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懷,篡心皇後,【146】她每夜坐在這裏看什麽呢?


    似是鼓足了很久的勇氣,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終於才輕輕叩響門扉。ai愨鵡琻


    許久沒有人應。


    他等了等,正欲直接推門進去,門卻突然“吱呀”一聲自裏麵被人打開。


    淩瀾心頭猛地一跳,四目相對,卻不是那人。


    是蘭竹恁。


    淩瀾怔了怔,蘭竹似乎也有些意外,有些慌亂地別過眼,對著他略一頷首:“相爺!”


    淩瀾沒有理她,徑直越過她的身邊走進廂房,在看到床榻上空空如也時,心下一沉,“你主子呢?”


    蘭竹微低著頭,眉眼輕垂,支支吾吾,“夫人她……她……膽”


    話還未說完,領口處驀地一緊、腳下一輕,她愕然抬起頭,男人已經隻手抄著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嘶吼道:“快說!”


    蘭竹愣了愣,有些被他的樣子嚇住,眸光微閃,艱難開口:“走了。”


    淩瀾渾身一震,蘭竹以為他還要問走去了哪裏,誰知他已經大手一鬆,丟下她,奪門而去。


    蘭竹踉蹌了好幾步,想要穩住身子,卻終是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抬眸望向門口,哪裏還有男人的身影,蘭竹眉心微微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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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卿端著瓷碗,嫋嫋婷婷邁過龍吟宮大殿的門檻,華麗鳳袍的袍角輕輕曳過鋪墊大殿地上的黃毯。


    大殿內,男人坐在龍案的後麵,手執卷軸,眉眼低垂,似是在批閱著奏折。


    許是太過專注,竟也未發現盈盈走入的蔚卿。


    直到蔚卿走過去,將手中瓷碗置在他麵前,他才徐徐抬起眼梢看向她。


    “原本在相府,皇上就什麽都沒有吃,臣妾聽說,回宮後,皇上午膳也未用,這樣怎麽行?臣妾做了燕窩枸杞湯,希望皇上不要嫌棄!”


    蔚卿含笑看著男人,眼梢不輕易掠過男人大手所拿的卷軸,愕然發現,卷軸竟是反拿的。


    微微一怔的同時,她也明白過來,男人心中有事。


    不然,怎會如此心不在焉?


    見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沒有移開,她柔媚一笑,伸手纖纖玉手將男人手上的卷軸拿了下來,末了,又優雅地端起瓷碗,輕輕舀起一小勺羹湯,緩緩遞到男人的唇邊。


    “皇上是為了溪公主的事嗎?”


    男人眸光微閃,張嘴將她的小勺含進嘴裏,承下那一勺湯羹,緩緩咽下的下一瞬,唇角輕輕一斜,似笑非笑:“朕不喜歡被人妄自揣測。”


    聞言,蔚卿臉色一變,連忙放了手中瓷碗在桌上,拂了鳳袍,正欲行禮請罪,卻是猛地被男人大手一拉,直直拉跌坐在懷裏。


    蔚卿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下顎已是一重,男人修長的手指粗暴地掐起她的下顎,低頭,吻上她的唇。


    蔚卿心口一顫,愕然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男人的舉措。


    男人吻得很重,力道有些狠,一點都不溫柔。


    可是,她喜歡。


    雙手攥著男人的龍袍,她陶醉地閉起眼睛。


    就在她心癢癢地想要得到更多之際,男人卻又猛然放開了她。


    她一怔,睜開迷離的眸子看著他。


    “你先回吧,朕還有很多奏折要批。”


    男人清冷的聲音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淋下來,將她身上剛剛冒起的火熱澆滅。


    她有些莫名,男人卻已經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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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


    蘭竹推開廂房的門,走進去,撚亮桌案上燭台裏的琉璃燈,又輕輕將燭火調到最小,卻又亮著的狀態,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偏房歇下,猛地一個抬頭就發現坐在房中窗台上的那人。


    她嚇了一大跳。


    微斂了眸光,定睛望過去,男人也正緩緩轉過頭,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雖隔得有些距離,卻依舊讓男人布滿血絲的雙眸映入眼底,蘭竹微微一怔,連忙垂眸頷首,對著男人一鞠:“相爺!”


    男人的目光也未在她身上停留,早已撇過眼去,繼續看著窗外。


    蘭竹有些窘迫,不知是該告退回自己的偏房,還是該繼續站在那裏。


    輕輕抬起眼梢,她看向男人的側影。


    所幸這個窗台夠大,不然怎能容納他這般高大的身材坐上去,就算如此,他的頭還是幾乎要抵到了上麵的窗框,長腿也是伸不直的,他微曲著膝蓋,大手放在膝蓋上。


    循著他的目光,蘭竹也透過被他高大的身子遮擋得隻剩下一小塊的窗戶看向外麵。


    外麵夜色深沉,許是要變天的緣故,竟是星子都沒有,黑得有些淒迷。


    見男人不說話就那樣坐著,蘭竹抿了抿唇,正欲打聲招呼告退,卻猛地聽到男人的聲音響起。


    “她每夜坐在這裏看什麽呢?”


    男人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帶著沙啞的破碎,響在靜謐的暗夜裏,讓人的心頭一顫。


    蘭竹怔忡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想了想,覺得主子問話還是應該給與回應,遂低斂了眉眼、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奴婢也不知。”


    男人沒有再說什麽,依舊沉默地坐在那裏,望著外邊。


    屋裏又恢複了一片靜謐。


    蘭竹便又站立不安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心中略一思忖,她略帶試探地開口問道:“相爺沒找到夫人嗎?”


    許久沒有等到他的聲音,蘭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又聽到他似乎輕笑了一聲:“有心想走,又怎能找到?”


    他找遍了京師的大街小巷,找遍了所有的醫館藥鋪,還動用了隱衛找遍了所有客棧,都沒有,都沒有她的身影。


    她想走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那次要不是他用狠話將她激回來,不是也走了嗎?


    這一次,她是鐵了心了。


    鐵了心離開他,鐵了心不讓他找到。


    連讓他跟她解釋的機會,她都鐵了心不給他。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他也想不到她能去哪裏?


    既然想走不是一日兩日,都忍下來了,為何就不能再多,哪怕一日?


    好狠!


    竟然決絕得連讓他見她麵的機會都不給。


    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身子又剛剛受那麽大的重創,她能去哪裏呢?


    蘭竹還在那句“有心想走,如何能找到”中沒有回過神,男人忽然轉過頭,看向她。


    “是去了嘯影山莊嗎?”


    蘭竹一怔。


    “所以,將你這個嘯影山莊的人留下來,欲蓋彌彰,就是不想我找過去。”


    “當然不是!”


    蘭竹脫口否認,說完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激烈,連忙垂了眼簾,頷首道:“夫人跟奴婢說過,她不會去嘯影山莊的,因為不想連累莊主。”


    男人怔了怔,微抿了唇,緩緩垂下長睫,不知心中意味。


    蘭竹緊緊攥了手心,輕抬眼梢,看向男人將目光收回再次看向窗外的側臉,猶豫了片刻,又接著道:“夫人說,出了相府,她也沒有落腳之地,不想帶著奴婢一起受苦,所以,讓奴婢留下來,她說,相爺……”


    男人一震,猛地回過頭,“說我什麽?”


    蘭竹低著頭,輕輕咬著唇瓣,小聲道:“她說相爺雖然容不下她的孩子,但還是會容得下奴婢一個婢子。”


    一邊說,一邊偷偷拿眼睨向男人,燭火昏黃,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睛,竟似乎看到男人渾身一震、眸色一痛。


    等她想細看,男人已經蹙眉將臉轉向了窗外。


    更加用力地攥了手心,她繼續道:“夫人說,她隻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將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來,讓相爺不要找她,隻是奴婢不明白,夫人腹中的孩子不也是相爺的嗎?相爺為何會那般狠心要將其打掉?”


    “誰說我要打掉?”


    男人猛地轉過頭,嘶吼出聲。


    蘭竹一震,被他渾身散發的那一股戾氣嚇住。


    “可是……”她咬著唇,強自鼓起勇氣,“可是夫人說……親眼看見相爺將藥彈進那碗保胎藥中,然後就……”


    她的話沒有說完,見男人緊緊抿起唇,重重閉上眼睛,並抬手撫向自己蹙成小山的眉心,她就沒有說下去。


    她以為男人要說什麽。


    沒有,什麽都沒說。


    男人再次將臉轉向窗外,定定地望著什麽,從她的這個位置看過去,隻能看到他線條緊繃的側臉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在生氣?還是在……?


    她不知道。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的話,她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其實,奴婢也不相信,相爺真……”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男人忽然低低一笑。


    她一怔,愕然抬眸,就看到他轉過頭來,唇角扯出一抹微狐的樣子。


    “連你都不相信,她……”男人頓了頓,唇角的笑容擴大,“她,卻永遠隻會將我往最壞的地方想……”


    蘭竹渾身一震,男人已經從窗台上下來,拾步朝門口走去。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也再聽不到,蘭竹還在男人的最後一句話裏沒有回過神。


    ****************


    夜色深幽。


    淩瀾走得極快。


    走廊地上的厚毯還未撤去。


    走在上麵,連腳步聲都沒有,越發顯得夜的淒迷和靜謐。


    抬頭望了望天,初夏的夜,竟是一顆星子都沒有。


    漆黑的夜空如同抹不開的黑墨沉沉壓下來,裹得人有些透不過氣。


    一直以來,就算是最險最惡的困境,他都從未懼過,都能從容應對。


    在他的認知裏,任何事情,任何問題,一定都會有解決的辦法,隻要努力去想,隻要拚盡全力去做。


    這是第一次,他感到束手無策。


    那種很無力很無力的束手無策。


    他本就不是一個會解釋的人,從來不是。


    可這一次,他想解釋。


    卻連解釋的對象都沒有。


    不錯,他的確是在藥碗裏加了一粒藥,但是,那跟墮.胎藥有什麽關係?


    今日他以司樂房淩瀾的身份帶領幾個樂師進相府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秋蟬。


    他看到她本來手中拿著凡臨草,進府之前,連忙揣進袖中攏好,才拾階而上入了府門,當時,他隻是覺得奇怪,卻並沒有多想。


    直到後來,在前院蔚景給錦弦跳什麽《化蝶》之後,趙賢突然跑過來稟報說,錦溪暈倒了,他才意識到,或許她們用凡臨草做什麽。


    他會醫,當然知道有哪些用途,所以,在去變裝成為夜逐曦之際,順便揣了點去凡臨草藥性的藥。


    果然,錦溪用靈貞水和凡臨草做文章。


    雖然,冬雨隻是說藥壺的蓋子上有靈貞水,雖然,蔚景篤定地說她並沒有去過廚房,更沒碰過壺蓋,但是,看錦溪那份勢在必得的姿態,又看冬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想,可能去廚房或者不去廚房,蔚景的身上都已經被弄上了靈貞水。


    她們就是衝著蔚景有備而來。


    正在他苦惱該怎樣給蔚景脫困之際,錦溪正好提出讓蔚景喝那殘剩下的保胎藥。


    所以,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欣喜。


    終於有辦法了。


    而且那藥,不僅太醫檢測過,是安全的。


    在他故意用掌風卷起,端給錦溪的時候,他弄了幾滴自己手背的肌膚上,也再次確定了那藥隻是很普通的保胎藥。


    所以,他毫不猶豫、甚至自告奮勇、主動端給了蔚景,在途中,借故腳下一滑,分散眾人注意力,將凡臨草的解藥放了進去。


    千算萬算,終是他疏忽了。


    因為他壓根都沒想到蔚景也有孩子。


    當時,他滿腦子都是要洗清她靈貞水跟凡臨草的嫌疑,卻從未想過在他檢測那碗藥沒有問題之後,還再次經過了一次錦溪的手。


    其實,他想過的,當時,他真的想過,隻是,他覺得,眾目睽睽,就算錦溪再笨,也不會做出什麽害人之舉,卻獨獨忘了,關於那碗藥的分歧點在哪裏?


    就像鶩顏說的,他一直以為錦溪的目的是誣陷,卻沒想到她更深的目的是蔚景腹中的胎兒。


    就連最後鶩顏站出來搶著喝,他都還以為是鶩顏進了小廚房碰了藥壺沾染了靈貞水,而又看出來他將凡臨草的解藥放進了藥裏,想要脫困,所以主動過來搶著喝。


    終究是他的失算。


    他的錯。


    現在想想,就算那人站在他麵前,他好像都沒有解釋的立場。


    微微苦笑,一個回神,竟已來到書房的門口。


    推門,他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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