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人,但從未做過人。


    顧景行想起了石成玉和花自賞這截然不同的兩副麵孔,可原來沒有哪一個是他的真麵目。


    他們以為的加害者,其實也是個受害者。這個認知,伴隨著百萬年前那段瘋狂而迷亂的曆史,讓在座的人心頭沉重,這都是人犯下的累累罪行。


    逐霄真人沉吟道:“若是不死魂靈真的是為了五行靈根,那麽他已經收集了軒轅氏的土靈根,燧人氏的火靈根,以及勾占的金靈根,他的下一個目標,大約就是木和水靈根。”


    袖月穀大穀主點頭道:“他選的靈根都是最好的,木靈根想必會選擇有巢氏。至於水靈根……”


    “沃雪王朝。”有幾人一同說道。


    有巢氏乃天賦木靈根,無人能出其右,既然不死魂靈都選了天賦土、火靈根,想必不會用其他木靈根遷就。而水靈根,最富盛名的就是北方界沃雪王朝。北方界與其他幾方略有不同,因為北方處嚴寒之地,寸草難生,凡人與底層修者本生存艱難,是沃雪王朝建立起籠罩整個北方界的禦寒大陣,因此沃雪王朝對北方界的控製力極強,北方界眾人也十分信服沃雪王朝,類似於凡間的帝製。或許因為地界的原因,沃雪王朝出現的水靈根與變異的冰靈根也是最純粹的。


    風天韻道:“我去告知有巢氏,讓他們加緊防備。至於沃雪王朝,與你們都是五大門派,就由你們去交涉。”


    逐霄真人應下,暫且揭過不死魂靈,說起了另一件讓他心頭不安的事:“三大隱世家底蘊深厚,令我等欽佩,老夫對於真幻道人略有疑惑,可否請風道友解惑?”


    風天韻道:“知無不言。”


    逐霄真人微一歎氣:“昨夜,真幻道人附身於袖月穀三穀主,差點將我宗少掌門以及分派掌門害死。”


    “什麽?”燧人氏幾位無不是大吃一驚。


    “不僅如此。”逐霄真人說道,“就連三萬年前,我宗沉雪師祖屠城一事,也是被真幻蠱惑,真幻百萬年未死,難道也是不死魂靈?”


    風天韻驚異道:“真幻道人果然還活著!逐霄道友,你且細細將昨夜之事說來。”


    逐霄真人事無巨細地備陳一遍。


    風天韻聞言思索片刻,不確定地說:“他不應當是不死魂靈,據古籍記載,真幻道人被仙人打落下來,但他畢竟已然成仙,有何種手段我等皆無法揣測。或許他有特別手段,存活百萬年之久。他昨夜一行,聽言語之間,是為了令一小友的空靈根。至於空靈根究竟有何用處,我卻不得而知了。真幻畢竟活了百萬年之久,還曾經曆過百萬前的繁榮修真界,閱曆之豐富,秘法之廣泛,遠不是我等可以望其項背。但從沉雪前輩的隻言片語看,真幻飛升之心不死,甚至想要欺瞞天道,怕是以後還是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他的幻境連大乘修者都可蒙騙,我們不得不防。”


    逐霄真人與袖月穀大穀主均鄭重地點頭。


    風天韻猶豫片刻,又說:“我本以為軒轅氏在真幻道人墓中被不死魂靈殺死是巧合,現在看來,卻不一定,也許不死魂靈與真幻聯手了。”


    隨後他們商議了些如何防備真幻以及驅除入過真幻墓中眾人的幻種,否則等幻種齊齊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顧景行也無心聽了,眼神一直在側室遊移,他在擔心奚央,也在想花自賞和勾占的事。


    不知何時,他們商議完了,逐霄真人將袖月穀穀主與燧人氏幾人都送出逐霄殿後返回,對魂不守舍的顧景行道:“你今日便去閉關築基吧。”


    顧景行回神,道:“可是奚央……”


    “奚央已無大礙,少則三天,多則十天,想必就會醒來。”逐霄真人和藹道。


    顧景行張了張嘴,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堅定地搖頭:“我不能現在去閉關。”


    逐霄真人道:“再不閉關,你的願力便要消散了。”


    其實已經消散了很多,但他推出的無尤的幻戲雖然被大部分人口頭抵製,但口碑卻在慢慢發酵,引得看的人越來越多,明目張膽來買的人也越來越多,後繼的願力始終蓬勃著,可要是再不吸收,那些願力怕是不夠他衝擊築基了。


    顧景行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他還是垂著頭,語氣很輕但很堅定地說:“我不能在奚央療傷的時候去閉關,築基也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事情,等奚央好了,我再拍一部幻戲就行。”


    奚央昨晚為了救他,寧願放棄輪回選擇萬劫不複的自爆,即使是虛驚一場,可奚央現在還傷著,還在療傷,他怎麽能做得到安心衝擊築基。要是奚央傷好後,出了關,不見他,會何等失望?顧景行做不到這般絕情。


    逐霄真人見勸說無效,也就不再勸了,甚至轉過身後還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至少他那個傻徒兒的一腔真心沒有白白傾付。


    顧景行在逐霄殿一連等了五天,側殿才終於有了一點動靜。


    顧景行連忙站起來,走到側殿門口,過了片刻,側殿的門才緩緩打開,露出奚央那張略顯蒼白的臉。


    奚央似乎是沒料到能看到顧景行,愣了一愣,接著,抑製不住地笑了起來:“你沒事就好。”


    顧景行嗯了一聲,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看著奚央笑得很單純的臉,顧景行更為苦澀。


    奚央望著顧景行卻隻有滿滿的開心,過了一會兒,奚央才後知後覺地驚訝問道:“你還沒有築基?”


    顧景行勉強說道:“沒看到你完好,我怎麽能閉關築基。”


    奚央眨了眨眼睛,說:“我沒有事的,你應該去閉關,你現在,已經無法築基了。”顧景行周圍的願力已經散了很多。


    顧景行笑了笑:“沒關係,我再拍幻戲就行。”


    “那想必會浪費很長時間。”奚央似乎有點懊惱自己耽誤了顧景行一次築基的機會,但眼裏卻是亮閃閃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一個小小的弧度。他的理智知道顧景行沒去閉關的損失有多大,但卻按捺不住開心的情感,他欣喜於自己被顧景行慎重對待。


    就像是顧景行的理智也知道,在確認奚央沒有性命之憂的情況下,大可以抓緊閉關築基,可情感,讓顧景行在這裏等了五天,隻為看到一個活生生的奚央。


    奚央的情緒向來不會隱藏,因此顧景行一眼就看到了奚央的開心,他笑了笑,心底裏有一股溫熱的水在流淌,有點暖,也有點窒息。


    顧景行努力驅趕那一點不舒服,問道:“你現在怎麽樣了?”


    “沒事了。”奚央搖搖頭,“等我再療傷幾次,應該就可以完全好了。”


    顧景行微微點了頭,似乎就無話可說了。


    奚央瞪著眼半天,才說道:“我去與師尊說一聲,回令一峰療傷,你要和我一起去令一峰看看嗎?”


    “好啊。”顧景行答應。


    偌大的令一峰,人口淒涼,顧景行看隻有守門童子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以及無黎在這裏,不放心奚央,也就住了下來,等奚央好後,再回分派,準備新的衝擊築基的幻戲。


    奚央在屋子裏準備閉目療傷,但他望著屋門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這門要不要用法陣鎖起來。打坐療傷需要安靜,忌諱被人打擾,但奚央擔心顧景行會不會來看他,這幾天顧景行看他的頻率還挺高,他怕顧景行到時候來這裏被擋在門外。他不願意看到任何有意無意的事情,導致顧景行的心意落空。


    想了想,奚央還是沒有鎖門。要是顧景行來了,看到他在療傷,不會打擾到他,也不會讓顧景行有吃閉門羹的機會。


    奚央終於心滿意足地運行心法,調理受損的靜脈,並將丹田之中的元嬰放出來,受日之精華溫養。


    兩個時辰過後,奚央悠悠睜開眼睛,正巧聽到屋門被敲響,一定是顧景行,奚央笑著想,立即說道:“進來。”


    卻不料奚央一低頭,看到了在自己胸前三寸位置打坐的小小元嬰,一愣,還沒來得及收回,顧景行就推門而入,也一眼看到了那小隻元嬰。


    顧景行眼前一亮:“這是你的元嬰?”


    奚央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隻元嬰,隻有巴掌大小,但長相卻和奚央如出一轍,因為體型小的原因,元嬰的五官和臉頰顯得很圓潤。奚央總覺得被顧景行看到自己的元嬰,有一點難以言說的尷尬。


    顧景行沒察覺到奚央的別扭,倒是很有興趣地靠近,望了一眼那小小的元嬰,又望了一眼,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能讓我摸摸嗎?”顧景行以前隻在書籍上看到過關於元嬰的記載,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元嬰的真正樣子,凡是修真者,就不會不對元嬰感到好奇。


    奚央的臉刷得一下子就紅了,但他從來學不會拒絕顧景行,腦子還沒轉清楚,口裏就已經下意識地說道:“好啊。”


    顧景行喜形於色,連忙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奚央胸前的元嬰放在手上,細細觀察著。元嬰閉著眼睛,被顧景行抓住手上也沒有任何反應。


    當一件不太好看的東西被縮小後也會變得很可愛,更何況是奚央這種本來長相就非凡的人,縮成了巴掌大小,臉頰圓潤,穿著小小的衣袍,神色卻格外正經,怎麽看怎麽可愛。


    顧景行本來隻是純粹地對元嬰好奇,但看到後來,卻是對元嬰的樣子愛不釋手,對著這張和奚央一模一樣的小臉,顧景行莫名地心癢癢,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元嬰肉嘟嘟的臉頰。


    元嬰沒反應,但奚央整個人都木了,眼睛發直。


    元嬰本與神魂相連,元嬰感知到的東西更為放大地傳輸到本體身上。


    “好可愛。”顧景行感歎,天馬行空地來了一句:“他的衣服是怎麽來的?”


    奚央腦子裏迷迷糊糊,一片混沌,完全沒聽到顧景行說些什麽。


    “能換衣服嗎?還是需要定做?”


    奚央見顧景行好奇地扯了扯元嬰的衣服,看樣子似乎有扒開來一看究竟的想法,奚央嚇得渾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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