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歸元忽的若有所覺,出言不確定地叫道。


    不料那伸著長指甲正要將歸元撕碎的幻妖聞言似是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歸元見狀忍不住驚喜地叫了起來:“阿珂,真的是你?!”


    莫不想歸元還未等到那幻妖的反應,忽然,那幻妖周圍立即升起了一片濃密的水霧,隨後隻聞一道清冽之聲大喝一句:“霧遊!凍!”


    卻見那濃密的水霧瞬間將歸元眼前的幻妖給凍成了冰柱子。


    “歸道友,可還無礙?”千麓禪疾行而來問道。


    “這......”歸元還將話說出口,遠處的白眉老道馗寧道長已然祭出他手中的法器拂塵,而那扶辰手柄前端所附的獸毛似根根化作利器,徑直往那已成冰柱子的幻妖襲去。康英見狀也不甘示弱地祭出一副空白的畫卷,一隻狼毫。那執筆的康英周身氣質陡然一變,刹那間從原本的小氣量老學究一下子變成了不拘小節的大文豪,隻見他大手一揮,一幅行雲流水,大氣磅礴的草書便躍然於畫卷之上,待到康英停筆,那‘人間正氣’四字遂即化出金色實體從畫卷上剝離飛至空中,與馗寧道長的拂塵一齊帶著破空之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幻妖。


    但另一人,那位陰惻惻的少年,赤陽,則是雙手交叉環於身前站在遠處冷眼旁觀,並未出手。


    歸元見勢不對,連忙祭出貫虹劍站於幻妖身前欲出手將那二人的攻勢攔下。


    不料還未等歸元出手,康英與馗寧道長的攻勢也未近得幻妖之身,歸元忽然聽到自己身後傳來清脆的“哢嚓,卡茲”聲,原來竟是那被凍成冰柱子的幻妖自行碎裂,變成粉末了。


    遠處冷眼旁觀的赤炎似是早就料到會這般一樣,仍是神色淡然地立在原地,連眉頭都未曾抖動一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就在眾人不明所以,以為那幻妖已經被滅殺之際,千麓禪突然開口驚聲提醒道:“不好!遊霧符碎了!先前那被凍住的不是幻妖,隻是它幻化出的幻象!大家小心!我們都進到幻妖的幻陣中了!”


    千麓禪提醒完眾人,便立即從自身儲物袋中拿出一遝符籙,迅速著手擺出符陣,並同時繼續說道:“煩請諸位速速移步,進到在下的符陣當中,也好齊心將那天道所不容的禍害給盡早滅殺,避免落單被幻妖的幻陣所惑。”


    包括歸元在內的探查隊四人聞言便立即舉步往千麓禪所擺下的符陣內走去。


    眾人在千麓禪的符陣內站定。康英也收起了先前揮筆時那不拘小節的大文豪氣質,首先開口向歸元詰難道:“你為何沒能在那幻妖出現的第一時間內前來與我等匯合?另外,先前你可是想出手替那幻妖攔下我等攻勢?敢問這位道友可還曾記得我等一行人來此地的目的?你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要出手幫那妖0孽?當然,道友你可以不解釋,但還請道友自覺退出此次行動,即刻離開!”


    歸元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與他們解釋自己在幻象中所見的一切,更不知道那幻象中發生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但歸元心底是願意相信那幻妖便是幻象中的阿珂,那幻象便是幻妖阿珂心底的不甘的執念,是她向他人控訴自己生時所遭受的一切不公。不過歸元不得不承認的是,那幻境對自己心境的影響的確不小。起碼現下自己的心境起伏的十分厲害,忽悲忽怒的。


    “幻妖是利用修士的神識製造幻象,且通過幻象進一步影響修士的心境,這符陣並不能阻隔幻妖對我等心境的幹擾。”陰惻惻少年赤陽這時恰到好處地開口了,成功替默不出聲的歸元解了圍。這赤陽雖說相貌普通,但他這一開口,他那清冷如深秋寒月的聲音便順利地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雖然他僅僅隻單單說了幻妖幻境的特殊性,可就好似是在告訴如今眾人,那幻妖如今還潛伏四周蠢蠢欲動尚未除去,但你們竟然愚不可及地開始在這裏自亂陣腳,窩裏起內訌了,不就是被那幻妖給影響了心境,可你們還偏偏仍不自知,真真是蠢上加蠢。


    “嗬嗬嗬,我康英雖非大能,但好歹也是在一方書院的傳道先生,所以照這位小兄弟的說法,可是在質疑我康英為人傳道授業的資格?另外,這位小兄弟說那幻妖可通過修士神識製造幻象,並通過幻象進一步影響修士心境一說,似乎在玄光大陸地誌與妖獸圖譜前根本站不住腳啊!而且,就算那幻妖有特殊天賦,可影響修士心境,但總不能左右修士的行為動作吧?如此,那位道友先前為幻妖擋招的行為仍是十分可疑,有待推敲個中深意。”


    “我們現在當務之急的應是先除去在這周圍潛伏著的幻妖吧?可康英道友卻仍對些無關緊要的事緊咬不放,不會有見不得人的個人心思在裏邊?如此一來康英道友可就有些不分輕重極緩了。”與康英不對付的千麓禪再次出言相嘲。


    “千道友你若是覺得她出手幫敵方這等事情是小事的話,康某人也無話可說!屆時打鬥時千道友可別被人背後桶上一劍才好!哼!”康英意有所指地反唇相譏。


    馗寧道長見這兩人又吵了起來,不禁扶額搖頭長歎,“哎~兩位道友!我等先收拾了那妖孽再對此事進行商榷可好?”


    “嗬嗬~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康英神色鄙夷,扯起嘴角冷笑著又說了一句。


    “哼!道貌岸然偽君子!”千麓禪不甘示弱也回了一句。


    話音才落地,這兩人便同一時間甩袖轉身,不再理會對方。


    歸元見這架勢,心底忍不住泛起陣陣尷尬。......我是不是該就將自己在幻象中看到的一切告知於他們知曉?不過他們會相信自己?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相信自己,他們會為了這麽一個自己從幻象中得知,毫無依據空口無憑的故事,放過幻妖,放棄那二十萬靈石,心甘情願地出手幫素不相識的阿珂討回公0道嗎?


    很明顯,自己的這些設想都不夠現實......


    不過歸元最後還是選擇將自己在幻境中的所見所聞如實說與探查隊的另外四人知曉,至於他們是否相信,就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了,總之此事若未真,請恕自己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


    果然,那康英聽了歸元所說立即轉過身來嗤笑道:“嗬嗬......這位道友,你自己也說了那些故事都是幻境中的所見所聞,若道友執意認為那幻境中所見為真,要為那幻妖做主,替它討回公道,康某也是無話可說。不過,還請道友自行退出此次任務,速速離開此地,莫要幹涉我等鏟除妖孽,為民除害!”


    “小友僅憑那幻境中所見聞的故事,便要我等放過那泯滅人性,手段殘忍的幻妖,實在有些許牽強,且不說我等放不放過那幻妖,小友你看那幻妖可是有要放過我等的跡象?”馗寧道長這會兒及時地出來打圓場了。


    莫不想就在那馗寧道長話音才落,千麓禪的符陣內便瞬間起了大霧,不過須臾,大霧以濃到讓人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即使麵對麵,神識也無法感受到其他人的存在。


    眾人當下立覺蹊蹺,隨後除卻歸元與探查隊中的另一人外,其他人全都敵不過幻妖幻陣的影響,紛紛失去五感六覺,陷入幻妖由他們各自內心深處的欲0望所編織的幻象中去。


    “阿珂?可是你來了?我知道你在聽,其實你心底仍存在一絲為人時的記憶,隻不過你不願想起生時之事罷了。可如今那些害你的人幾乎都已慘死,你也該放下心中之恨,安心投入輪回,莫要再如此下去,誤入歧途,徒增殺孽。不如棄了心中怨氣,好生轉世,以期來生與你的相公孩兒再續前緣。”如何也好過你現在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最後一句話歸元憋回了肚子裏,人家現下都這副樣子了,若是自己再出言打擊人家,怕是阿珂她會被自己所激怒,直接暴走用她那長到離譜的指甲,然後像對付那些折磨她的人那樣,生生將自己撕成碎片......


    “噫~啊,啊,啊!魏尹!魏尹!”如同利器劃過鐵皮的刺耳聲陡然響起,那刺耳之聲直讓歸元的神識為之一震,隨後歸元的腦中便傳來一陣錐痛,就仿佛是被人拿著錐子不停地對著自己腦袋用力敲擊一般,讓人恨不得當場就昏死過去,可實際卻偏偏事與願違,歸元如今雖說腦中劇痛如潮水似得一波接一波連環不止,但意識簡直清醒到嚇人。


    如此看來,這幻妖必是阿珂無疑了,不過那魏尹竟是還好好地活著?照理來說,那魏尹該是第一個死的人才對。


    歸元這會兒還在忍著腦中劇痛,思索著如何再出言勸勸阿珂,不料阿珂突然暴起,從歸元身後尖叫著跳出,瘋狂地揮舞著長指甲從歸元身後襲來,作勢就要將歸元撕成碎片。


    歸元不忍出手傷了阿珂,隻拿著帶著劍鞘的貫虹劍來回抵擋著阿珂瘋狂的攻擊,一邊強忍腦中劇痛想著自己究竟該如何在不傷到阿珂的情況下,順利製服她。


    有了!歸元心中靈機一動,便立即圍著阿珂揮舞起了貫虹劍,並與此同時不間斷地釋放劍氣,再行控製自身劍氣,使之柔化,另在劍氣上加之縛靈術,束縛其靈識,由此試試能否讓阿珂無法使用幻術脫身逃離。


    隨著歸元的劍氣與縛靈術不斷在阿珂周身疊加,阿珂的行動似也有些為之所阻,逐漸慢了下來,然而,她的情緒也好像因為自身受困而慢慢地變得愈發狂躁起來,此時的情況不容樂觀。


    由於阿珂瘋狂的掙紮與她那可直傷人神識的竭力嘶吼,因此歸元在要控製劍氣力道,使之柔化,又要在每一道劍氣上加持縛靈術,期間耗費的靈力與神識也就相對來說所需甚大,以至於讓歸元那本就因為神識受創而劇痛不已的腦袋險些炸開。


    忽的,歸元眼前突然又出現了幻覺,大雪紛飛如絮飄灑的清晨,一個才堪堪牙牙學語,被裹成一個圓球狀的小丫頭片子,撲騰著她那雙小短腿,急急忙忙地‘滾’到了院門口,在門庭前扒著一對璧人的衣角,口齒不清地說著:“疊疊,阿涼,元兒乖,不奏,玩!”


    這時,那對璧人好笑地回頭蹲下,一左一右揉著那小丫頭片子肥嘟嘟的圓臉蛋,其中一男子輕笑著說道:“嗬嗬~元兒乖,爹娘這是出門給我們家可愛的元兒買好吃的桂花糖哦~元兒不鬆手就是不乖,就沒有桂花糖吃了呦。”


    “阿涼,元兒乖,龜糖?”圓滾滾的肉球歪著腦袋,似不信男子所言,奶聲奶氣地問男子身旁女子道。


    “對呀,爹爹說的沒錯哦,隻有元兒乖乖的呆在家中,等爹娘回來了就給元兒帶好多好吃的桂花糖好不好?”女子說著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丫頭那肉乎乎的圓臉蛋。


    “嗯!元兒乖!阿涼龜糖!”那圓滾滾的小肉球努力擺正自己被揉的有些發紅的圓臉,並鬆了那對璧人的衣角,表示自己會很乖。


    此時歸元眼眶不禁發紅,用力地睜大眼睛想看清那對璧人的模樣,奈何歸元心底越是想看清楚,那對璧人的樣貌在歸元的眼中便越發模糊,隨後歸元那睜地有些發酸發脹的眼眶中便情不自禁地蓄滿了淚水,瞬息間就模糊了歸元眼前的視線。並且這會兒歸元心底還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哭喊著,‘不要鬆手!不要鬆手!鬆手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這廂歸元還未弄清心底那莫名而來的撕心之痛從何而來,倏地,歸元眼前的幻象便如水中殘畫般刹那散去。隻見先前被自己劍氣束縛住的阿珂不知是何時掙脫開來,而且此刻阿珂的長指甲已然劃破了自己胸口的道袍與皮膚,縷縷血液正順著自己胸口潺潺往外冒著。看樣子阿珂似要趁自己陷入幻境中時掏出自己的心髒。


    不過阿珂似在關鍵時候停了動作,可是她心底的人性煥發了?


    下一刻,幻妖阿珂轟然倒地,而阿珂她身後站著的是探查隊中最沒存在感的陰惻惻的少年,赤陽。此時的赤陽手執一支骨質長笛,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望著眼前的歸元,一點身為男子要轉身回避的意識都沒有,似乎根本沒看到此時的歸元衣裳不整。


    另一邊,那倒地的阿珂也在眨眼睛便化做了一灘紅泥,連帶著她的三魂七魄,愛恨情仇一齊徹底消散於人間。


    歸元因為內心尷尬,這一下竟是全然忘了自身傷痛。好吧,原來不是阿珂人性煥發,而是自己在關鍵時刻被他人出手相救了......


    呃,不過也可能是自己皮糙肉厚,身軀強悍,然而阿珂那指甲興許有些鈍,沒能瞬間將自己的心髒掏出,磨搓了許久,才給了他人出手相救的時間也說不準不是?


    其實歸元心底仍不是想承認自己錯了,不想承認阿珂心底一絲人性都不複存在;不想承認自己想喚回阿珂的良知,想讓她重歸輪回隻是自欺欺人的笑話。即使這次若不是他人相救,自己便要生生折在這阿珂手裏,為自己的執意相信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是阿珂生前經曆了那麽多慘無人道的痛苦折磨,她心底的善怕是在當初就早已全被那些畜0生給硬生生地磨滅了罷。要不也不會在自盡後積怨化作幻妖複0仇,手段殘忍地不斷殺生吸食生氣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真的,不怪她。


    阿珂,魏尹那狗命,我替你取了!


    畢竟自己似乎也因為她看到一些自己一直假裝不在乎,深藏於心底,其實一直想知道的回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精分女的成神之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吃肉的土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吃肉的土豆並收藏精分女的成神之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