現在……”


    連軍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芳菲,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就算楚錚這時候滿世界的吆喝他就是凶手,黃家也不會為了一個死人,就得罪楚家的。但我想,我會有辦法來讓黃家替雲城討回公道的!”


    上天要想一個人滅亡,必定先讓他瘋狂。


    而連芳菲現在就從父親這句話的語氣中,聽出了巨大的瘋狂,可她卻不敢規勸。


    這時候的連軍團,除了一心要給兒子報仇外,什麽人的話,也不會聽的。


    ……


    柴紫煙既然‘舍身飼虎’,替楚錚等人解除了當前的困境,那麽顧明闖商離歌等人,就沒必要再躲藏什麽了。


    當然了,現在用電話是聯係不到他們的,所以楚錚就派出了孫斌等人,前往各處去通知他們。


    在這天傍晚的時候,商離歌第一個來到了新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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