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來,她一直在他夢中揮之不動。他愈發覺得,她不是虛幻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回到寢室,楚胥羽打量著偌大的房間,床單被褥枕頭煥然一新,青銅器、花瓶、屏風,甚至是珠簾都是新弄的。


    有些事,做得過於明顯,反而是在掩飾。


    楚胥羽拖了把椅子坐下,低頭打量著簪子,“你到底在哪裏?”


    黑暗的監牢,彌漫著腐爛作嘔的臭味,吼叫聲自地底深處傳來,讓人毛骨悚然。


    監牢外,兩個衙役守把,四隻眼睛時不時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哆嗦著手腳,嘴裏嗬出一團團白色。


    “吼……”接連不斷的嘯吼聲不斷從地獄深處傳來,震得地牢鐵門嗡嗡作響。


    “喂……”一衙役用手肘撞了撞同伴,“它們會不會破籠而出來的?”


    同伴打了個寒顫,“應該……應該不會吧,牢籠是用精剛打造的,它們衝不破的。”


    “可是裏麵的數量太多了,你沒聽到它們的吼聲越來越大。”衙役渾身的雞皮疙瘩,眼眸淨是恐懼,“我覺得腳下的地板都在震。”


    他一說,另一個頓時也覺得如此。


    “怎麽辦?”同伴牙齒直打顫,“我們要在這個鬼地方呆多久?”


    “噓……”衙役神色慌張,“小心隔壁有耳。想離開或是逃走的話,你以後千萬不能再說了。你知道在我們之前,他們是怎麽死的嗎?”


    “死?”同伴震愕道。


    “在我們之前,守地牢的人已經換了幾批。他們莫不是被裏麵的怪物嚇沒了魂,要麽向縣老爺提出不幹,要麽就偷偷逃跑。可最後他們都死了,而且還死得很慘,株連九族呢。”


    “縣老爺那麽殘忍?”同伴嚇得差點沒尿褲子。


    “你剛進縣衙沒多久?”衙役打量了他幾眼,“難怪不知道縣老爺是太子的人。你安分守己的留在這裏,起碼還能保條命,否則……不說了,那個人的飯菜還沒送進去呢,我們不能再拖了,否則被太子知道餓著她了,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衙役深呼吸,強忍著恐懼,提起腳邊的食盒,掏出鑰匙打開牢門。同伴取了根火把,照亮伸手不見五指的石階,兩人一步步沿著石階而下,走向地底深處。


    沿著石階一直往下走,約摸走了一刻鍾左右,一扇鐵門出現在眼前,一根根的精剛足足有手臂粗。


    “快點,真的好臭。”衙役催促著同伴,胃酸隱隱作嘔。


    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一重重鐵鏈,鐵門“吱”一下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去,兩排牢籠出現在眼前,腐爛猙獰的眼不斷在眼前晃動,它們身上長滿茸毛,或黑或白黑紫,枯爪般的手伸到鐵籠外,拚命抓向衙役。


    一眼望去,長長的牢籠,成千上萬隻手臂,長著死灰色的指甲,讓人毛骨悚然。


    “它們怕火,你緊跟在我身邊。”衙役叮囑身邊的同伴,緊捂著口鼻舉起火把往裏麵走去。


    僵屍怕火,兩排拚命掙紮的僵屍見到火光紛紛往後退,可火光一旦避去,它們嘶吼著撲了過來,拚命撞著鐵門。


    兩位衙役小心翼翼避著僵屍的利爪,往監牢深處走去。越往深處,腐臭味愈發濃重,兩人屏住呼吸,舉目四周皆是麵目猙獰的怪物。


    “嘔……”提著食盒的衙役一個沒忍住,嘔了出來。


    身體控製住不住退了一步,後背突然被一個力大無窮的手揪住,往鐵門拖去,“啊……”


    見同伴被怪物抓住,另一個衙役舉著火把打去。火光逼來,僵屍往後一退,鬆開了手。


    衙役雙腿一軟往地上跌去,眼疾手快的同伴忙拉住他的手,嗬斥道:“你怎麽回事!打起點精神,一定要走中間,否則很容易就被它們抓住,到時你死了不要緊,千萬別連累我。”


    天氣冷衣服穿厚實,否則後背已抓出血洞。從怪物手裏撿回條命,衙役連連道謝,“對不起賈大哥,我剛才一時沒忍住,下次絕對不會了。”


    兩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往裏麵走,在倒數第二個牢房停下,轉左。


    牢籠內一片黑片,衙役舉著火把向前,隻見左右兩隻牢籠的僵屍不往朝中間撲,血腥味彌漫……


    “手……手臂……”膽小的衙役一聲驚呼,“好多手臂……”


    循著他的動作望去,隻見牢籠兩側掉落許多手臂。手臂是怪物的,流著烏黑的血跡,染黑了地上的稻草。中間扔著一把血跡斑斑的劍,相隔的牢房僵屍不斷嘶吼,卻有許多已經是殘肢斷體。


    “她……她不怕嗎?”膽小的衙役雙腿直打顫,溫熱的液體嘩啦啦不斷流了出來,帶著股騷臭味。


    挨著石壁,縮著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她將頭埋進雙腿間,不聲不聲似個死人。


    舉火把的衙役從尿褲子的同伴中接過食盒,打開蓋子扔了幾隻饅頭,一隻燒雞,另外有壺酒是他自己掏銅板特意買來送給她的。


    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跟數千裏僵屍關在監牢裏,若是普通女子隻怕早被嚇得魂飛魄散,他佩服她的膽識過人。在這裏關了差不多一年,她非但沒有被僵屍傷著皮毛,反倒殺了不少僵屍。


    “吃吧,吃飽了才能活下來。”隻是,得罪了太子,她未必能活下來。


    縮在牢籠的女子沒有任何動靜,尿褲子的衙役問道:“她不會是死了吧?”


    “她就是這樣了,我調來這裏有兩個多月了,從沒見過她說一句話。”衙役瞅了同伴一眼,“放心吧,她的膽子比男人還好,起碼沒被僵屍嚇得尿褲子。”


    同伴無自地容,不敢再說話。


    兩人持著火把,萬分小心出了牢籠,顫著腿將鐵鏈一重重上鎖,走了石階將鐵門鎖上,懸著的心總算鬆了下來。


    “賈大哥,裏麵那個人是誰啊?”


    姓賈的衙役瞪了他一眼,“在這裏做事少說話,不該問的千萬別問,否則會丟了自己的性命。”他不知道她是誰,但能用太子如此用盡心思虐待之人,必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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