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獨尊太久了,周圍人又不敢對你有任何意見,太多人把你當成神一樣看待,這些諸多元素加來會造成一個結果,你變得自大了。


    司命一直自以為是個很謹慎的人,但她的脾氣還是很大的,比如一點——她越來越不想忍耐,或者說覺得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忍耐。


    比如南明讓她不舒服,哪怕局勢很需要南明,她也想要南明吃點苦,她心裏才覺得舒服。


    對普通人來說不過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對司命這種身居高位的人來說,城府是重要,喜怒不形於色是基本。


    不過司命還是縱容自己隨心所欲了一把,僅僅是因為覺得南明自譽正統的姿態很難看,她就在心裏開始把登基提上了議程。


    原本司命的打算是,打敗韃子之後,她坐擁天下之功,到時候再提登基的事情。


    從穿越最開始,她怎麽都算不上蠢的大腦能夠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她的眼睛更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女人在這個時代的地位之低。


    古代雖然也有女皇帝,但看武則天一人就知道有多麻煩,很多人反對她根本不是因為她的政策,而是因為她是個女子。


    唐朝還是風氣最為開放的一個朝代,女子的地位也比較高,但也是這樣的結果,到了明朝這個時候司命想要登基將會遇到的阻力很可能遠勝於武則天。


    被南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司命覺得有些事情就算難也要辦,她幹嘛要因為是一個公主是一個女人就被人看扁?


    不知不覺,南明那些人有點觸了司命的禁忌——司命其實是相當討厭重男輕女的。


    她生長在一個重女輕男的特殊家族,作為女孩的她很被外婆看重,但是在母親死後,入贅的父親毫不猶豫攜款逃走甚至根本沒有問過她一句,根本沒有想過要把她帶走。


    雖然多年之後爸爸回來了,找到了她給她錢,但都是直接打到存折上,他隻見過她一次。


    完全無法感到親情的存在。


    司命其實很清楚,對於她父親而言,曾經入贅是他最大的恥辱,給錢不過是因為他的確賺了不少錢,也確實做了對不起她們家的事情,好像還有點為了不讓司命和外婆真的過不下去找他鬧起來,把他以前的事情抖出來的意思。


    反正這點錢他真的不在意。


    司命曾經偷偷去爸爸的家附近轉悠過,但是最後她看著爸爸和再婚對象——一個看上去柔若扶柳極能給男人帶來男子漢尊嚴的女人甜甜蜜蜜,而對再婚後的兒子,他爸爸也是千寵萬寵。


    那個在孩子麵前千依百順還裝牛做馬逗笑兒子的男人,完全就不是她童年印象中連抱都不肯抱她一下的父親。


    這種差距讓當年年幼的司命曾經十分不理解,還偷偷躲在被子裏麵哭過。


    後麵鼓足勇氣想要去找父親說一說,但父親見到她根本就認不出來,當時她因為失魂落魄摔了一跤,樣子有些狼狽,他甚至以為她是乞討者,扔給了她一張錢。


    男人拋妻棄女的事情電視上亂七八糟的節目時有報道,司命就從中聽到了一個字,重男輕女。


    男人需要兒子來繼承香火,所以女兒就不被重視,因為妻子生不出兒子就離婚。


    雖然司命的情況和這個又有點不同,但是在當時還年幼的司命看來,其實差不多的。


    所以她就在心裏認定父親的確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夥。


    其實這也不錯,因為她父親的確是一個十分大男子主義的人,也的確是重男輕女。


    當初司命家除了幾件古董也沒什麽錢,招上門女婿其實也不容易,她父親之所以會做上門女婿,不過是被他那個同樣封建的父親,也就是司命的公公給逼的。


    司命家救過他的命,不止他一條,是他全家,他還都還不起。作為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他報恩的方式就是把家中早就放不下的六個兒子中最爹不疼娘不愛的老四給了司家。當然他一邊覺得自己知恩圖報,這個行為是個義舉,一邊又覺得畢竟是買了自己兒子做上門女婿,名聲也難聽。這種糾結的心態之下,本來還能算得上親家的他和司家越走越遠。


    司命爸爸逃走的時候,他也曾經過來過一次,主要是在司命母親的葬禮上,在幾乎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大聲自責自己教子無方,把自己忘恩負義的兒子給罵了一遍。


    司命當時還小,很多人都覺得她不懂事,所以有些話是當著她的麵說的。


    但其實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司命的記憶力就特別好,哪怕小時候她真的不知道,後麵她也慢慢想明白了。


    那時候她公公還是在外婆不在的情況下對著自己另外幾個孩子說道,“好聚好離不就行了嗎?等著葬禮過了,他想去哪裏去不得?鬧出逃走的事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逼他做了上門女婿,以為我要貪那點錢,多丟人!也不想想,這家裏就一個丫頭片子一個老媽子,老婆死了,他要走誰攔得住?”


    “雖然說外麵那個的確是給他生了個兒子,有兒子才有根,他走是對的,但……”


    是的,司命後麵聯想到這些話才知道,父親根本就是早就有了外遇,還有了孩子,那個小孩才比自己小半歲。


    她父親之所以急匆匆連她母親的葬禮都不能好好參加就是因為,給他生兒子的那個女人因為未婚先孕又生了兒子實在是被家裏逼得沒辦法,家裏的人要把她孩子送人,把她嫁掉。司命的父親無法忍受,所以他就偷了司命家僅有的幾件值錢東西,帶著他的兒子和他兒子的母親一起逃到其他地方。


    不知道是賣掉寶貝得的錢多,還是他運氣不錯,居然真的衣錦還鄉回來了。


    因為時間過得的確有久了,她父親又有了錢,所以哪怕是早就認識的人也就沒人提她父親曾經的經曆,提她的母親提她。


    她父親儼然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除了那偷偷摸摸見她,然後又實在是想不起她,最後扔給她一張存折的時候,都是西裝革履風光無限,和現在妻子兒子看上去也是幸福美滿。


    大約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司命就隻把父親當做一個簡單的名詞。


    父親匯過來的錢,因為生活原因,她不得不花。但是她也都一筆一筆的記著,準備能掙錢了就全部還掉。


    在那時候,司命的心裏並非沒有感情,而是怨恨占據了太多的位置,才努力用這種方法來證明自己不需要和父親的關聯。


    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雖然非常簡單天真,司命就是這麽想的。


    後麵司命獲得了祠堂的寶物穿越幾次,因為度過太多年,也成長了。父親給的那本存折,因為不再需要,她再也沒去取過,花著自己的錢。大約再過不久,她就真的能把對方當做一個陌生人來看待。


    什麽重男輕女啊,她大約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她父親還算不上真的最沒有良心的那種,至少他還給錢不是嗎?


    隻不過——南明實在太鬧騰了,而且因為她是女人,明麵上不說,每個內心都異常的鄙視她。


    沒有任何原因,就是鄙視她的性別。


    因為是女的,所以做的一切哪怕再正確也是不對的。


    那點行為直接激起了司命僅剩下一點點對父親隻看重兒子而無視她這個女兒的怨恨。


    女人是一種任性的動物。


    而皇帝也是世界上最任性的生物。


    即是女人又做過女王,那就別期待司命是個乖巧的人。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得罪我一分,我還給你十分。


    忍了三年,司命覺得她忍的已經足夠久了,再不給那些人一點顏色看看,或許他們又會想出什麽異想天開的主意企圖把她給笑死。


    狼子野心?


    真是抱歉啊,你們都說了我這麽久,我不做點什麽,不是對不起你們嗎?


    如今局勢也已經好轉,再不是初期那種擔驚受怕的情況,是你們南明依靠我,我從未依靠過你們,所以我為什麽要怕你們翻臉呢?


    明明應該怕的是你們這群家夥!


    懷著這種針鋒相對,不肯讓步的想法,司命開始不吝嗇的收攏人才。


    不,其實這種做法並不是剛剛開始,她一直都是十分渴求人才的。


    隻是,她開始拿出了那套政治人物的標準手段——做戲。


    千金買馬骨,古人都會做,她當然也會。


    地盤大,又不肯重用那些“有才華”的讀書人所造成的結果是,司命設立的很多機構,人員都是嚴重不足的。


    原本就很寬鬆的條件,一下子被放得更寬鬆,似乎即使是個普通百姓,隻要能吃苦願意真的做點事情,也有點管理手段確實能做事,就能成為官吏。


    平民百姓自然對此喜不自勝,南明的那些人也都對她咬牙切齒。


    然而開始有些人通過司命越來越張揚的舉動,發現了她試圖“掩蓋”的野心。


    司命好笑的看著自己案桌上那一疊一疊暗中調查出來的南明重臣議論她的話。


    她很久就知道,為君之道,重在恩威並施。


    雖然現在她還不是君,那群人也算不上她的臣子,畢竟給她,她都會嫌惡心。


    但是道理還是一個道理。


    她給糧助兵是恩,斷糧是威。


    不過顯然,這區區斷糧的威懾力是不夠的。


    表現的像一個聖人一樣有何作用?


    這個念頭啊!所有人怕的都不是聖人,而是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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