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沒有月亮、星星、樹影,一切都是陰沉沉,黑色籠罩著一切,黑魆魆。偶爾有一兩聲淒厲的如同惡鬼的哀叫聲劃過,悲愴,淒涼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馬立偉渾身戰栗的哆嗦著,他用手死命的扣著田彭的臂膀。


    馬立偉布滿血絲的雙眸恐懼的盯著前方,他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雙腿也忍不住打著顫。本來就因腿受傷而站不穩的他,此時更加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癱軟在地上。“那是什麽!”


    田彭順著馬立偉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有一團濃霧般的黑影。


    “不知道。”


    得到回答的馬立偉死死扣著田彭的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攀著田彭,指尖都已泛出了青色。馬立偉的臉上泛著青白,死咬著嘴唇不敢有一絲鬆懈,生怕自己一不注意田彭就會丟棄自己這個累贅而去,而自己就又要獨自一人麵對這地獄般的地方,想到這裏他就手腳冰涼、渾身顫抖的愈加厲害。


    人在最恐懼的時候,信任總是顯得那樣的脆弱。但幸而馬立偉那些不好的想法隻是一閃而過,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馬立偉張了幾次嘴,終於找回聲音,顫抖著問:“田彭我們要怎麽辦!”


    此時田彭早已沒有給馬立偉解釋的心情,他隨口答複道:“不知道,但是我們一定會出去!”


    田彭的肯定而嘹亮的嗓音,給了馬立偉一劑強心針。


    田彭一臉警惕的看著不遠處,手握銅錢劍早已擺好了架勢,他全身緊繃,目光凜然。決不能讓師傅失望,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前方的紫黑色的濃霧漸漸散去,一個類似於人類一般的輪廓漸漸顯現出來。那黑色籠罩的人影剛一露出輪廓,就立刻毫無預兆的朝著田彭迎麵襲去。


    馬立偉直覺眼前一花,然後一股陰風中夾雜著腐肉的腥臭味變迎麵撲來,耳邊充斥著嗡嗡的野獸怒吼聲,震得他頭腦發暈,心跳驟急。


    下一刻一陣狂風席卷而來,田彭胳膊一震,馬立偉整個人被甩飛出去,堪堪躲過那團黑氣,隨後田彭一個健步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田彭的一套動作十分迅速,當被甩出去的馬立偉回過神來時,田彭已經與黑霧糾纏在了一起。


    本來就因為魂魄被虐待的遍體鱗傷的馬立偉,剛才又被重重摔了一下,現在一陣陣暈眩波濤洶湧朝著他襲來,此時他死死的咬著腮幫子的肉,生怕自己暈過去,心驚肉跳的看著與妖魔打鬥的田彭。


    隻見兩人打鬥數個回合,昏暗的天地間時不時響起幾道撕天裂地般的雷霆。


    田彭又念了一個雷訣,陣陣轟隆聲挾著一道如同白晝般的閃電快速劃過,隨後狠狠的劈向那妖魔,可惜被那妖魔十分狡黠躲了過去。蘊含著巨大威力的雷霆打在了地上,瞬間變掀起了一陣白色煙霧,大地也跟著狠狠的顫抖了起來。


    熱浪夾雜著白霧,馬立偉連忙用手一擋。良久,感覺地麵漸漸平穩後才壯著膽子去看,隻見地麵上留下了一道道猙獰的溝壑。這就是符咒的力量?這若是披在人的身上……馬立偉被震撼的瞠目結舌。


    待他再去看田彭時,田彭早與那妖魔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鬥法。


    此後每當電閃雷鳴出現時,馬立偉都會恐懼的閉起雙眼,那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似乎要靈魂出竅了,他的靈魂被硬生生的從*裏殘暴的拽出,然後被狠狠的攪碎。疼痛、痛苦已經到了頂級的馬立偉現在已經麻木了,此時狂風中夾雜的木刺紮在他的身上,他都沒有任何感覺,心裏隻期盼能快些被救出。


    被當做救贖的田彭此時身體內正湧動著一種異樣的力量。


    田彭與那不知名的魔物頻頻過招,不分勝負,但田彭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敗下陣來。正在他心下思索著對策時,五股用陰魂製成的繩索纏上了他的銅錢劍。


    田彭連忙做了個劍訣,往後扯回銅錢劍,兩個力量不分伯仲、僵持不下。


    漸漸地一絲絲陰氣慢慢滲透將銅錢劍包裹在裏麵,然後又順著銅錢劍蜿蜒而上,爬到了田彭的手背上,接著迅速侵蝕了田彭整個手臂。


    一層層陰氣,重重向田彭襲來,如同互相交叉編織成的大網,將田彭包裹在其中,讓後快速收緊,緊接著又來一層。濃鬱的死亡氣息充斥在田彭的口腔於鼻子中,令他呼吸困難,頭暈目眩。但這都不是最讓人難受的,在陰氣的影響下,隱藏在他心中最難以接受的畫麵接憧而至,那些不幸的厄運仿佛再次降臨在了他身邊,讓他反複體驗。田彭的神識漸漸被侵蝕……


    漆黑的周圍,腳下沒有道,但是田彭的深層意識中卻仿佛看見了路,那天蜿蜒曲折的小路。這條路上沒有人,似乎本因該在的人都不見了。而這條路是通往那個並沒有人喜歡他的家。不對,似乎有人是喜歡著他的,是誰?好像是位時常帶著慈愛笑容的年邁老者,又好像是一個身姿挺拔、滿頭長發手握一把扇子的男人。但這些人的影像剛一清晰,就又模糊了。


    他隻能機械的走著,沒有任何目的。突然耳邊出現了一個男人女人還有小孩的謾罵聲,刺耳的聲音讓他頭痛欲裂,那些人漸漸的在黑暗中曝露出來。他們三三兩兩的站在路邊,冷漠、嘲諷的看著他。


    不對,他們的臉上什麽都沒有,那一張張臉如同白紙一樣……他們沒有五官!


    田彭心下一驚,後退了幾步。此刻他的腦子裏麵一片空白,他忘記了反抗,似乎不記得自己有反抗的能力。跑,快跑,離開這裏!


    那些無麵人似乎能夠洞察的田彭的想法,就在田彭轉身奔跑的瞬間,他們都動了起來,一個個伸著手朝著田彭追去,一聲聲的念著:“留下吧!”“留下吧!”


    田彭平麵的向前跑著,無論他如何的加速,都無法甩開身後的那些人。那些鬼怪似乎離她越來越近。


    兩旁的風景,隨著田彭的奔跑,如同飛車極速般的快速變換著,一排排黑白相間的花圈突兀的出現,冒著陣陣陰氣,忽的一下不見了。三三兩兩熒綠色的鬼火,在半空詭異的漂浮著,就像是鬼怪的兩隻綠油油的眼睛,陰森森的監視著他,讓後悄然無息的向前慢速飄蕩著,忽的一下又不見了。突然一座座用墓碑、墳丘堆成的大山詭異的冒出,擋住了田彭的去路。那些無麵鬼還在靠近,隻是速度變得緩慢了許多。


    大山帶著一種魔性,它在呼喚,呼喚這田彭快上去,那裏有他的親人,有他所渴望的一切。


    田彭駐足不前,臉色蒼白的望著這座大山,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順流而下,迷了他的眼……瞬間,悲傷之情充滿胸腔。


    他生來克母,生父厭棄,村裏孩童對他嫌棄、辱罵、排擠,村中長輩多數對他防備、冷漠、非議。唯一對他好的兩人一是啞嬸,可惜卻已經死了。另一個對他好的人,便是將他自幼撫養長大的姥姥,但這些年來他卻給年過六旬的老人家添了多少麻煩與重擔。還有他那個好不容易盼來的娘親,滿心憧憬著母愛……原來那個人卻是他的親三姨,將他恨之入骨、的人。那個會對他撒嬌,幫助他,對他忠心不二的好夥伴……歪舌狗……樂樂,為了救他的家人卻反被他那些所謂的家人扒皮食肉殘忍殺害,而他卻因為天理倫常而不能替樂樂報仇……這天道到底是個什麽?他修身、修心這麽些年,卻修不明白……


    天大地大,何處為家?


    天大地大,何處容身?


    這,天大地大,何處才能無痛苦、無孤寂、無煩擾?


    隻要上了這座山,就可以幸福了嗎?田彭神情空洞的向著大山踏出一步,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田彭的左手小拇指仿若被人牽扯,顫動了起來。


    瞬間少年目清明,整個人回過神來。對了,他的師傅白軒熙,他的姥姥,他的朋友十夜……這些人在等著他回去。這天大地大還有他所愛著的人在,還有愛著他的人。


    田彭轉身繞過大山,一拐彎,身後的那些鬼怪和景色全部消失了。


    眼前的景色全都變了,一座奢華府邸赫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回頭望去卻已經找不到回頭的路,身後不知道何時冒出了一堵圍牆,這個牆通體如同潑墨般的淡黑色,黑牆半透明,隱約能開到外麵的景色。牆高通天,牆寬無邊。


    田彭意識到這個地方古怪,卻又無可奈何,剛才他一恢複神智的時候就發覺自己用不出任何法術,身上更是連個符紙都沒有,全身一點靈氣都沒有,導致連跑也隻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很是狼狽。


    這個地方就像是將所有東西都壓製到最低,包括思維。


    來時的路已經回不去,前方的路隻有這座府邸……正在思考怎麽辦的時候,這府邸前的一隻石頭做的牛獸開了口,催促道:“速速進來!”


    此話一出,一股強大的威壓衝著田彭迎麵撲來,他的身體不聽使喚,一步一步走向大門。田彭在最初的驚疑過後,又沒有發自,所幸讓自己放輕鬆,是福是禍聽天由命,但心中卻暗自警惕。


    走進大門,穿過一片長方形的空壩,走完,又是一道朱紅色的大門,門基修的甚高,約有田彭小腿一般高,田彭邁的有些吃力。走進門,中間是一條石甬道,兩側種著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樹,左拐右拐,輕車熟路的經過頭殿、東殿、配殿。又走過不知道幾個院子,隨著越走越深田彭的心也越來越沉時,又一拐,到了正殿,田彭也恢複了身體的主導權。


    這座府邸修建的十分考究,每一處都符合易經八卦,山水、花木更是修建的華美異常。而這正殿更是了不得,它建在用漢白玉砌成的露台上,露台約九尺來高,上麵刻滿了符文。


    還沒等田彭看清符文上寫的什麽時候,一陣清風推著他走上石台,殿門自動緩緩打開,沉重的殿門發出依依呀呀的叫聲,聽著格外嚇人。


    清風停下,人入殿內,大門又自己緩緩合上。


    田彭抬頭赫然發現著大殿內所有的布置與普通的道觀很是相似,當然用品更加精致,雕梁畫壁也十分細膩。但奇怪的是,這大殿內並沒有供奉著道觀常常供奉的三清。


    隻供奉了一尊坐在板角青牛上的太上老君塑像,兩邊卻不見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的塑像。殿中也沒有常見的十二門徒肖像,反而放了五座和尚、道士、道姑等姿態各異的石頭塑像。


    來不及探究,這座詭異的府邸的主人便出現了。


    出現在田彭眼前的是一個身穿灰色道袍,長相英俊的年輕道士,他一身正氣渾然一體,與這詭異的地方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怎麽是個黃口小兒!”年輕道士一臉嫌棄、不滿意的撣了撣手中的拂塵。


    先前緊張的氣氛去了大半,明明比他大不了幾歲,卻嫌棄他歲數太小……口氣傲慢,也是白搭了好模樣。


    田彭心想著,嘴上就順著台階說道:“既然道兄,嫌棄我,我就不打擾了!”說著轉身想要退出。


    “慢著!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年輕道士怒道。


    田彭差點沒被氣笑了,“這是什麽地方我不知道,但這來可不是我自己來的,是道兄你用法術硬拉著我進來的!”


    ……


    “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年輕道士一臉不可思議,他閉目定神,片刻哈哈大笑道:“定數,天意!”


    田彭一臉迷茫,弄不清到底怎麽一回事。


    “你想出去嗎?”


    “你有法子?”田彭反問。


    “當然,我是這裏的主人!”道士,一揮拂塵景象變換,兩人已經在桌邊對坐而視。


    田彭見這個人在這地方法術還能應運自如,且深不可測就信了大半,於是開口問道:“怎樣你才讓我出去?”


    見田彭直截了當,沒有疑惑,沒有細問,年輕道士露出一個頗為滿意的笑容。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過多詢問。言語表現,對方就心領神會。同為修道的人則更是如此。


    “在此之前,你要把你手上的線解下。”說著道士冷笑一聲,


    道士話音剛落,一根紅色的線就出現在了田彭的麵前。他看著連接在自己左手小拇指上的紅線,這是白軒熙擔心自己……所以係上的!他的中非常激動,如同波濤洶湧,萬馬奔騰。


    看到少年看著紅繩出神,以為對方猶豫與激動了,誤以為田彭在想著有人救他,於是冷笑道:“小孩兒,我勸你還是解開吧!這個地方隻有我能讓你出去,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不用想著別人會來救你,他雖然能抽出一縷魂魄躲過此地規定,進入這紅繩,保你度過危難,算是厲害!但著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至於想救你出去,就憑他現在僅剩的一魂三魄……哼!”說著看了眼田彭,“你現在解開紅繩,這魂魄能回到本體,再晚點就什麽都沒了。”


    抽魂魄?!魂魄不全?田彭被這消息驚呆了,魂魄不全不入輪回,生抽魂魄堪比人的肉身上,挨上千刀萬剮還痛十倍不至……想到對方明明那麽擔心自己,卻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田彭突然覺得鼻子一酸,熱淚奪眶而出。他連忙顫抖著將紅繩就開,有用袖子擦了擦眼。


    田彭看著消失的紅繩,心裏盼望著白軒熙的魂魄千萬要沒事,至於自己……一定會出去。田彭漸漸握緊了拳頭,他眼眶微紅,嗓子嘶啞道:“你說吧……”


    道士斜睨了他一眼,緩緩道“我頗喜歡論道,今日你若論道贏我,我就放你出去!你若輸了……”道士露出神秘一笑,拂塵用力一撣,指著身後的五座雕像,“你就和他們一樣,變成石頭留下來!”


    ——————


    突然狂風驟停,馬立偉喘著粗氣,癱坐在地上。魔物此時與和田彭相對而立。


    馬立偉終於看清了魔物的本來麵目。那魔物身穿著一身長達腳麵的黑袍,幹枯的樹枝順著那黑袍底邊蜿蜒向上攀爬著,似乎還在緩緩蠕動。那魔物的臉被一團黑氣籠罩這,隻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與一身輕鬆的魔物相比,田彭的情況則不容樂觀,他被一團團黑色的延誤捆綁著,身上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手上拿的那把銅錢劍不知什麽時候斷成兩截,殘破的紅線和裂開的銅錢散落了一地。


    那本來精巧的臉上布滿了可怕的黑色紋路,那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逐漸加深,少年的雙眼也變成了黑氣一片。似乎很快他也要成魔。


    “田彭!”馬立偉急的渾身是汗,驚慌大喊。


    那魔物微微側過頭,目光掃向馬立偉。


    被那血紅的雙眼一看,馬立偉隻覺得一股涼氣衝腳底心直通天靈蓋,心下一驚,嚇的忙往後挪了幾步。


    這一番動作似乎取悅了魔物。他裂開猙獰的嘴,陰森森笑道:“別急,這個小道士馬上就要在無形淵死了,我這就送你去陪他!”


    魔物說完,隻見一股黑氣向著馬立偉襲去。


    馬立偉眼看著黑氣過來,躲閃不及,心中一片淒涼,他渾身抖如篩糠,閉上雙眼,隻等自己命喪於此。


    就在黑氣要將馬立偉戳個對穿之時,一道金光炸現。


    魔物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被金光波及,飛了出去。他半好不容易穩住身型後,狼狽的跪在地上,剛抬起頭去看那金光之處,就覺得胸口一陣絞痛,一口鮮血已經噴湧而出,魔物血紅色的眼珠裏充滿了不可置信與震驚。


    金光散盡,裏麵站著一位身姿英挺,如同天降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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