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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世科高大英俊一身衣服簇新光鮮,黃美琴柔美婀娜,燙過的卷發和金絲眼鏡將一張臉襯托的格外秀美洋氣,他倆在眾多的旅客之中格調鮮明。


    看看周圍,坐著的,站著的擁擠旅客,都是一般老百姓,提著包放著箱子衣衫破舊表情木訥,看不見一個紅光滿麵衣裳光鮮之人,所有的人在列車運行的搖晃中安靜顧盼,顧盼著一切顧盼,無jing打采,困難時候的人們,臉上沒有一點兒豐潤之sè。


    唐世科對這樣的景致早就習慣,站起身來,把貨架上剛才朋友們放置的自己的行李認真檢查過,確信不會掉下來或者放錯地方,這才坐下,高高的個子做這些事情很方便。


    他心裏太高興了,久違的列車哐當聲裏和洮兒玩在一起,窗外變換的景致為爺倆提供了太多的玩趣,抱著洮兒看著外麵的景sè笑著小聲地和洮兒說著話,偶爾回頭和黃美琴對對眼光,滿眼裏都是笑意。


    黃美琴坐在靠著車窗的位置上,臉sè紅撲撲地很是興奮,列車跑起來後,兩眼就緊緊地盯著車窗外看著。


    自己的家鄉三民村就有一個火車站,她從很小就和著同伴們常常在車站上揀煤球,有時候爬進停著不動的貨車箱裏玩耍,經常學著別人的樣子,趴在鐵軌上聽火車離去或者奔來的聲音,看著停在車站上的列車或者飛馳而過的列車,總想著自己什麽時候坐上跑它一圈,美氣美氣。


    後來長大工作後,偶爾也坐一次、兩次,但那都是兩分錢從三民村火車站到西安火車站的慢車,搖搖晃晃地沒跑幾下就到了,一點兒也不過癮,快一點兒的火車沒有坐過,遠一點兒的地方沒有去過,現在,和丈夫帶著孩子突然一下子坐上快速列車奔馳千裏之外,新鮮裏伴著激動,她滿臉笑意。


    唐世科心裏激動,離開老家多年,此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然攜家帶口重回故裏,感慨頗多心緒難平,但表麵上卻沒有什麽表露,他回頭和黃美琴一起睜大眼睛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sè,嘴裏提醒妻子,如果看見列車頭在自己這一麵轉著彎跑的話,就要把自己和孩子的頭離開窗子,以免蒸汽火車頭煙筒會把很多細灰飛進窗來眯眼睛。


    兩個人逗著孩子,對一歲的洮兒說著外麵的山水、橋梁、牲畜以及城鎮、房屋和人群,洮兒顯得很是高興,眼睛又大又圓,才一歲的他身體很硬朗,已經可以站起來慢慢挪步,嘴裏發出呀呀呀學語之聲,引得對麵鄰座之人讚歎誇獎。


    坐火車的人山南海北誰也不認識誰,因為坐在一起,都會友好地互相說說話,打發一下列車運行中無聊的時間,他們發車的時候是七點鍾,沒有一會兒外麵已近天黑,景sè逐漸模糊,再過一會兒,天sè黑盡,關下車窗。


    在列車鋼輪與鐵軌有規律的敲擊響動聲中,黃美琴抱著洮兒靠著椅子很快睡著了,唐世科當然不能睡覺,他帶的東西除了孩子全部的衣服被子外,給家裏人的布料價錢很是昂貴,那一袋子白麵在今天簡直就是白銀,隨便就可以救不少饑民的命,貴重著呢,


    再說,出門人都有一點兒隨身東西需要一顆jing惕的心來小心防護和關照,上車就倒身大睡的除了流浪漢再就是神經病。


    他悠閑地抽著煙,給秀發如雲的妻子和孩子蓋上董德者那件新衣裳,因為心裏想著事情,和對麵滿臉友好的旅客沒有說上幾句話,就回頭兩眼一直盯著車窗外麵。


    列車以差不多六十邁的速度前進著,黑夜之中,車窗外看見有一兩盞燈光飄過就意味著有一個小車站到達,如果是一大片燈光交相輝映,自然就是一個大站,到站停車稀疏或稠密的旅客上下車後汽笛一響又繼續前進。


    “兄弟貴姓,你們一家子是到蘭州去嗎?”對麵也是兩個人的座位,其中一位三十幾歲的男人笑著對唐世科問道。


    唐世科點點頭笑著說道:“不客氣,免貴姓唐,這位大哥,我們這是回家去。”


    這人友好地說道:“熬,你是隴上人,現在西安工作,我姓陶,原來在西安南郊供銷社工作。”


    唐世科說道:“原來是陶大哥,兄弟在西安西郊qa公司工作,聽陶大哥的話,原來是在供銷社工作,現在換了其它工作?”說著話遞了一支煙過去。


    姓陶的漢子長得jingjing瘦瘦,看上去是個很愛說話的人,他接過煙來點上說道:“換什麽工作呀,那屁工作有啥幹頭,我拿上自己的戶口回家咯。”


    唐世科一下子沒有聽明白問道:“你是說不要工作回家了?”


    “對!”姓陶的說道:“供銷社裏糧食定量太低,和你們機械廠比起來,每一個人都少了很多更吃不飽。”


    他憤恨說道:“自從沒有副食供應以後,咱們那點定量隻能吊個命,在我前麵已經有不少人回家不幹了,我想了很久,感覺前途無望,因此打上背包幹脆回家,我家在天水渭河邊上的農村,山好水好,一年四季糧食不缺,就算地裏糧食收成少了,那麽大的渭河隨便一網也能打上不少魚蝦,哪像這裏整天挨餓不說,還老是沒完沒了的上班紀律,作息時間受管製,咱從此當一個農民,憑著力氣給國家種糧食,再不受這窩囊氣!”


    此人說話滿口積怨,眼光憂愁裏伴著火星,唐世科一時無語。


    旁邊另一個人手裏拿著茶杯點著頭讚同地說道:“陶大哥說的太好了,我和你一樣也是實在受不了,餓得不行了幹脆回家的,我姓王,老家也在天水渭河邊上,過去在西安水廠工作,天天餓得人前心貼著後背,想一想人這一輩子那裏不能活一條命,幹什麽非要在那裏受這個洋罪,還不如回家種地,對了,你家在渭河那一麵,叫個啥地名?”


    這兩個人他鄉遇故人,一問一答親熱地拉開了尋根問底的家鄉話,尋找互相之間可能的關係。


    這年頭很多地方單位係統裏,不要工作跑回家的人大有人在,抱上被子拿上戶口本就可以撒丫子消失,但qa公司這樣的現象很少,這和國家對於航空軍工生產大力保全分不開,唐世科看看一陶一王,真乃“逃亡”之合,無聊地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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