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玉屏卷?”蕭鈺將茶盞放下來,狐疑道,“是贗品?”


    “不是。”


    “那麽說來,楚徽宮當日掛著的才是贗品?”


    蕭靈玥看著她,目光有如堅冰:“楚徽宮懸掛著的也並非贗品,玉屏卷指的不僅僅是澹月圖與日夕圖,而是兩幅一模一樣的澹月圖,還有兩幅一模一樣的日夕圖。”


    蕭鈺猛然乍起,剛想說話。又被蕭靈玥打斷:“先祖繪出玉屏卷,的確是要在畫上設下封印,但後來又擔心這封印會輕易被後人解開,因此才又繪出另兩幅無法用眼睛分辨的一模一樣的畫,並且以身祭之,給封印設下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下一任祭司則將四幅畫卷各自散於天下,並把‘得古畫者,承襲天下’之言傳播出去,令各路豪傑相爭此畫。若想解開畫謎,必須得尋回四幅畫,辨出真偽,才可進行下一步。”


    “這不是要攪得天下大亂嗎?先祖為何要這麽做?”


    蕭靈玥目光微動:“不過百年來,從未有人能真正的將四幅畫完整的找尋回來,況且那些人徒知道尋得古畫、承襲天下,卻不知真正能解開玉屏卷封印的辦法,找也是白找。血祭玉屏卷的方法,隻有賀樓族人才知道。”


    蕭鈺一麵驚歎,一麵疑道:“可皇帝非賀樓族人,卻知道血祭之法。不過不管如何,玉屏卷也已經作廢了,陳浚已經尋回四幅畫,阮夢蘭也已助得天魔解開封印……”


    “但我總覺得。天魔並非是先祖在玉屏卷中設下封印的最主要原因……”蕭靈玥冷冷道,“你先找到機會。把畫卷都偷回來,太子手中如今有三幅,那麽陳浚手中一定還有一幅……”


    “我莫非要去懷瑞王府偷東西?”蕭鈺跳起來,擺了擺手,想到他的心狠手辣。她渾身寒毛直豎。


    然而話音一落,房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吵鬧。


    冬雨嘩啦啦的淋著院落,將跑到院中的人兒打得渾身濕透。


    夙兒冒雨拽著蘇婺,哀求道:“蘇先生,你不能走,現在江淮這麽亂,你若走了小郡主非急死不可。”


    蘇婺一言不發,邁著大步走向府門。經過這麽多天的走動訓練,他對這座小院子的布局已經十分清楚,每一步都穩穩的踩出。隻是夙兒的阻攔使得他的行動稍有阻滯。


    陳煜安排在此的下人本就隻有三四個,兩個已被蘇婺一掌擊暈,他不知道哪兒來的邪氣,出手竟是毫不留情。而另一個被嚇得遲疑不敢上來,隻有夙兒拚死攔住。


    蘇婺雖然雙目失明,但功夫卻是一點沒廢。他知道夙兒是蕭家的人,因此沒有動手。不過要離開的執念卻一分不減。


    “蘇婺,你要去哪兒?”


    蕭鈺衝到他麵前。雨水將她的睫羽澆濕,也將她紅了的眼圈遮擋,這一切蘇婺都看不到。但他卻停下了腳步。


    “你想去哪兒?”蕭鈺再問了一遍。換來的除卻雨聲再無其他。這話自是白問,蘇婺想去哪兒,眾人心知肚明。可蕭鈺此時不敢出手攔他,又不能不攔他。隻好問出這麽一句,讓他知道她就在他麵前。


    蘇婺聽著淅瀝雨聲,半晌後,突然蹲下身子,把臉埋在手掌心裏失聲痛哭。


    “我如今是個瞎子,就算到了王爺身邊,再也不能幫他,反而成了累贅。”他蜷縮得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哭著哭著便道,“我不去……我不會去找王爺……”蕭鈺心頭一顫,不知被什麽牽動,她忽然將他拽了起來:“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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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的旨意連夜頒下,陳浚調集羽騎精兵,趁著雨夜出了城。


    在江淮郊外的一間屋子裏,長日躺在榻上的男人仿佛聽到了鐵騎風馳而過的聲音,擺手把屋子另外一頭正準備藥膳的女人叫了過來。


    “江淮出了什麽事?”


    女人頓了頓:“奴婢也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你昨日才進城……王爺已經好多天沒來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出了什麽事?皇帝一心要除他……”說著,他便要從榻上下來,可雙腿軟弱無力,一離開床榻就摔倒在地。


    女人慌忙將他扶起:“章將軍,王爺沒有出事,你不必擔心,是景家出事了。”


    “景家?”


    “是,景城王被查出與複*勾結,已被關押天牢一個多月,但日前被陸桑的人和複*聯手從牢中劫了出去……”侍女想了想,哀聲道,“公主她……她為了救王爺,被劉少將殺死了……”


    章渠麵色一白,一霎間震驚不已:“大淮內政,陸桑怎可幹預?還有,那小子,那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他居然敢對公主下手?”


    “章將軍……江淮已經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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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璞玉城,冷雨未降,然而天際也已傳來幾道閃電。


    肅王的兵馬傾巢出動,在璞玉將趙家軍截了下來。麵對上萬人馬,趙家軍竟也隻有吃了閉門羹的份。


    一路追殺過來,沿城鬧得人心惶惶不安,民憤四起。麵對著城外高牆和緊閉的城門,趙家軍並不敢硬闖,萬一傷了城中百姓,隻怕民心失盡。


    “肅王,您現在若能棄械,太子定不會多加責怪!”趙家軍的將領沈劍於無奈之下,隻得對著城樓高喊。


    那頭很快傳來了回應,肅王立在城樓上,火把將他蒼老的麵容映得越發猙獰:“都給老子滾,老子可不會再聽姓陳的擺布,懷瑞王手下之人殺了驥兒,皇帝私心包庇將此案壓了過去,他們既然不將驥兒性命放在眼中,憑什麽要我給他們賣命!”


    此話一出,沈劍驚得說不出話,滿城人馬更是唏噓不已。


    肅王一向口無遮攔,有話說話。因此眾將士對他的話幾乎信了八分,剩下的兩分疑惑也僅是因為驚詫未退而已。


    叛軍的撤離在肅王叛變中得以順利進行。


    在桃樺城為陳璿倉促辦了幾場法事後,芙嵐便將妻子埋入海中——水葬是陸桑對待亡人的最高禮遇,絮捧著小斑月蛇等在隊伍的最末端,看著因為吸食扶月隻剩下一副骨頭的昔日王者,忽然想到了芙夌:“為了目的,把一切賭上也值得嗎?甚至可以不要性命?”


    “當然值得。”離她最近的趙已枝聽見低語,回過頭來,“否則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絮微微一震,十分不解的凝視著這個與芙夌有著一樣堅韌精神的女子,良久後,默默的低下頭去逗弄小斑月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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