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我需要問個明白。”處理好祁覓雲後,奚央的聲音卻愈加淩厲,雙目看向觀月樓的主席位,那一圈人均是有頭有臉的大城主,但此刻,一個個噤聲縮頭,生怕自己的存在礙了令一真人的眼。


    奚央一抬手,那裏的壓力陡然增大,他們個個都是金丹中期或以上的修為,但仍舊感到無絲毫反抗之力,隻能憋著氣忍受,膽戰心驚的,不知為何奚央突然對他們發難。壓力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眾多城主覺得呼吸順暢,可還未鬆完一口氣,就聽得呼喇一聲,席位上一人竟然被活生生扯了出去。


    眾人驚魂不定,小心翼翼地看向令一真人,隻見奚央麵前跪著一人,卻是抱鄴城的許城主!


    許城主仿佛被千鈞重擔壓著,肩頭顫抖,脖頸根本直不起來,雙膝壓得木質樓板咯吱作響。


    “真人,你這是何意?”頭一個為他說話的正是駱雪飛,焦急之色不言而喻,反觀許城主的原配妻子,莫蘊娘雖也有些驚愕,但卻是事不關已。


    “何意?”奚央反問道,垂頭冷漠地看著許城主。眾人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去,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那許城主被壓跪在地上,左手撐著地麵,右手卻像是痙攣了一樣,手腕翻過來,掌心朝上。掌心赫然可見一塊黑斑。


    奚央質問道:“這黑斑從何而來?”


    許城主頓時滾落下黃豆般的汗珠,自奚央表露出身份後,許城主就大感不妙,他想起夜探顧景行遇到的結界,想必就是奚央布置下的,他恐被奚央察覺,一直都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誰料,元嬰真人有他想不到的手段,感應到這黑斑氣息,竟然拿出了他!


    許城主也不管奚央是否真的就是令一真人,反正這股元嬰氣勢是作不了假的,他金丹巔峰修為,也自知不是對手,唯有乖乖招供,當即跪伏下去:“令一真人明鑒,前日金鼎門主因看到顧公子演技驚人,央我去查探一番,我們本也是好意,若確定顧公子身家清白,原是想納他進金鼎門,幫扶他一把的。豈料真人神威,我被真人隨手布下的結界震傷,便也知難而退了,再無其他心思。”


    駱雪飛一聽,也是明白了個中緣由。前夜許城主匆忙歸來,隻說不可再探,沒說具體,駱雪飛不知他因此受了傷,再一想,莫蘊娘修為遠不如許城主,卻在今日非要挑戰,想必是知道了許城主受傷之事。駱雪飛一時對莫蘊娘如此心狠暗驚不已,一時更為許城主擔憂。也一拂衣襟,跪在奚央麵前,誠懇道:“許城主句句屬實,我本見顧公子天賦異稟,驚歎不已,想收入金鼎門下,才讓許城主打探一番他可有師門,以免枉作小人。我與許城主敢對道心發誓,絕不曾有半分害人之心。”


    奚央未言語,而是看向顧景行,卻見了顧景行臉上木然,一時不知怎麽是好,無形的壓力讓許城主更為緊張。


    顧景行麵無表情,心中卻是格外失望,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知修真界險惡,早年底層修仙,為爭奪靈丹妙藥也是看盡了人心叵測,但也有人是真情真性地與他們一家相處。後一夢浮生四十年,娛樂圈不可避免地充滿了爭鬥和陰謀,但大多數人再壞也壞不到害人性命,顧景行隻是早期吃夠了苦頭,後來地位漸漸穩固,又作風端正,與人方便,多的是人奉承。


    顧景行初混修真界娛樂圈,多數印象還停留在浮生夢界,還未完完全全從那個世界解脫出來,畢竟生活了四十年,而他在修真界也不過才二十年而已。他知道鬥爭、陰謀都會有的,在第一次被生死門門主坑了一把後,顧景行就又一次提高了警惕,卻沒想到人命在這裏也是不值一提。先有祁覓雲劉肅,後有駱雪飛許城主......顧景行不知怎的,就有點懷念一夢浮生的世界。


    許城主戰戰兢兢,心裏拚命地想著自救之法,忽然想起那夜看到的黑影,他心中大喜,連忙高叫道:“真人,我願意將功贖過,前夜我冒昧拜訪顧公子,卻不想遇見一詭異人物也在窺探顧公子,似鬼非鬼,似魔非魔,對顧公子和令一真人怕是不懷好意啊,我好歹也是金丹巔峰的修為,但遇見那人,卻差點命喪黃泉,萬請真人注意。”


    奚央一皺眉,若有邪祟跟蹤顧景行,他豈能發現不了。


    許城主正抬頭,看到奚央如此,心下一冷,眼珠轉了幾轉,隻得咬牙狠下心,今日隻要能活命便足矣了,他便說道:“真人要是不信,我甘願放開神魂,供真人搜魂一看,隻求真人搜魂之後,饒了我等性命。”


    駱雪飛肩膀動了動,轉頭看許城主,本有話要說,可一想目前處境,隻得吞下去。


    搜魂一法,有傷天倫,因此禁忌頗多,若是強行使用搜魂法,不僅被搜之人神魂顛倒,泯滅神智。施法之人也會受到反噬。但要是被搜之人心甘情願地放開神魂,傷害就要小得多,再加上奚央修為比許城主高上一個大階,奚央可以無礙搜魂,許城主也頂多元氣大傷,不至於要了性命。


    但奚央仍在猶豫,搜魂之法,終歸不是正當的修煉法門。


    顧景行此時卻自嘲地笑了笑:“再多一個不多。”他一個區區練氣的小蝦米,能被這麽多人覬覦,也算是與有榮焉。


    奚央察覺他話裏的語氣,卻是下了決定,對許城主到:“我答應你,搜魂之後若你所說屬實,便不再為難於你。”


    “拜謝真人!”許城主喜道,連忙打坐念決,敞開神魂。


    奚央見他差不多了,一道靈力運於指尖,隨機源源不斷地飛入許城主眉心。


    許城主渾身劇顫,臉色痛苦,汗如雨下,但他咬牙,拍了自己幾處穴道,硬生生地挺了下來。


    奚央閉眼,以那道靈力為媒介,逐漸感應到了許城主的神魂,一些模糊的影像飛快閃過,在奚央與許城主兩人的合力下,影像停留在前夜子時,奚央看到許城主破開大院的結界進入顧景行房裏,被顧景行的貼身結界震傷,倒下時正好看到窗外一抹黑影!


    奚央登時心驚。又看那黑影飄進屋內,看目標正是為了顧景行而來,許城主在黑影下毫無招架之力,奚央能看出,若不是黑影不想殺人,恐怕許城主也活不了。這似鬼非鬼的黑影果然大有來頭,修為不凡。


    奚央收回靈力,神色凝重。


    許城主頓時渾身癱軟,麵色發白,被駱雪飛撐住,他氣若遊絲地道:“真人,我所說乃是實話,那黑影實我平生之僅見,望真人小心。”轉頭又立即對駱雪飛說道:“我們快走。”


    駱雪飛點頭,招來幾名門下弟子,打算離開觀月樓。


    奚央無意留他,反正他搜了魂,前因後果他都已知曉。實在是這搜魂看到的一幕令他大吃一驚,他也無法分辨那黑影究竟是何物,從黑影趕走許城主的手段看來,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奚央更是心驚,無論黑影有何目的,這般鬼鬼祟祟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顧景行那晚雖無大礙,但難保以後不被繼續窺探,這怎麽能令奚央放心?”


    “如何?”顧景行問道。


    奚央回答:“我們先回去。”


    顧景行沉默了下去,俄頃又笑道:“原以為能認識令一真人就是我人生之大幸,孰料多的是厲害人物想與我結識。”


    奚央一時被他說得語塞,正不知所措時,卻聽得那邊人聲吵嚷。


    原來是莫蘊娘攔住了想要離開的許城主和駱雪飛:“我可沒同意你離開。”


    許城主此時虛弱不堪,色厲內荏地說道:“莫蘊娘,你究竟想做什麽?好歹夫妻一場,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嗎?城主之位,我拱手讓你便罷!”


    莫蘊娘諷刺一笑:“我當初連奈何天都說走就走,又豈會在乎這小小城主之位?”


    許城主頓時氣急敗壞道:“那你現在可是埋怨我?當年可是你情我願的,離開奈何天追隨於我,也是你自願的!”


    “真是可笑,我豈會淪落到怨天尤人?當初做了就是做了,即使所遇非人我也認了。”莫蘊娘道,“但你負我是事實,若我今天讓你與他走了,自此以後與他雙宿雙棲,我這些年錯付的時間,誰來給它們一個公道!”


    “那你待如何?”


    莫蘊娘把完全嚇傻了的許含煙叫過來,抽過她纏在腰間的追魂鞭,淩空甩出,劈啪一聲,將空氣抽得一振,“今日受我三鞭,此後你我再無幹係。”


    許城主的臉色頓時黑了,奈何天弟子本就是擅長鞭索武器,莫蘊娘雖離開奈何天多時,但想必這技藝未曾落下,許城主前夜被黑影所傷,今日又被奚央搜魂,怎麽能禁得起三鞭?


    然而莫蘊娘不給許城主拒絕的機會,手腕一轉,鞭梢一抖,朝許城主打去。


    許城主忙急急運起靈力抵擋,隻聽得鏗鏘一聲,許城主勉強擋住這一鞭,但神色愈發憔悴。


    “還有兩鞭。”莫蘊娘絲毫不為所動,一抖一蕩,追魂鞭再次席卷而去。駱雪飛及其金鼎門弟子本欲阻擋,又被攖鋒城主帶人攔住,駱雪飛縱然焦急,也隻能眼睜睜看著。


    第二鞭,莫蘊娘越來越勇,而許城主卻是越來越不堪,艱難抵擋了片刻,還是招架不住,被鞭子抽了正著,頓時肩頭血淋淋一道紅,追魂鞭威力不止於此,許城主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


    “娘!”許含煙大叫一聲,嚇得哭了起來。許城主畢竟是她爹,短短片刻發生這麽多事,還是在她及笄禮上,她才十五歲,怎麽能經受得起這突然的變故?


    莫蘊娘道:“含煙莫哭,看清這些男人的嘴臉,以後可千萬別上當受騙。”說著,她又再次揚鞭,冷漠地看著許城主,“還有一鞭,受得了,自此以後,你想與誰歡好,都與我無關。”


    許城主此刻極度虛弱,神魂受損,再受一鞭,即使不死,恐怕也得修養上幾十年,修為難以進步。他正要開口求饒,莫蘊娘卻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毫不心軟,更不手軟,趕在他開口之前,狠命甩下一鞭。


    眼看這一鞭要結果許城主的命,那駱雪飛卻突然趁眾人不備,繞過攖鋒城主,擋在許城主麵前。他也有金丹中期的修為,雖是都靠願力修行而來,但也可與莫蘊娘周旋一二。可駱雪飛運起靈力後卻不曾反擊,竟是靠*凡胎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擊,胸前的衣裳瞬間破裂,一條血紅的鞭痕橫亙於胸口,他悶哼一聲,直直地看向莫蘊娘:“我代他受過這一鞭。”


    “誰說你可以代他受過!”莫蘊娘忽然厲聲道,先前的冷漠沉穩在此刻有了些瘋狂,“我定下的規則豈容你信手修改,該他受的還得他受!”


    莫蘊娘雙眼發紅,握著鞭的手微微顫抖。她終究隻是個女子,當初為了愛離開奈何天,豈是說斷就斷的,眼見駱雪飛與許城主在她麵前你儂我儂、情深意篤,於莫蘊娘而言,是何等的恥辱。


    顧景行一行人看著這出鬧劇,老班主歎息道:“這許城主何德何能,讓莫夫人傾心,又得駱門主如此真心?”


    奚央被老班主一語驚醒,看著許城主與駱雪飛驚奇道:“他們竟然是這種關係?”


    老班主有些意外奚央的話,但麵對真人也不敢放肆多言,隻好附和幾聲:“駱門主風采傾城,卻沒想到對這許城主情有獨鍾,也不知許城主有何獨到之處。”


    奚央呆呆地聽老班主的話,呆呆地看駱雪飛護住許城主,又想起事先劉肅以死保住祁覓雲,腦海中一種朦朧的東西忽然被點透,他立即轉頭去看顧景行,但真的看到了,卻又嚇得立馬別過視線去,慌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隻覺得耳邊嗡嗡響,什麽都聽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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