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果子好生休養了些日子,這期間也叫了田大豆過來詢問家裏的情況,得知一切都好,能夠在年前搬進糊塗村的房子,全家人都很高興。田果子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又細細的囑咐田大豆轉告爹娘,要小心謹慎,莫再被人家陷害。


    田大豆應了,又說:“爹爹說他在牢裏倒沒受苦,聽牢裏的獄卒說,是有人暗地裏打點過的。所以回來之後隻是精神差點,身子倒沒損傷。讓我和你說一聲,若是知道是哪個幫忙打點的,也要好好謝謝人家。”


    有人打點的話……


    田果子立刻想到了第五虎,心中一陣感動,尋思也是好久沒見了,不知道現在如何。月娘自上次見紅之後也沒再來,如今隻躺在自己屋子裏養著。又則她身子重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產,估計這回何長生回來,就要說個清楚,讓令狐緒領回去了。到時候第五虎若是能跟在何長生跟前的話,對自己大有好處。田果子如此一想,心下又有些歡喜,不免多了些笑容。接連幾天,吃的也多了些,於是臉色愈加紅潤,終於又有了精神,看著嬌豔起來。


    等到臘月初十,是何長生到家的日子。


    早上眾人在米華軒吃過飯,便都到了袁舒環院子裏坐等新姨娘到來。七姨娘正在太夫人跟前湊著誇讚挑選的十五姨娘如何討人喜歡呢,外頭何鐵漢就派人來通知,說是老爺到了。眾人一陣詫異,都沒想到何長生回來的這般早,呼啦一下都站了起來,跟著袁舒環往外迎去。


    等到都見過禮,又回來見過太夫人,何長生才坐下,頭一句話便問:“娘又給我娶新姨娘進來了?”


    太夫人點頭,一旁七姨娘便又一遍的誇讚十五姨娘家世如何靠譜,長相如何悅人,何長生揮手打斷她的話,起身朝著太夫人跪下,正色說道:“娘,這十五姨娘不能要。我這次請了重要的朋友回家住段日子,實在沒功夫再娶姨娘。況且果子很合我心意,前頭幾個姨娘也都不錯,娘就暫時消停些,不要再弄旁的女人進來了。”


    這話說出,先是田果子臉上接連被眼刀從各個方向飛過去剜了幾下,接著眾姨娘一陣歡喜,最後卻都是吸了口冷氣——何長生如此和太夫人說話,可是有點過了。


    果然太夫人臉色黑了起來,怒道:“既然都合你心意,如何到如今才隻有?哥誦哥兩個兒子?你不記得當年咱們孤兒寡母受過的苦了是不是?”隻問了兩句就說不下去,竟是胸脯起伏著,一時氣的說不上話來。


    便這時候,外頭銀鈴一般的聲音響起:“長生哥哥,你在裏頭嗎?”


    眾人疑慮中,一個紅裝少女已經闖了進來,門口的丫環跟在後頭喊著姑娘姑娘,卻哪裏攔得住。


    這姑娘進來掃了一眼,待看到何長生跪在地上,哎呀了一聲便跳了起來,大聲問道:“長生哥哥,你怎麽了?你做錯了什麽了要被罰?”


    接著抬頭看向上頭,待看到滿臉慍色的太夫人,歪著頭想了一想,忽而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竟然也跪在何長生旁邊,磕頭說道:“您一定是長生哥哥的娘親了,我是嶽哲爾,我跟著我爹來府上借住,多虧了長生哥哥幫忙照顧。我給你們帶了好多好東西呢,有千年百年的人參,還有狐狸皮和虎皮,都是我們的勇士不畏艱險找來的,你們這裏一定沒有,希望您能收下。”


    她說的話有些古怪,又上來就不客氣的炫耀自己帶來的禮物多麽珍貴,讓太夫人黑著的臉變得更黑了。


    何長生連忙解釋:“娘,她是布勒的女兒。他們是匈奴人,不大懂我們這裏的風俗。”


    原來如此,太夫人想到嶽哲爾話雖然說的奇怪,到底臉上的笑容還是一片赤誠,便也不再計較,隻恩了一聲,便轉頭和袁舒環說:“舒環,你去安置一下這位小姐。”


    袁舒環起身應了,便對嶽哲爾說:“嶽小姐,太夫人在這裏有事情和老爺說,您不方便聽,還請跟我到旁邊廳裏,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嶽哲爾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袁舒環,然後又歪頭去瞧何長生,何長生點了點頭,她才跳了起來,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膝蓋上的土,卻是說道:“你叫我嶽哲爾就行,我又不姓嶽。”


    等到袁舒環帶著嶽哲爾出去,太夫人這才仔細的看何長生,半晌,開口問道:“你是瞧上這個女人了?倒好,連人家爹都弄回來了。”


    何長生麵上有些哭笑不得,尷尬說道:“娘誤會了,我對這個嶽哲爾,沒有什麽企圖。不過她爹布勒身份特殊,對咱們的生意大有好處,所以我才請了回來想讓他住一陣子。隻是,隻是這個時候再納妾,怕是不妥。”


    “有什麽不妥?你怕嶽哲爾不答應?”


    太夫人咄咄逼人,見何長生一時語塞,更是怒道:“我告訴你,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外頭風流我不管,家裏的姨娘我一個個的給你娶進門,不管是你從什麽野地方領回來的還是風月場所弄回來的,隻要你看的上,我就同意!可是匈奴的女人不能要,這個嶽哲爾,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進何家的門!”


    一時底下全部噤聲,誰都不敢說話。


    何長生倒不如何為難,幹脆利索的點頭答應:“娘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嶽哲爾進門。這些日子,還請娘把鏡心湖東邊的相禮別院收拾出來,布勒他們人多,可能二十幾口子,我打算暫時讓他們在那邊住一陣子。到時候把別院和內院相通的小門鎖上,他們隻從外頭進出就行。”


    太夫人白白發火,何長生卻毫不在意似的,自己倒覺得有些沒趣了,恩了一聲,繼續追問:“那十五姨娘……”


    “我已經讓何鐵漢去推掉了,多賠償些銀子就是了。娘對外頭也放放風聲吧,就說我以後不再打算這般頻繁的迎娶姨娘進門了。這次出去,遇見九王爺,他還以此取笑我。到底不是好看的事情……”


    何長生開始反擊,扯了生意上的事情來說,好像納妾影響很壞一般。


    太夫人臉色微紅,自語一般怨道:“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麽不對。他九王爺還不是一院子的後妃。”


    何長生知道這是答應了自己,倒也不多說話,嗬嗬笑了起來,起身過去親自倒茶遞上去,哄道:“娘放心,該做的事情我清楚著呢。今兒個我就留在院子裏,過年的時候,我也天天的留在院子裏陪你。”


    “陪我做什麽,多陪陪你這些妻妾就是了……”


    何長生做小兒姿態,太夫人到底心下也歡喜,白他一眼,接過茶碗喝茶。


    眾人這才散了,田果子領著白芍往曲水院走,誰知道自己回去的時候,何長生竟然已經在屋子裏了,若荷定定的站在他身後,手裏捧著的,正是田果子這些日子寫完的大字,以及記下的那一匣子日記。


    田果子心裏一慌,忍不住瞥了一眼床下,見沒有被翻過的痕跡,知道自己另外藏著的日記沒被發現,這才放心下來。然而到底心裏不好受,忍不住就怨道:“老爺怎麽能私自翻動我的東西。”


    何長生抬頭看她一眼,把手中的紙張放下,開口卻問:“你爹娘沒事?”


    田果子聽他頭一句便問這個,一時心下也感動起來,搖頭應了沒事,眼眶就有些紅,想著當時何長生若在的話,大概自己也不用那般費盡心思的傷了自己。


    “我來考考你,這合歡迷夢粉什麽顏色,融水的時候要注意些什麽,喝下之後症狀是什麽?”田果子的感動才開始,何長生的關心已經結束了,開口便問了這麽幾句,靠在椅子上閑閑的瞧著田果子,一副等著她答不上來的姿態。


    “白色粉末,要用冷水先兌開,再兌入熱水中去,否則會使得湯水顏色變紅。有淡淡的藕香味兒,仔細聞還有一絲的酸味。喝下之後,燥熱難受,隻想著與人交歡。並且神智不清,無法思考。可用冰水擦拭身體去毒,但是會讓人大病一場,此後也受不了涼,體質變弱。若是當時超過五個時辰沒有解藥,就會神智喪失,傷害自己,嚴重的會死去。”


    田果子這段是細細的背熟的,這可是當日讓自己被禁足的罪魁禍首啊,怎麽能不仔細弄清楚?隻是當時聽月娘說完完這段,身上也不由全是冷汗,這藥實在極其歹毒,真想不明白七姨娘如何會選擇它。便是要害自己,想要和何長生交歡,弄些普通點的春藥不就行了麽?


    這邊何長生點了頭,瞧著田果子讚道:“不錯,這《毒草集》是你自己要求看的,更是隨著月娘沒少學東西。如今心裏可是清楚些了吧?”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的,可是田果子卻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清楚些了。”說完之後就不由愣住,自己清楚什麽了?


    那邊何長生看見她的窘態,啞然失笑,又問:“《四國演義》看完了?”


    “還沒有,看了一多半。”


    “恩,看完了寫一篇感想交上來。”


    “感想?”


    田果子睜大眼睛看向何長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這人莫非喜歡當先生不曾,把自己當成他的學生了?可是感想是什麽東西?


    “你對劉皇叔等人的看法,他們做的哪件事情是對的哪件不對分明可以做的更好,你從這書裏學到了什麽,都一一寫下來,寫的好的話,有獎賞。”何長生解釋了一句,又揮手叫若荷,從她手裏接過兩錠銀子來給田果子:“諾,二十兩,之前答應你的。你完成的不錯。”


    田果子看見銀子,心裏一陣歡喜,送回家去的話,爹娘他們這個年就過的充實了。


    她三步兩步的上去搶了過來,笑嘻嘻的說了句謝謝老爺,這時候外頭便聽見素心喊道:“老爺,老爺您快去看看吧,七姨娘和嶽哲爾小姐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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