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在茅屋中住下來,倒也習慣。


    田果子每日早早起床,便先去找了無名,然後兩個人一起上山下山的來回奔波。對於無名,完全就是遊山玩水,這裏躥躥哪裏瞧瞧,偶爾摘了野花來偶爾捉了小兔子,逗田果子高興。


    可是對於田果子來說,就是十足辛苦了。子潔隔幾天見她習慣了,便開始增加腿上沙袋的重量,每日都讓田果子一直處在自己的極限狀態下。


    過了一個多月,星茜親自來瞧了一趟,然後點了點頭,給田果子傳授了一套內功心法,囑咐晚間睡前修習一個時辰,便又走了。


    隔天子潔再來,就又提高了要求,上山的路上每隔十幾米便劃出一棵樹來,要田果子爬到樹梢再下來繼續行走。


    田果子咬牙堅持,饒是她自小跟著哥哥們上樹下水的夠靈活,卻也實在沒辦法在一天之內爬上那麽多樹。於是第一天就沒完成任務,到了半夜才爬到山上。無名站在山頂左右瞧瞧,很是興奮,又見田果子氣喘籲籲根本沒了力氣,不由心疼,便提議這晚歇在山上。


    田果子有氣無力的點了頭,直接就倒在地上閉了眼睛睡過去。


    無名還興致勃勃的指點著山上的風景如何有趣,轉頭卻見田果子已經輕輕的打起了呼嚕,不由傻笑起來,撓了撓頭,脫下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把田果子抱了上去。雖然已經入夏,可是山上的夜裏還是微寒,無名又想了想,幹脆把中衣也脫下,蓋在了田果子身上。


    他自己倒是山裏奔波慣了,冬日裏不穿衣服也是耐得住的,所以隻穿著貼身的小衣,熟練的在周圍揀了些木柴生火,然後坐在田果子身邊照料著,卻打發了小狼出去捕獵。


    小狼本還懶洋洋的臥在地上。被無名一巴掌拍的跳了起來,不滿的對著無名齜了齜牙,卻發現無名根本沒搭理自己,隻好悻悻的往山下樹林裏去了。


    無名坐著無聊,便在田果子周圍用地上的小石塊石子圍了一個圈,然後依舊無聊,便繼續撿了稍微大些的石塊再壘成一圈圍住自己兩人,這般壘到石牆初具規模已經到了小腿高度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楞在了那裏。


    好像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小狼應該早就回來了。


    無名警惕的四處瞧瞧。他們是在山頂上的一片空地,下方便是茂密的樹林,隻在西方有一圈兩人多高的石柱豎起,算是山頂上的一處奇觀。如今無名便是倚著這石柱。然後圍著田果子和自己在外圍也圍起一堵矮矮的石牆。


    他把目光轉向石柱後方,微微探出身子去瞧。那石柱也就三人可抱的粗細,無名這麽側著身子去打量,其實也隻能看到石柱一側的景物,對麵的依舊看不清楚。


    可是無名分明感覺到了有人的在呼吸。


    他悄無聲息的抱起田果子,田果子在睡夢中依舊十分熟練的雙手環住無名的脖子,頭垂在無名身前睡的仍然死沉死沉。


    無名安靜的站著,一動不動,豎耳傾聽石柱背麵的呼吸。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刻鍾,這山頂上除了田果子微微的鼾聲,幾乎是什麽都聽不見。


    隻是突然之間,毫無預兆的,無名轉身就跑。朝著山下樹林狂奔而去。


    石柱後方緊跟著一個白影躥了出來,一邊跑一邊罵道:“見鬼見鬼,老子真是見鬼了,你這小鬼怎麽就守著田果子一步都不離開,怎麽就能發現我在這裏,怎麽就突然跑了,沒出息的小鬼!”


    聲音蒼老,語調卻是俏皮,一副懊惱的神氣。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躥下山去,無名懷裏抱著田果子,隻在出發的時候早了那麽一步,後邊的影子緊緊跟上,卻是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去。


    “見鬼,真見鬼了,你這小鬼怎麽能跑這麽快!”


    無名不言語,隻是奔跑,路上低聲呼嘯,卻久久得不到小狼的回應。


    身後人影便笑道:“小鬼,你少費勁,那隻白狼早就被我放倒,此刻該在夢裏才對!”


    說完卻又懊惱道:“見鬼,我怎麽就和他說了呢,應該說白狼生死不知,這樣這小鬼一擔心,可不就跑的慢了……不行不行,如此一來,可不是勝之不武了……啊呸,我又哪裏贏了……”


    他一邊自言自語個不停,腳下卻毫不停留,語氣也絲毫不見阻滯,緊緊跟著無名,無名上樹他也上樹,無名跳上石塊再繞過去,他也這般。甚至有一次無名上樹再躍下來的時候,他堪堪衝過了頭沒有上樹,正要撞上從樹上一躍而下的無名,可是這人卻一拍腦門,急速後退兩步,然後跳上了樹,再循著無名的軌跡下來。


    這般追逐了大約有兩個時辰,無名已經經過了自己住的茅屋甚至下了山上了另一座山,他卻依舊不依不饒的跟著,同時不停的和自己說著話,絲毫不忌諱無名在前頭聽的到。


    無名在這裏見慣了這種陣勢,倒也不如何害怕,隻抱著田果子不停的跑,在他的想法裏,隻要跑下去,甩掉後頭的人,便可以了。至於停下來反擊,他沒把握的時候是不會去做的。


    終於田果子到了每晚修習內功口訣的時辰,自己習慣性的睜開眼睛,在無名懷裏暈頭晃腦的看了半天黑乎乎的風景,忍不住開口問:“無名,咱們在哪裏?你跑什麽?”


    無名沒有身後那人的本領,哪裏能一邊如此飛速奔跑一邊說話,便隻是沉默不語。


    倒是身後的人答道:“嗨,他在躲我,偏偏又甩不掉我,不是隻能一直跑嘛。”


    田果子嚇了一跳,從無名懷裏探頭往後看去,隻見隔著兩丈左右,一個白袍子老頭緊緊跟著自己,那身白衣裳好似鑲了銀線,在夜裏依舊閃閃發亮。襯著他一張臉也隱約看的清楚,白色的胡子飄飄,倒讓人覺得很是脫俗。


    “老人家,你為什麽要追我們?”


    田果子開口問了一句,後頭白胡子氣道:“你們跑我當然要追了!見鬼的是,我追了兩個時辰還沒追上!”


    “你想怎麽樣?”


    田果子再問,卻見白胡子明顯的楞了一下,再開口語氣竟然有了幾分羞澀:“我,我就是想把你捆起來,然後吊起來。”


    “恩?”


    田果子疑惑的應了一聲,緊接著便漲紅了臉,這老頭在說什麽?


    白胡子說完,自己卻又接著道:“見鬼,我怎麽就說實話了,怎麽就說實話了?我應該騙你們一下,這樣你們就不會跑了啊!”


    無名聽到白胡子的話,抱田果子更緊,竟然在這種狀態下還能瞬間提高了速度,又朝著前頭躥了出去,一下子把距離拉開兩丈。


    誰知道那白胡子緊跟著竟然也悠忽一下拔高了速度,然後便距離無名又隻有兩丈的距離。他口中兀自說道:“見鬼見鬼,竟然跑的這麽快,再這麽快我就要暈了。”


    田果子氣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捉我?我可是昆侖掌門弟子!”


    說完輕聲囑咐無名:“快回昆侖,進了裏頭他就不敢胡作非為了,到時候請師父做主。”


    白胡子當然把田果子的悄悄話聽的清清楚楚,一時氣的暴跳如雷,罵道:“昆侖怎麽了?昆侖怎麽了?你們開山祖師還是我的小妹子呢!”


    說完人影一閃,田果子隻覺得一道白光閃過,然後身子猛地震動起來,竟然是被無名拋了出去,然後哐當一聲掉落在地,頭暈腦花,半晌才回過神來。


    自己努力爬起來,便見無名依然是奔跑著姿勢,卻如被定住一般站在離自己一米的地方一動不動,隻眼睛裏一副焦急的表情看著自己。


    白胡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瞧著,嘿嘿笑道:“見鬼見鬼,我今天表現怎麽這麽好,若是當年能跑這麽快,也不至於輸了,嘿嘿,這小鬼厲害,厲害的緊,我喜歡。”


    田果子轉頭四處瞧,看出無名又繞了回來,這是自己往日練功上下山的那片林子。她眼睛滴溜溜的想主意,想著怎麽才能逃離這個奇怪的白胡子。


    “田果子,你別看了,我跟了你十天了,若不是這個小鬼天天跟著,我早就來找你了!”


    “騙人,今天他也跟著,你還不是出來了?”田果子一邊慢慢往無名跟前挪,一邊和白胡子胡攪蠻纏的說。她是見識過何長生的古怪了,此刻隻覺得這白胡子古怪處比何長生有過之而無不及,便也是更加刁鑽的去應付。


    果然白胡子一愣,繼而嘻嘻笑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也是這麽想的,本來他不離開,我也不願意出現。可是他竟然發現我了,我隻能追。嘿嘿,那隻白狼都被我設計了,小鬼你為了田果子都不管?果然是重色輕友的好苗子啊!”


    “前輩,你到底要做什麽?”


    田果子已經到了無名跟前,白胡子隻瞧著卻不搭理。田果子用手拽無名,這才發現無名無法動彈,也不知道是被點穴了還是怎麽了。這樣的情況,自己根本就沒法子把無名帶走。其實她自己逃走都不大可能。


    所以隻能氣急敗壞的問了這麽一句。


    “我要把你捆起來,然後吊起來,恩恩,你習慣了就好,對你有好處。”


    白胡子這回沒羞澀,很是嚴肅的點頭回答,然後眼睛又滴溜溜的在無名身上轉了兩圈,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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